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筆趣閣,精彩。
李府的宅院在韋南廬眼中并不算奢華,與其他的江南大族或者地方豪強相比,這座深宅大院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之前他也曾暗示過李蘭亭,愿意為他換一座更好的宅院,卻被對方委婉的拒絕了,之后也就沒有在提起過這件事。
韋南廬向下人遞送上了名帖,不一會兒便被管家恭敬的邀請到進去,走到客廳時才發現,已經有了另外一名客人,雖然臉上還有一副稚氣未脫的青嫩,但是李蘭亭跟他說話時卻沒有任何長輩之間的嚴厲,反而是一副和風細雨的模樣,不禁讓他多留意了幾眼,后生也微笑著向他點頭致意,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樣。
算起來韋南廬在李蘭亭眼中只能算是稍稍看得上眼的后輩,比起其他幾位一上任就吃相難看的杭州官員,韋南廬還算能表現出兩袖清風的清廉正直。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李蘭亭大體上猜測到對方手中所持的精美盒子是為何物,也就沒有太過在意。拉起身邊方才還在交談的陳仲卿,對韋南廬介紹說道,“來來來,南廬,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世侄,陳仲卿。這位是杭州的知府大人。”
陳仲卿拱手說道,“見過韋知府。”
韋南廬恭敬的向他打了一聲招呼,拱手客氣的說道,“在下韋南廬,杭州知府,算起來也是蘭亭老師的半個門生了。”
即便是面對不認識的后生,他也表現出應有的客氣態度。
李蘭亭很滿意韋南廬的表現,審時度勢和處事圓滑,都能在他身上恰如其分的表現出來,唯一欠缺的還是火候的磨煉,可惜他早已遠離廟堂,否則也該發揮一下余熱,向朝中碩果僅存的同僚們推薦一下這位優秀后生。
突然想起自己當年在朝中一同科舉進退的同輩書生幾乎都死在幾個月前的宮廷政變,不禁有些黯然傷神,但隨即意識到現在的場合不是悲傷之時,連忙打起精神,笑著引出一個話題,“仲卿吶,韋知府年輕時也曾是詩詞歌賦的行家,當初他第一次登門拜訪時就說過我庭院里那株虬松最有詩情畫意,廊前觀花影,枕石聽松風。”
李蘭亭提起這事讓韋南廬感到有些意外,當初也是隨口說下一兩句,沒想到對方到現在還記得說過的話。
“說來慚愧,那不過是當年一時興起隨口詠出的兩句殘句,難得蘭亭大人還記得,南廬深感欣慰。不過我聽說今年的杭州游園詩會倒是出了一名才驚絕艷的后輩,包攬了三鼎甲,甚至逼得其他才子不敢下筆寫詞?”
話題一轉,挑起了游園詩會的興頭,陳仲卿稍稍提起了一些好奇心,想聽聽這位知府大人到底知道什么。原本李蘭亭特地將他叫來,是為了給他那封汴梁而來的書信,此時正好有客人拜訪便被挽留了下來,多坐一會。
此時李蘭亭的目光也瞥向陳仲卿,他笑而不語,看樣子并不想戳破這層紙。
“啊,是呢,我當時跟這位陳公子都在場,話說南廬知府不知道何人所做詩賦么?”
南廬搖搖頭,“還沒來得及細問,不過我聽說這位士子也是手段了得,當場氣走了蘇子詹和揚州知府之子黃寅堅,哎,雖然才氣十足,然而到底是年輕氣盛,鋒芒太露。蘇子詹在杭州文人中一向人脈極廣,得罪他莫過于等同得罪了整個杭州的文人雅士,至于黃寅堅就更不得了了,他是揚州知府之子,最近兩浙路經略使準備往汴梁調動,揚州知府王良春是最有可能上位擔任經略使的人,哎,得罪了這兩位,哪怕再怎么才氣傲人,怕也在此待不下去了。”
面對韋南廬的杞人憂天,陳仲卿強忍笑意的問道,“既然如此,那么這么才驚絕艷的大才子應該如何才能安然無恙的待下去呢?”
韋南廬瞥了一眼李蘭亭,畢竟此事關系到他的門生弟子,方才那番話不過是為接下來的主題做鋪墊而已。李蘭亭則豪爽的擺擺手,說道,“無妨,無妨,你盡管說,老夫也洗耳恭聽一番。”
“那在下就直言不諱了。”
韋南廬輕聲說道,“在下竊以為他應該牢牢的抓住蘭亭大人這位靠山,并且多與官府之間走動交流一下,這樣一來,即便有人想暗箭傷人,他們也無可奈何。”
韋南廬的意思是自己會舉薦對方一番,用這種方式堵住其他人的嘴。在李蘭亭面前故意說出口,也算是有一種討好他的意味在里面。
此時汴梁而來的書信還在自己懷中,陳仲卿實在想不到應該用怎樣的表情去回應韋南廬,他無奈的看向李蘭亭,而對方大有一種當甩手掌柜的感覺。
“仲卿小友,叫你一聲小友無妨吧?”
陳仲卿自然而然的擺擺手,“無妨,無妨。”
韋南廬看似有感而慨的說道,“做人啊,哎,算了,年少時稍稍內斂,也不算什么丟人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忍一時風平浪靜,就算讓他三尺又何妨?人在一世,該低頭時的確也沒沒辦法的事情。”
面對對方侃侃而談的心靈雞湯和人生哲理,陳仲卿笑著回應道,“韋大人所言極是,不過在下也想起另一件事,哪怕宵小之輩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即便是經歷了人生低谷,困難挫折,人也不應該失去斗志。一蓑煙雨任平生。”
話音剛落,全場寂靜。
韋南廬臉上得意的表情有些凝固,他望向了李蘭亭,而對方此時也瞪著眼望向陳仲卿,剛剛脫口而出的那句詩詞就像一句咒語,將兩人的動作瞬間停頓。
李蘭亭的袖口被茶水沾濕也不知,神情呆立。
韋南廬則是喃喃自語,將方才陳仲卿所念叨的詩句重復了幾遍,反復咀嚼其中滋味。
結合上下語句,不失為一首好詩詞。
而李蘭亭此時所想的,卻是另一件事,一件他急需證實的事。
“仲卿…世侄。方才那句是殘句…還是一句完整的詩句?”
“嗯?”
兩人的表情有些怪異,陳仲卿有些不明所以,只好如實招待,“是一首完整的詞。”
李蘭亭站起身,語氣有些焦慮的說道,“可以將完整的一首詞念出來嗎?”請瀏覽.biqugezw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