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第一廢柴神童 第十章 臨川王氏
那小丫頭前襟的體溫,漸漸有些化了棉花糖,越發顯得尷尬,她身上的月白寧綢衣裳前襟,原本綴著繡了極多小紫丁香花兒,如今被那棉花糖暈開的糖漬,點染了兩片溫和圓潤的荷塘,越發顯得其間q彈軟糯,如泣如訴。
若非此刻的尷尬境地,方仲永幾乎要想著為之賦詩一首了。
正想著,眼見外面一個小丫頭匆匆闖進來,看到這情形,就匆匆兩下啪啪,用自己的手帕子,給前面那個丫頭拾掇了衣裳。
這丫頭年紀看著稍長那個丫頭一些,正是十五六歲花樣年華,出落得齊整端莊,只兩只杏眼,一樣凌厲的劃過方仲永等三人的臉,一副不屑的高傲態度。
她走上前來,徑自牽起前一個丫頭的手,勸慰道:“硯儂,你慣會胡鬧,小姐見你這會子還不回去,這才打發我來瞧。”
說著,就要拉著那被稱為硯儂的小丫頭向外走。
那硯儂丫頭卻是個倔強的,一個勁兒道:“這些人好生可惡,弄臟了我的衣裳,還抵賴,墨香姐姐,一會兒陪著小姐見客,會不會討嘴巴啊?”
“怎會?小姐自是和善性子,又是當著人。況且,我出來還帶了幾身衣裳,雖不很合你的身量,但將就著,怎就換不得了?若讓三公子知道你今兒個,在街巷之中又和人拌嘴惹事,才是要討嘴巴呢……”
就這樣,這倆美貌丫頭,居高臨下的無視了周遭人群和肇事者幾人,徑自嘮叨著自己的事兒走了。
柴麟、方仲永、陳七三人,先是面面相覷,隨后忽然彼此看到了對方胸前的棉花糖,一通你咬我的,我咬你的,打圈胡鬧。
倒是難為了家丁們,又要維持秩序,又要繼續做柳絮糖的買賣,好一通忙活。
黃昏時分,賺妥了滿滿一兜銅錢的幾人,優哉游哉,踏著滿坑滿谷銀杏的落葉,走在歸途的小路上。陳七告辭了先回家去,柴方二人則和眾家丁一道返回柴府。
烏桕樹和老椿樹凸凸的枝椏映襯著太陽,如若燒烤架叉子上,托著一只巨大的煎蛋一般,紅彤彤,饞呼呼的。
“仲永,這玩意兒就賣給我吧,我安排人擺在我家茶鋪子賣。橫豎成本不高,整他幾個,趁著別人還沒學了去,先賺一點。”旁邊的柴麟一搖一擺的自信道:
“給你五貫錢,從此這玩意兒就是我柴家茶鋪子獨家的了”。
方仲永別過腦袋,養眼一笑道:“既然公子這么爽快,那我怎能辜負。回頭由哪些小二過手經營這個,我來統一培養訓練一下,教他們不僅做得出圓柳絮糖,還能做出各色的扎花兒。
這樣,只要你們的小二是自家人,就算是別人學去了那柳絮機子,卻也學不去這手藝精巧,豈不更好。”
“不錯。你小子,我欣賞,以后你就是本少爺的人了,好好表現,你的新巧玩意兒,若是買的好,本少爺必須第一個知道。”柴麟談起生意,十足十像個后世的霸氣ceo,大氣,狡猾,又充滿了自戀,對各種新鮮名詞兒也掌握的極快,頭腦一等一的靈光。
幾人走到柴府門口,發覺幾輛寶藍錦緞棉布蓋子的馬車,馬兒已然打盹兒,正停在府門外。
自打澶淵之盟以后,大宋地界的馬匹,就是坐地起價的稀罕物,失去了草場,長年依賴著時戰時和的敵國馬匹交易榷場,這馬車,在江南地界,可是稀罕東西,非官宦人家,世代簪纓,那是有錢都沒處買的,有市無價之物。
一臉焦急的柴家總管,早在西角門等著,見他們這一干人等,大搖大擺歸來,就趕忙將柴麟和方仲永二人拉進角門,忙不迭的命他們沐浴更衣,說是要見貴客。
“什么貴客?對了,老夫子今兒向我爹爹告狀了沒?爹爹怎么個反應?”柴麟一面接過帕子,抹去洗完身上的水漬,換了干凈衣裳,系著胸前帶子,一面探頭向柴家那位方仲永的三千里表舅管家詢問道。
已經收拾停當的書僮方仲永同志,此刻卻是心中雪亮:柴紹怎會不知今兒的事,不過既然來了客,自然對孩子是人前不責,對眾不責的,只能是秋后算賬。
然而此刻,更讓方仲永小心肝有些激動砰砰跳的,卻是那客人的身份。以那馬車,而非尋常人家騾車或者轎子的貴重,以他對歷史的了解,在臨川這個地界,和柴家這等關系,又有這等氣場的,除了臨川王氏,還有那一個?
想到就要見到王安石及父兄諸人,方仲永同志那叫一個激動啊。這可是出了名的官宦世家,詩書世家,其家族祖孫三代進士,王安石的幾位兄弟,個個是文采風流,后世膜拜的神童大儒,整體高度,堪比小李飛刀的家族那般一門七進士。
思及此處,方仲永同志,再次默默整了整自己的中單里衣領口是否妥帖,袖口又是否得當,袍子有無蓋上腳面等等儒家禮儀,又細細收斂了下自己一貫嬉皮笑臉的態度,回憶著一些聚會訪友的最牛詩詞。
想著一定要在與同齡人王安石同志的第一次見面,給對方留下深刻的震驚和印象,想到如何在歷史名人面前裝逼打臉等等套路,他不禁心中興奮雀躍到滿極。
以上,方仲永以生平最嚴肅之態度,亦步亦趨的跟著柴麟,穿過后院,繞過粉油影壁,經抄手游廊,最后終于來到已然高朋滿座,少長云集的會客大堂。
然而,垮過大堂門檻的一剎那,一切設計在方仲永一個不小心摔的一個狗吃屎姿態下,倏然崩潰。
灰頭土臉,
傻不愣登。
求方仲永同志的心理陰影面積。
關鍵時刻,好基友柴麟少爺,輕輕向方仲永同志伸出了有革命友誼和溫暖的手,就要拉他起來。
誰知腳下一滑,柴少爺竟然趴的疊羅漢一般,摔在了方仲永同志溫暖單薄的小身板上。
大堂中先是一片安靜,緊接著,一片難以抑制的哄笑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來。
在如此親切祥和的哄笑氛圍中,柴紹有些慍怒的聲音響起:“還不去扶起來,笑什么笑!”
果然,當家的發威了不一樣啊,旁邊的丫頭和家丁扶的扶,拽的拽,這才將柴麟和方仲永二人拉起。
方仲永抬起頭,按照儒家君子應在公眾場合不茍言笑的風范和要求,以及柴紹陪坐的迎客順序,很快邏輯鎖定了各位嘉賓的身份。
居于主位的,自然就是時任臨江軍判官的王安石他老爹——王益。王益蜀黍此時四十許人,膚色略黃,唇齒含笑,方面隆準,闊耳微張,一臉和善。
順著王安石手邊依次落座的四個男孩兒,看過去大的不過二十歲,小的也有十歲。衣著打扮皆是差不多,但相貌卻很容易分辨,王益第一任亡妻徐氏所出的王益長子王安仁,和次子王安道。以及第二任妻子——也就是如今陪坐在高堂之上的吳氏所出的,王安石,王安世二位。
算起來,此時王安上,王安國,王安禮也都應當已經出生,但或因年紀太小,此番并未一同前來。
堂上這位王安石的生母吳氏,正是柴大官人家表妹,撫州金溪人,方仲永的同村老鄉。
所以說容易分辨不同母親所出,乃是因為,王安石和王安世二人,一概繼承了自己生母小麥色的皮膚,而不似他的兩位兄長那般白凈。
當然,兄弟四人的五官更多繼承了其父的高鼻,隆準,招風耳,天庭飽滿等外貌特征,如若后世畫像一般,一看就是自家老王的孩子。
柴麟走在前面,方仲永則追隨其后,兩人和眾人依次行禮問好。
經過王安石身側時,方仲永用好奇的余光細細看過這位同齡人。結果卻發現,對方寬寬的橫目,也正在細細上下打量自己。
一般大小,一個時期,一個省市中,兩個家庭出身天差地別的神童,進行了第一次,一眼萬年的對視,如若此處有心理活動的簡單話外音,那么,
王安石神童的話外音大抵是這樣的:這就是方仲永啊,一個清湯掛面范兒的小白臉啊,母親時常念叨的隔壁老方家天才神童,原來生的像個女兒家。
方仲永內心的話外音則是:很干凈整潔的一枚陽光少年啊,為何后世野史中,時常塑造王荊公不洗澡,邋里邋遢呢?莫非是為了營造王荊公相公成為人民大公仆后,日理萬機,無暇顧及其他的光輝形象?還是因為人家黑?
但是,人家黑就說人家不洗澡,這簡直就是后世西方社會,妥妥的種族歧視有木有?
王安石自然不會知道,方仲永內心關于他的洗澡問題發生的這場探討。
而方仲永卻在下一刻,呈現出驚呆了的神情。
他身前的柴麟亦是震驚。
因為他們面前的這位——坐在王安石生母吳夫人一側下首,甜美嬌羞的十歲小蘿莉,王家四小姐——王子月小姐,身后站著的兩位貼身丫頭,
此刻,正用一種詭異而不爽的眼神,直直瞪著面前躬身和他們家小姐見禮的柴方二人。
那正棉花糖事件中的的墨香和硯儂二人。
方仲永成吉思瀑布汗。他當時聽到這兩個丫頭彼此的稱呼,自然是猜到了這倆丫頭,能有這么刁鉆古怪的名字,自然多半是大家小姐的貼身丫鬟,要么就是寶玉那樣兒的同志手下的丫鬟。
然而,萬萬沒想到,可巧呢,可巧呢——
主位上的柴紹夫人,卻并不在意兒子和這位大名鼎鼎的神童伴讀,兩人這都是什么情況。只是殷勤招呼眾人道:“時候也不早了,西廳那邊已經備了晚飯,還請各位前往用飯。”
眾人漸次依禮起身。
墨香和硯儂,卻似哼哈二將一般,護在王子月身前,將小姐牢牢護在垓心,生恐柴麟和方仲永有何異動。
忠心耿耿的樣子,讓方仲永頃刻想到了旺財。
但他并未注意的是,一貫桀驁的柴麟,看向那王子月的眼神里,那一點點微微的自卑和仰慕。倘若人有尾巴,那么此刻跟在王子月一行人身后走著的柴麟,一定是搖著尾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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