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豪俠傳 第十四章 趙家蝶舞
聽了女兒的話，趙老板頓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說什么好。面對老友登時面紅耳赤羞愧難當。
老友之間，沒有抹不開的面子。
黃酥笑道：“那姑娘覺得什么樣的客人才叫貴客呀？”
蝶舞長劍入鞘，道：“成了名的劍客！”
“噗！”姜楊忍俊不禁，萍兒從桌底踢了姜楊下。
“那什么樣的人才算成了名的劍客呀？”黃酥笑道。
“最起碼也要像‘江洋大盜’那樣的才算大劍俠！”舞兒眨著眼睛，認真地說道。
“咕咚。”姜楊嘴里憋了很久粥飯終于吞進了肚子里，好不容易憋住了笑，萍兒狠狠地瞪了他眼。
“哦？劍俠？”黃酥笑道：“但是我可知道，那個‘江洋大盜’根本不會用劍啊。”
“誰說劍客就定要用劍啊！比俠客身份還要高的就叫劍客！你懂嗎老頭？”趙蝶舞胡亂說道。這些都是她從茶館里的說書先生那里聽來的，她哪曉得什么是江湖，什么是俠客、劍客。
趙老板面子繃不住了，道：“蝶舞！休得胡鬧！快回房去！”
趙蝶舞聽了父親的話，毫不懼怕，反道：“這里就是我家。”然后又指了指眾人所在的亭子，道：“這就是我的房子，我這就進來了。”說罷，蝶舞搬了個竹凳挨在父親身邊，拿來只碗，也給自己盛上了碗粥。
“嗨！”趙百萬嘆了聲氣，從座下抽出暖墊，道：“墊上這個，凳子很涼。”舞兒接過暖墊自己放到小凳上做好，道：“謝謝爹爹。”趙老板聽了獨自心想，這丫頭終于說了句正常的話。
趙蝶舞“咚咚咚”三兩口就喝完了粥，接著剛才的話茬講道：“誰說那‘盜俠’不會用劍？就剛才，我在城門哪里聽到的新鮮事情，我來給大家說說。”
見女兒說話逐漸著了調，趙百萬就再沒加攔阻。反倒和大家道聽她說了起來。
趙蝶舞喜歡練武。雖然她只會兩下五花拳幾招清風劍，每天早上，她都會早早起來練上趟的。每天她都起得早，練完自己的“絕世武功”，自家的早飯都還沒好。她就習慣揣上點錢，到城門口的早餐攤上吃早點。
也不知怎地，今日的早餐攤上異常的滿。姑娘是熟客，大家也都認識她，再不會做生意的小商販也會給她留上條凳子的。
早餐店的早點，姑娘統統不喜歡。唯獨她愛吃的就是豆腐腦，每次她來，都要喝上兩碗的。今日客人突然來了很多，小伙計緊留慢留，也剛好只留得碗。見姑娘來了忙盛好了端上來，滿臉賠笑道：“大小姐，今日不知為何客商突地增多，小可就給您留了這碗。今個我請客，不要錢，姑娘別生氣您請慢用。”
舞兒餓了，周圍坐滿食客，她也從未見到早餐攤上也會有如此陣仗，便沒再多說什么。謝了聲伙計，低頭吃自己的豆腐腦。
“哎！”身旁鏢師模樣的人說話了：“這小子用的是什么功夫，不是暗器，也不像拳腳，兵刃嘛，也看不見，怎么就著了他的道呢？”說罷拍桌子。
蝶舞最喜歡打聽這江湖傳聞，她的耳朵豎了起來，小嘴兒吸得也慢了。
坐在那人對面的也是個鏢師模樣的人，道：“難道是傳說中的玄冰劍？”
“什么玩意兒？”
“就是用寒冰做的劍，刺傷人后冰就化了，不見武器。”
“你純是胡謅！他明明手中什么都沒拿！“
蝶舞越聽的糊涂了，但是周圍的人他都不認識她也不方便搭茬，只好繼續坐著聽。
“聽說丟了萬兩金子，我們鏢局子估計傾家蕩產也賠不起啊。”
“這‘江洋大盜’敢搶縣太爺的鏢，他膽子可真大！”
舞兒聽到這，才剛剛聽出些端倪。
原來，昨夜鎮遠鏢局所保之鏢已經被搶。金家父子依照行規，哪怕傾家蕩產也必須要照價賠償。天還沒亮眾人就已回到城門外叫開城門，留下其他人在此等候，金家父子三人徑直去了縣衙向文老爺請罪去了。待到天明，這城門邊上的早餐攤子開了張。眾人又餓又累，所以這幾十人就把這攤子包了圓。
“哎，你們說那叫姜楊的使得是不是那什么什么飛劍來著的功夫啊？”
“云霄飛劍。”
“凌空飛劍。”
“莫不是那什么什么六劍來著。”
“扯淡！”
眾人胡說氣，蝶舞聽得好笑。把這些串到起，她好像明白了。就是說，昨晚“盜俠”姜楊用了種神秘的劍法，個人打敗了幾十個高手，搶走了大貪官文全武的鏢。得了大批金銀后他不知所蹤。
冬天天冷，碗里的豆腐腦涼的也快，她不愿意糟蹋食物，把剩下的豆腐腦股腦都喝了。
突然之間腳步聲起，姑娘抬頭看，眾人也都紛紛離座圍了上去。
“二當家！”眾人叫到。
“大家都別說了。”所來之人說道。
舞兒打量了他眼，只見他身背巨型金色寶劍，看起來勇武非凡。他喘了口長氣，又說：“鎮遠鏢局沒了。大家都跟我回家算賬，你們的餉錢，是文都不能少的。”說罷看了早餐攤子眼，問：“店家，我這幫兄弟吃了多少？”
這店家也傻了，攤子上的東西，燒餅油條，饅頭咸菜，粥飯豆腐腦全被吃的空空，被來人冷不丁的問，他也沒有數。
見此情景，來者從懷里掏出二兩銀子只擲，“啪”的聲，輕落在桌上，道：“二兩銀子，應該夠了。倘若不夠，來鎮遠鏢局找我。”說完又頓，道：“切莫等到明天，晚了，晚了就”男兒有淚不輕彈，這等好爽壯漢轉眼間兩行熱淚已經止不住了。
“夠了夠了您放心！”伙計急忙道。
此人再也說不出話，領著眾人走了。
這熱鬧的早餐攤，突然冷清的就只剩下趙蝶舞和伙計對著眼看了。
這豆腐腦五文碗，舞兒依舊是摞起了十文錢在桌上，道：“多謝！”說罷轉身走了。
這伙計道：“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今個開張，就收攤了！”說完收了錢，他開始收拾東西回家了。
“照我說他定是用的無影劍！”趙蝶舞將剛才的所見所聞添油加醋地胡謅氣。
眾人聽她說完，心中都暗自好笑。黃酥繼續逗她。道：“我怎么從未聽說過什么什么無影劍、云霄飛劍呀？”
“哼，頭長見識短，您沒見過的東西多了！”舞兒不忿道。
“怎么說話的！”趙老板沖著自己女兒說道。
“我怎么了，我就這么說！聽你剛才說話的口氣！老頭！難道你見過‘盜俠’嗎？”趙蝶舞反問。
“哦，我見過，剛才還有人叫他土包子哩。”黃酥看了姜楊眼道。
趙蝶舞聽得此言睜大了眼睛，先看了父親眼，其父微微點頭示意。她又轉過臉來，上下打量起姜楊來。這眼神，好奇中透著幼稚，幼稚中透著疑惑，疑惑中帶著不相信。
“你這土包子果真是‘盜俠’？”舞兒問道。
姜楊時不知如何回答。若說是，他就承認了自己是土包子，若說不是，那這真成了笑話。
趙老板急了：“莫要胡說！，他真的是！”
“我偏不信！”趙蝶舞道：“土包子你過來，你要真是‘盜俠’咱倆比試比試，讓我領教下你的那什么什么劍法！”
說罷，趙蝶舞轉到姜楊背后，把他拉出亭外。
萍兒氣的跺腳。黃酥湊近她耳邊耳語幾句，她才放心下來。
舞兒和姜楊面對面站好，她抽出寶劍指姜楊，道：“出劍吧！”
“我我不會用劍。”姜楊陪笑道。
“那，我給你機會了啊，是你先小看我不拔劍的，莫說我欺負你。”說罷蝶舞舞長劍，中規中矩的招“微風拂柳”掃向姜楊。
姜楊見劍掃來，兩指伸，捏住劍尖，道：“你來真的啊！”
姑娘見只招就被對方拿住了兵器，忙用力抽回寶劍。但是談何容易。
“你撒手！比劍就是比劍！不興這樣！”趙蝶舞叫道。
姜楊撒手，舞兒拽寶劍自己差點摔倒。
“哼！你欺負我！看招！”蝶舞又是招“清風徐來”跳起身來，攻姜楊上盤。
姑娘眼見寶劍就要刺到姜楊了，心中大喜。結果劍刺空，再找姜楊蹤跡不見。往竹亭處看，原來剛才姜楊腳踩“幻浮身法”早已回來和眾人坐好了。
“我不要這樣！你快和我比武！我要打敗你！”舞兒把劍摔在地上，道：“這次我們比拳法！”
“拳法他倒是會。你下去陪她練幾下吧。”黃酥跟姜楊說道。
姜楊無奈，只得二次下去陪她玩耍。
舞兒練得是最普通的五花拳，當真的三腳貓功夫。撐死了也就能打過個潑皮無賴。城里的人，沒有人不認識趙家大小姐的。假如真有個潑皮無賴被她撞見了，她要“行俠仗義”，潑皮明明打得過這女孩，也要假裝打不過。因為這宣城衛只有兩人惹不得，個是縣太爺文全武，另個就是這趙百萬趙老板。
趙蝶舞對著姜楊把五花拳從頭打到尾，愣是沒擦到姜楊的衣服。姑娘不服氣，這趟拳法從二路打到自己最快的三路，也仍舊擦不到點姜楊的邊。這趟五花拳已經打了五遍了，姑娘累的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涼地上不涼，再也不起來。
“不打了不打了，我服了！”趙蝶舞嘟囔道。
姜楊伸手想要拉姑娘起來，舞兒不睬，道：“才不要你這土包子來扶我，我自己起來。”說罷姑娘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喘著粗氣在那繼續休息。
待到蝶舞氣喘的勻了，黃酥道：“姑娘，你剛才可是說服了？”
姑娘面皮薄，沒有答話，反岔開話題看著姜楊道：“豐海鎮的人是你殺的么？我定是不信！”
姜楊道：“不是我殺的，是海鯊幫干的。”
“我就說嘛！”她嘟囔道。
蝶舞這丫頭，年輕氣盛，能讓她說個服字實屬不易。黃酥早就聽說老友有此獨女未曾得見，今日見其根骨不錯，只是未遇良師。其父不忍女兒吃苦，并且不對路子，身武藝也沒有傳給她。兩人早就商議，趙百萬想讓女兒拜入黃酥門下。今日黃酥見趙蝶舞，他也有意垂青。
“你可知道我是誰？”黃酥追問問道。
“難不成你是他爹爹？”舞兒答道。
“嗯，他是我兒。”黃酥又道：“也是我的徒兒。“黃酥想，她這么猜也沒錯。這姜楊，是自己的兒徒。既是開山大弟子，又是自己的養子。
“‘盜俠’的師父！？”蝶舞睜大了眼睛：“您是？”
“我姓黃，名酥。你可以叫我黃伯伯。”黃酥道。
趙蝶舞除了練武，就愛泡茶館聽這些個江湖往事。“奇俠”黃酥的大名，她早已如雷貫耳。剛才和那個黑衣方臉的哥哥比過武，他的徒弟果真是高深莫測。這位黃伯伯莫不就是她日夜想要見到的“奇俠”？
只見趙蝶舞表情突然變得恭恭敬敬，起身立定站好抱拳施以禮，道：“原來是姜大劍客的老師，黃大大劍客。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聽見這姑娘的話，滿桌人啼笑皆非。
笑罷黃酥道：“你叫蝶舞，我以后就喚你舞兒了。我們兩個都不會用劍，莫要再叫我們劍客了。”
“哦。”舞兒道。
見時機成熟，趙百萬道：“好了，女兒。鬧了這么久，還不給客人陪個不是。”
今次，趙蝶舞頭次聽話地跟客人們賠了個不是，然后規規矩矩地坐在父親旁邊，繼續盯著這三位客人。
“這位姐姐，你定是‘盜俠’大哥的夫人吧？”舞兒終于把目光落在了萍兒身上。
萍兒臉紅，忙到：“還不是”
“哦，太好了！”蝶舞徑自高興起來了。
“你又胡說！”趙老板看著女兒。
“哈哈哈！小娃娃。你想不想跟伯伯學功夫啊？”黃酥插道。
蝶舞聽，正合自己心意。忙起身給黃酥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叫了聲：“師父！”
萍兒喜道：“恭喜叔叔又添了個寶貝徒弟！”眾大笑，桌五人其樂融融，趙老板終于也了了樁心事。
飯罷，黃酥便帶著新收的徒兒告辭回家關門授藝，他很放心這姜楊和萍兒兩個孩子，兩人留在趙老板的家里等著京城的回信。
宣城衛縣衙后堂。
金大鐘帶著兩個兒子，站在文老爺的屋里。
“老爺，對不住。沒想到那小子本領實在高強啊”金大鐘哭喪著臉道。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文老爺也沒想到鏢竟然會丟。萬年平安的鎮遠鏢局加上自己加派的高手，在這平地里栽了跟頭。文老爺沉默良久，他從未如此冷靜過。
那個“游俠浮萍”還沒有死，這是其。盜俠游俠兩個人竟然能打得過張叔叔和眾好手，這是其二。看來定是那傳說中的“奇俠黃酥”出手相助了，他再也想不出還有其他變故了。
“你壞了我的大事了。”文老爺終于開了口。“我的錢你要照價賠償。白銀十萬兩。”文老爺道。
“砸鍋賣鐵我也賠你。”金大鐘咬著牙道。雖然他的家當總共不過七萬兩，但是規矩總是規矩，欠賬總要還錢。就是還不上，能還上多少就先拿出來多少吧。金鏢頭暗嘆：“落魄至此，這鏢局的買賣以后也沒得做了。”想罷，他叫了自己的大兒子金豹回家，當真遣散眾人砸鍋賣鐵湊銀子去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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