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在三十九歲那一年,遇到一位美嬌娘,心中喜不自勝。于是,迫其歸順,許以妾室,迎娶入門。遺憾的是,在洞房花燭夜、劍及履及的一霎那,突然間疲不能興。從那以后,再也不能享受敦倫之樂,引為終生憾事。”
這就是老狐貍的精明與老到了。
如果蔡儒不提及自己的情況,斷然不能服眾。
這時候,說出一句“終生憾事”,贏得同族的共鳴,獲得掌權者的敬重。
就連最難堪的蔡偵,也恢復了平靜,看上去毫無怨言。
蔡倡聽到一則又一則的家族逸聞,想起自己有朝一日也將面臨不舉的困厄,心頭涌起無盡的悲哀。
突然,他的心緒回到自己的毒字天賦,停在大長老所言的“美嬌娘”身上。
就見蔡倡眼珠一轉,恭謹地問:“大長老,那位美嬌娘是修士嗎?”
“當然是修士。”
“那她一定還健在吧?”
“你問這個干嘛?”
“我的毒字天賦面臨突破的關口,急需老修士的女人心。所以,我想挖出她的心臟,以凝練心毒。”
“你是說,嬰、幼、少、青、壯、中,各個年齡段的心毒均已練成,只欠缺老女人的心臟?”
其實,在座的十幾個掌權者都很清楚,蔡倡凝練心毒的第一步,需要獨特的藥引。
比如,選中的第一位女嬰,必須擁有天賦,也就是“天啟者”——從降生的那一刻起,就具備顯性的漢字天賦。
然后,施以種種惡毒的手段,進行長時間的虐待;最后,挖出心臟,虐殺提煉。
只有這樣,才能凝聚一絲心毒,成為藥引,再以藥引作為核心,匯聚普通女嬰的心毒。
如今,蔡倡已經完成五個年齡段的心毒凝練,只差一步,就能突破。
蔡倡頭一仰,驕傲地宣布:“沒錯!在家族的大力支持下,前五個年齡段均已圓滿,現在就欠缺一顆老修士的女人心。至于普通老女人的心臟,我自有辦法,要多少,有多少!”
蔡儒微微頷首,意示贊許:“倡兒天資非凡,修煉的進度也很快,可見自身的努力很重要,不愧是蔡氏的麒麟兒,真是可喜可賀。只不過,倡兒所言的美嬌娘,來不及了。”
“她死了?”
“老夫親手掐死的,最后還棄尸于亂葬崗。”蔡儒想起美嬌娘的音容笑貌,低沉地講述往事,“老夫至今還記得絕世的容顏和完美的身段,只可惜,不為老夫所用,只好辣手摧花,以免紅杏出墻。至于倡兒所需的女人心…”
蔡倡一聽有戲,急切地問:“怎么樣?有沒有目標?”
“目標一大把,就在鹿苑中。”作為道家守藏室的一名執事,借助職務的使,蔡儒瀏覽過無數的典籍,當然知道鹿苑的深層隱秘,“準確地說,目標呆在諸國共享的鹿苑世界中。”
蔡倡悚然一驚,脫口而出:“鹿女?”
所謂鹿女,就是陪伴五色神鹿的女子。由各國選派,專門照顧五色神鹿的起居飲食。她們全是處子,全是修士。
至于各國的具體名額,由諸國的皇帝開會商定。
蔡儒瞇著眼,溫和地解釋:“千年的漫長時間,大小不一的諸多國度,為了豢養神鹿,創建了鹿苑世界,選派了無數鹿女。她們長年與神鹿相伴,其中的佼佼者,定然悟出神鹿的圖騰,壽命特別悠長,乃是凝練心毒的最佳材料。”
——大長老把目標定為鹿女,那真是目無王法,膽大包天啊!
蔡倡怦然心動,卻又兩股顫顫,擔心地問:“萬一東窗事發呢?”
“怕什么?每年都有鹿女死亡,只要倡兒手腳干凈,神不知鬼不覺,何至于東窗事發?”
饒是如此,蔡倡也是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問:“大長老,除了鹿苑世界的老女修,外界有沒有合適的目標?”
“外界的老女修,全是不好惹的存在,要么是一族的核心人物,要么是手段毒辣的散修。總之,代價太大,不足為謀,不可招惹,必須放棄。”
聽到大長老說出“放棄”兩個字,蔡倡一咬牙,說道:“我還有一個疑問。”
“講。”
“我知道鹿女一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但是,我不知道那么多的鹿女中,有沒有突破納物境、晉階蘊靈境的存在?”
這才是關鍵問題,如果存在蘊靈境的女修,蔡倡根本殺不動。
“鹿苑世界具有特殊的天道,不允許蘊靈境的存在。”蔡儒掏出一張地圖,驅動一股風,將地圖送給蔡倡,“這是老夫在守藏室當值期間,私自抄錄的一份地圖,上面詳細記載鹿女村的位置和路線,倡兒記住以后,立刻燒毀。”
蔡倡好奇地問:“鹿女村?”
“沒錯,鹿女村是鹿苑世界中僅有的一個村落,幾乎匯集了不想管事、安靜等死的所有老女修。據說,里面的鹿女沒有一個低于一百六十歲,甚至還有兩百多歲的奇葩存在,乃是心毒藥引的最佳人選。”
這一次,蔡倡終于下定了決心。
眾所周知,草藥的年份越高,凝聚的藥性越強。
心毒也一樣,特別是老女修的心毒,年齡越大,毒素越強,絕對是修煉心毒的最佳材料。
就像缸底的陳年佳釀,最香最醇最雋永,堪稱良材美質。
這就是蔡倡想到美嬌娘的原因。因為美嬌娘與大長老同齡,如果還活著,就是兩百多歲。
蔡倡心滿意足,一屁股坐下來,全力記住地圖的內容。到時候,第一時間沖進鹿女村,殺個痛快。
一老一少的話題,暫時告一個段落。
面對全族不舉的事實,作為“美鬤公”的蔡偵,作為軍中的五品武將,作為蘊靈境七層的高手,心中最是焦急。
一旦傳揚出去,肯定淪為同僚的笑柄,甚至有可能被政敵攻訐,從而失去軍中采買的緊要職務。到那時,自己這一房的族中地位,絕對一落千丈。
所以,必須捂住秘密,絕對不能泄露。
蔡偵凝視蔡儒,提出狠狠的要求:“大長老,這是蔡氏最核心的機密,必須下達封口令!任何人膽敢私下議論,或是傳揚出去,必須格殺勿論!”
蔡倡抬起頭來,提醒道:“族叔,恐怕不行。”
“為什么?”
“這消息不是我的猜測,也不是我的發現,總之,消息來自外人的提醒。”
“誰?”
“新科榜首衛龍。”
啥?是他?
蔡氏再無秘密可言了!
這不是舊仇未了、新恨又來嗎?
十幾個掌權者竊竊私語,議論紛紛,密室中一片嘈雜。
無數的詛咒和謾罵,最終匯成一個意思:“凡是姓衛的,殺無赦!就算是榜首,也要斬立決!”
蔡儒搖搖頭,嘆道:“已經失去滅殺的良機了。根據倡兒所言,皇室非常器重新科榜首,既是天子門生,又是國師門徒,尤其是雨公主,幾乎倚為臂膀,甚至很可能芳心可可。因此,不可不防,也不可不慎重。”
啥?雨公主芳心可可?
這不是咸魚翻身,貴為附馬爺嗎?
眾人想起千年血仇的恩怨,不禁倒吸一口氣,無不駭然失色。
其中最膽小的一位,甚至顫抖著聲音,哆嗦地問:“不是說,皇室不參與,不偏袒,不追究嗎?”
蔡儒一瞪眼,淡淡地反問:“官字兩張口,你也信?況且,新科榜首已經成為明國棟梁,再也不是阿貓阿狗了。”
蔡偵冷若冰霜,逐一掃視同族,又把目光停在蔡儒的臉上:“難道不殺了嗎?”
“老夫剛才說慎重,可沒說不殺。否則,老祖宗千年謀劃,豈非功虧一簣?只不過,如今的情況略有不同,必須慎重考慮皇室的臉面與尊嚴,不可冒進侵犯,不可草率行事,必須講究時機。比如,鹿苑之中,與世隔絕,乃是最好的絕殺場所。”
“大長老的意思是說,讓倡兒尋機滅殺?”
“不。”
“那怎么說絕殺?請大長老詳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