雪主天下 第四十三章 醉酒
雖是冬日,日頭卻亮得很早,我本想賴床再睡一覺,竟然聽到遠處依稀一兩只喜鵲的叫聲。
新顏臉上也堆滿了歡欣愉悅的神色,聲音比屋外的喜鵲還要動聽:“小姐,復生少爺來提親了。”
我本不是羞澀之人,可不免還是害羞地用被子蒙遮住了臉,心里如同吃了忠叔做的酒釀桂花圓子,只是小小一口,便五臟六腑似乎都充滿了甜蜜的感覺。
新顏還在取笑我,而我已經是羞紅盈腮,只是癡癡的笑著。
府里的人今日見到我都眼中含笑,膽大的停下來恭喜我并討要紅包。師兄自我康復后,便和我商量求親之事,請了嚴尚書和公孫兄作為媒人。
新顏和我偷偷地趴在正殿的窗后。
尚書大人和公孫兄都著了新衣,特別是嚴尚書,白胡子都似乎黑了幾分,抱拳對師傅道:“元將軍,大喜事啊,復生和冬末堪稱佳偶天成,金玉良緣,恭喜恭喜!”
師傅臉上也洋溢著喜色,自是作揖回禮收了聘書和絡繹不絕的聘禮。
師傅仿佛背后長了眼睛,剛送客完便招呼躲在窗后的我出來一起進書房。
斂了臉上的笑意,師傅的眉頭又深深地顰了起來,語重心長道:“冬末,復生的身份你也清楚,是前朝琳瑯長公主的兒子。師傅本不想你們在一起,但既然你們自己都如此篤定,為師上次就說過,讓你做你喜歡做的事情。師傅有信心,會盡力保你周全的。”
我跪地行禮,師傅緩緩又道:“復生是個好孩子,他不會欺負你的,只是……”
師傅終究沒有說下去,可是我的梨渦已經綻開,只是起身抱住師傅親了一口。本來心里還隱隱有些忐忑,沒想到師傅終于同意了。
師傅看我如此開心,也只是叮囑我過幾日需和師兄一起回師兄的家鄉杭州拜訪師兄的父親和族人,再三囑咐我到時要懂得收起平時玩鬧的性子,謹禮恭敬,不得在百年士族覃府失了禮數。
天上的云彩不停地變幻著,時而聚攏,時而散開,千變萬化,我和師兄終于守得云開見天明。
我托著雙腮,只覺此刻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兒,臉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連蕭瑟的冬日都莫名的看出了滿園的春意。
開辟鴻蒙,誰為情種?都只為風月情濃。
表哥對我也是細細叮嚀,陪著我給閔家的靈位上香請安。表哥一直與師兄交好,自是對此事樂見其成。
未了,表哥打趣道:“別人家的閨女都是拒絕好幾次,欲迎還羞。你倒好,這第一次有人上門提親,就忙不迭沖到前殿答應下來。”
“哼!我雖是女子,卻不是忸怩作態之輩。我可是飲冰人,行事要有俠客風范。”
好久不見的段營也回府了。不知為什么,白衣勝雪的段營似乎多了幾份落魄和憂郁,雙目如鷹隼,見了我也只是一點頭,光芒一掃而過,比往日更是多了疏離和冰冷。
他猶豫再三,終于那句恭喜二字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幾日都睡得不踏實,總是傻呵呵地樂著。世界上還有比我更幸福的人兒嗎?
我正在庫房里打理一遍師傅和忠叔為我準備的給師兄家的回禮,怕遺漏了什么。一箱是給覃老夫人的,忠叔搜羅了上好的冬蟲夏草和東海海參;另外一箱是給覃巡撫的,皆是古人墨寶,里面是宋徽宗的真跡還有景德鎮的瓷器。
師傅道覃巡撫為人博識古今,一定要找尋雅致的禮物。師傅從來不喜舞文弄墨,為了我,也不惜代價,拖盡朋友,覓得好禮。
突然間,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新顏探出頭,滿臉焦慮之色。原來倚翠軒傳來消息,段營已經連喝了數日,醉熏熏地將倚翠軒砸了一半,任誰也勸不住。
云兒擔心再這樣下去會出事情,又不敢通知軍營里的人,怕師傅重重責罰段營,便求到了我這來。
到了倚翠軒,我才明白,云兒為什么會呼我來。
連日醉酒,段營已經臉頰赤紅,仍然是那個面如冠玉的男子,只是此刻眼睛里蘊了一層陰郁,不斷默默的念著“冬末,冬末”。
段營總是成竹在胸,平淡如水,仿若冰山,高冷桀驁。今天看到他這副模樣,我的心像突然被撕裂了一個口子,握住他的手道:“段營,段營,我是冬末,在你身邊。”
段營如同久溺的人覓見了浮木一般,緊緊的握住我的手,熱烈有力。本來我因為趕路凍得冰冷的手也隨之一熱。
段營仿若松了一口氣,整個人卸下了平日里的盔甲:“冬末,知道為什么只肯你呼我段營,而不是段將軍?”
我搖搖頭,段營卻不待我反饋,已道:“記得第一次見你,你瘦瘦小小,臉上黑漆嘛唔,可憐兮兮的,卻佯裝成熟,一本正經的稱呼我為段營。當時我就想笑,但繃住了,想以后一定要保護好這個小姑娘。”
仿佛進入了我們的那段逃亡生涯,段營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原來冰山一樣的男子也是會笑的,笑起來便是魅惑眾生,驚才絕艷。
“我也是十歲時候,就失去了雙親,從此受盡了世人的白眼和打罵。好不容易遇到了師傅,才重新過上有些尊嚴的日子,當你在鴨綠江上緊緊的擁著我,柔軟的肉肉的身體靠著我,哭喊著,鼻涕眼淚都抹在我的身上,還是可憐兮兮的叫我段營。我就想,如果我們都能安全的渡過江去,我就想好好和你一起在元府,伴著你長大,不再讓你哭,不再讓你受到絲毫傷害,一輩子好好守護著你。”段營連眼睛里都是笑意,像是想起了最愉快的事情。
“可是回到元府,你卻成了師兄的小跟班。師傅讓師兄負責文務,讓我負責軍隊。不像師兄是士族出身,又有皇族的血統,我只有自己,必須用拳頭用汗水才能獲得師傅的青睞,站穩腳跟。我想成為師傅最器重的徒弟,這樣就可以娶你了吧,可你的眼睛里只有師兄了,你的眼睛會為了他而笑,為了他而哭。每一次回府,聽到你不停的叫著師兄,看到你與師兄愈加親密,我只能默默的看著……”段營的眼睛里又是霧氣朦朧,滿是氤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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