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入微

　　時光荏苒，倏忽而逝。

　　鹿苑盛會，悄然而至。

　　十年一度，風起云涌。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鳴雨殿的周圍街道，刀槍林立，守衛森嚴。

　　無數的修士翹楚，云集而來，聚在鳴雨殿的廣場上，等待鹿苑放行。

　　從各個府郡蜂擁而來的修士，抓住十年一次的盛會，擺攤的擺攤，論道的論道，爭斗的爭斗，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世家豪門，參與其中，開店的開店，交易的交易，做莊的做莊，博彩的博彩，簡直不要太熱鬧。

　　應天府的衙役，錦衣衛的番子，東廠的檔頭，維持秩序，捉拿不法，忙成一條狗。

　　這一刻，緊鄰皇宮的鳴雨殿，平坦寬闊的殿前廣場，一改往日的寧靜和莊嚴，變成喧鬧和吵雜的集市。

　　衛府，灶堂。

　　衛龍抓住一切閑余時間，與徐慧娘一起煉制肉松，時刻不忘“煉氣成絲”的技巧。

　　徐慧娘深受影響，不再像以前那樣貪多，而是模仿衛龍的技巧，無限拉細愫氣，一根一根地煉化肉松，經過無數的嘗試和重復，她現在可以操作數十條穩定的愫氣絲線，同時煉化數十根肉松。

　　此時，幾十根筆直的肉松，平攤在徐慧娘的手心，飽含“昂揚”味道，說明煉化成功。

　　徐慧娘自得一笑，抬手擦拭額頭隱現的汗珠，扭頭觀察“弟弟”的情況。

　　就見衛龍盤腿而坐，雙眼閉合，左手托著一塊豬肉，右手火焰閃爍，不斷壓縮火焰，不斷拉細火焰。

　　火焰熄滅，化成一條細微的青色絲線。

　　絲線無比細小，卻又清晰可見，如同一條焊絲，如同一只電蛇，極速侵入肉塊之中。

　　絲線在肉塊的內部切割，并且瞬間煉化，拉出一條細如絨毛的纖維，凌空懸浮。

　　纖維筆直不彎，金光閃閃，肉香陣陣，分明是肉松的成品。

　　緊接著，纖維不斷浮現，肉塊不斷萎縮，成品不斷增多。

　　突然，幾百根肉松齊刷刷一顫，聚在一堆，凝成一束，粗若筷子。

　　筷子不斷扭曲，不斷融合，不斷收縮。尺寸越來越小，越來越密實，最終化成一根筆直的肉松。

　　準確地說，這已經不能再叫肉松了，起碼也是肉精，甚至很可能是肉晶。

　　肉精渾然天成，絕無瑕疵，比絨毛還細小，比黃金還耀眼，香味清新自然，雋永長存，十分誘人。

　　衛龍嗅到肉香，渾身舒暢，舉臂歡呼：“成了！我終于進階了！”

　　沒錯，就是進階。

　　匯聚幾百根成型的肉松，在煉無可煉的情況下，硬生生地壓縮，硬生生地擠細，硬生生地合并，最終形成更加細小的肉松，說明愫氣絲線更加細微，代表煉氣成絲的技巧邁進更高的境界。

　　徐慧娘與有榮焉，綻開醉人的笑容，歡快地祝賀：“恭喜弟弟進階，由‘絲線’層次邁進‘入微’層次！”

　　衛龍抬睜開雙眼，瞧向徐慧娘，看到奇怪的一幕，不禁滿臉錯愕，驚訝地問：“咦？怎么回事？慧姐變了一副模樣！”

　　視野中，一層淡淡的光暈，如同剝殼的雞蛋，如同透明的薄膜，罩住徐慧娘的無雙嬌容，皮膚更加粉嫩，毛孔更加細膩，仿佛天仙一般，明艷不可方物。

　　十分麗色激增到十二分，渾然天成，完美無缺，讓人心癢難耐，恨不得一親芳澤。

　　這就是衛龍的微觀視野。這就是徐慧娘的護體光暈。

　　然而，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聽在徐慧娘耳中，卻是非常緊張，以至于忘記了書中的記載。

　　徐慧娘趕緊打量自己，生怕出糗，卻又完全正常，毫無異樣。

　　看到衛龍緊緊地盯視自己，徐慧娘心慌意亂，急忙抬手，撫摸臉頰，卻還是粉嫩如脂，平滑如舊，不禁滿腹疑竇，小心肝七上八下，不安地問：“我哪里變了？”

　　蹬蹬噔…

　　門外傳來急促的跑步聲。

　　衛小紅沖進灶堂，喊道：“哥哥，嬸娘讓我通知你，快點起身，趕去鳴雨殿，寧可多等片刻，也不可錯過鹿苑！”

　　衛龍側頭一看，發現衛小紅的臉上，又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模樣，竟然長滿蛆蟲，聚成一堆，緩緩蠕動，不禁駭然失色，腹內翻滾，哇的一聲，干嘔不已。

　　衛小紅不明所以，緊張地問：“哥哥，你怎么了？”

　　“小紅妹妹，你怎么變成這副鬼模樣？”衛龍低著頭，閉著眼，再也不敢看衛小紅。

　　“鬼模樣？什么鬼模樣？”

　　“你臉上爬滿了蟲子，看上去非常惡心！嘔…”衛龍口泛酸水，又吐了。

　　衛小紅嚇了一大跳，急忙舉手摸臉，卻還是滑如綢緞，不禁嘟起嘴唇，不滿地說：“哪有蟲子，哥哥騙人！”

　　“咯咯…”徐慧娘終于想起書中的記載，笑得花枝亂顫，笑得前俯后仰，笑得乳波蕩漾。直到緩過氣來，才撫著圓鼓鼓的胸口，柔聲安慰，“弟弟沒有騙人，妹妹也沒有長蟲子，不要擔心害怕。這是境界突破、邁進入微的必然結果！”

　　衛小紅一聽突破，歡呼雀躍：“哇！哥哥好厲害！我好羨慕啊！”

　　“只要妹妹持之以恒，不輕忽，不懈怠，很快也能成為修士！”

　　“嗯！那我去修煉了，捕捉愫氣光點很好玩，我現在只差一點就可以凝聚另一支花瓣了！”衛小紅轉身跑出灶堂，又在半路返回，“哥哥，嬸娘讓你趕緊去鳴雨殿，千萬不要錯過鹿苑！”

　　“我知道了，馬上就去。”衛龍歪著頭，閉著眼，不敢正視衛小紅。

　　衛小紅搖著頭，捂著臉，急忙離開灶堂，沖進臥室修煉，決定奮起追趕。

　　“慧姐，到底怎么回事？”

　　徐慧娘不答反問：“都說入微入微，到底什么才是入微？”

　　“你是說，煉氣成絲邁進入微層次，不僅技巧更加高端，還會影響視力？”

　　“沒錯。愫氣成絲，天賦進化，惠及雙眼，觀察入微。總之，弟弟眼中的世界，與以前相比，大為不同了！”

　　衛龍睜開雙眼，觀察世界。

　　果然不同了。

　　本來有點昏暗的灶堂，變的更加亮堂。

　　視野中的空氣，撲閃著無數的光芒，星星點點，明明滅滅，如同夜幕下的星空。

　　星光游移不定，觀之在前，忽焉在后，越是靠近徐慧娘，越是動蕩不安，仿佛徐慧娘是一塊磁鐵，不斷干擾星光的運行，不斷牽引星光的攀附，不斷吸納星光的能量。

　　殊不知，這一幕同樣發生在衛龍的身上，只因境界不足，強度不如徐慧娘。

　　衛龍若有所思，說道：“我明白了，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自然受到天賦的影響，一旦入微，就變得秋毫畢現，巨細無疑！難怪妹妹臉上的細胞變成了蛆蟲，原來這就是道祖所言的微觀視野！”

　　“細胞？什么細胞？我怎么從來不曾聽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