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為人知的故事

　　醫院一間病房里，新來的護士小美替一個女病人擦洗著身體，眼中閃過哀痛之色。

　　病床上一動不動的中年婦女，被確診為植物人，日常的一切全靠醫護人員照料。

　　大功告成，小美對門口的值班女醫師說道：“柳醫生，你去休息吧，這里我看著就好。”

　　“我等等小昊，他剛發微信說要過來看看。”柳醫生說道。

　　“哇，那個正面宋仲基、側面金城武的超級帥哥又要來了嗎？”小美歡呼雀躍，激動萬分道：“柳醫生，等我一下，我去洗個手，再補個妝。”

　　“我總算明白花癡的意思了，瘋丫頭，你能正常一點嗎？”柳醫生啼笑皆非。

　　“柳醫生，我們90后的世界，你不懂的。”

　　小護士理直氣壯，拎著自己的小包包飛快跑去了洗手間。

　　幾分鐘之后，小護士果然有了點美顏的效果，風風火火的跑了回來。

　　“他還沒到嗎？”小美急切道。

　　“哪有那么快，這個點地鐵公交都沒了，小昊舍不得花錢打車，我猜他又會一路小跑過來。”柳醫生無奈的說道：“我說你別整天打帥哥的主意，小昊還沒滿十八歲呢，你一個參加工作的女青年，調戲未成年男孩真的好嗎？”

　　“有什么不好的，真愛是不分年齡國界的。我上次問過啦，他生日是6月9號，現在已經是6月9號了哦，還是端午節呢。嘻嘻，他十八歲啦，今晚有緣千里來相會，這簡直是緣分吶！”小美知道柳醫生脾氣好，肆無忌憚地說道。

　　柳醫生被打敗了，語重心長道：“少跟我談什么真愛，平時開開玩笑可以，別動了真情搞得大家都尷尬。小昊家里這種情況，他哪有時間談戀愛，你少動歪門心思了。”

　　“我不介意，每次看到他笑，我就很滿足。看到他不開心，我也很難過。我會幫他照顧媽媽，就當照顧我自己的婆婆，這不是挺好嗎？”小美想得很長遠。

　　“你這種剛從學校畢業的愣頭青，怎么滿腦子的少女幻想，連婆婆都叫上了？”柳醫生再次被小美打敗，出言提醒道：“干我們這行的，不要帶著私人情緒，你把病人當婆婆，所以才對她關懷備至？要是來昊不答應你，那你豈不是對病人態度不好？這可要不得。”

　　“柳醫生，你不是也有私人情緒嗎，我覺得你對來昊比所有的患者家屬都要好。”小美表示不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進行了反駁。

　　“我可不像你整天胡思亂想，小昊從十六歲開始就賺錢供妹妹上學，他自己還要讀書，母親又躺在醫院里。攤上這種事，別說他這半大的孩子，很多大人都承受不了。我光是想一想就頭大，真不知道他這兩年是怎么熬過來的。”柳醫生輕嘆一聲：“我要是有他這么一個兒子，這輩子死也瞑目了。”

　　“他賺錢供妹妹上學？”小美呆了呆，很是疑惑道：“像他們家這種情況，保險公司不是應該理賠嗎？還有，那個開車撞到他父母的肇事者，難道不賠償？”

　　“別提肇事者，那個沒人性的畜生，闖禍逃逸了，警方到現在都沒抓到他。”柳醫生很罕見地罵了一句，接著說道：“不是每個老百姓都有五險一金的，來昊的媽媽阮蓉只有醫保。醫保報完還要交一部分現金，這筆錢是用他爸的撫恤金墊上的。他家里以前租房子住，連房產抵押都沒有，全靠小昊一個人在外面兼職打工賺錢。”

　　“我暈啊！”小美驚呆了，難以置信道：“他一個高中生，又不是全職，只賺學費和生活費也很困難吧，他平時都干些什么工作？”

　　“我也不清楚，反正他做了很多兼職。有一次我聽他無意中說，只要給錢，他什么都敢做。”柳醫生說到這里，流露出一絲擔憂：“他年紀還小，我真怕他一時沖動走上歪路。這孩子本質不壞，要是為了錢干出傻事，那就太可惜了。”

　　“他沒有領救濟金和低保什么的嗎？”小美問道。

　　“唉，來昊這孩子，是我見過的最倔，也最有骨氣的年輕人。”柳醫生又嘆息一聲，很無奈道：“他豈止是不領救濟金，當初我們醫院有些醫護人員同情他的遭遇，要聯名給他捐款，都被他拒絕了。”

　　頓了頓，柳醫生又說道：“小昊家里沒有別的長輩親屬了，現在九中高三（7）班的班主任凌老師是他的臨時監護人。凌老師和上次來過醫院的那個小程老師，以前還打算在學校里為他募捐，也被來昊拒絕了，這孩子真是倔到讓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實在沒辦法想象，他是怎么挺過來的。”小美哽咽了，眼里閃爍著淚花。

　　“確實很難想象，我估計他算是山城最樂觀的人了，還能笑著面對生活。換了我經歷他這種遭遇，連哭都哭不出來。”柳醫生嘆道。

　　小美揉了揉眼睛，也感嘆道：“柳醫生，我感覺他好勵志呀。不愧是我看上的超級帥哥，他本身就是一股，要是上了新聞，絕對感動中國。”

　　“只可惜他打死也不愿意上新聞節目。”柳醫生蹙眉道。

　　“我們可以偷偷給電視臺打電話，《山城小事》那個主持人舒雅，很有愛心呢，做的節目很接地氣，要不我們給那個欄目組寫匿名信吧？”小美靈機一動：“只要節目播出去，肯定有社會各界愛心人士幫忙的。”

　　柳醫生苦笑道：“你剛來一個月，不了解小昊的性格。再多人捐款也不頂用，他不接受，你能拿他怎么辦？有一次我還悄悄給他妹妹一筆錢，被他發現后把錢退給了我，好幾個月都沒理我。你別擅作主張去替他的人生做主，當心連朋友都沒得做。”

　　小美嘟起嘴：“他有這么偏執嗎？我平時看他挺隨和的一個人呀。”

　　柳醫生：“說不清楚，我聽小萌說過一次，來昊喜歡足球和籃球，好像科比也是他的偶像。只有偏執狂才能成功，我估計小昊把這句話當成座右銘了。”

　　小美吐了吐舌頭：“那他以后要一條道走到黑了？”

　　“誰知道呢，他還年輕，以后的事誰也說不好。”柳醫生若有所思，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很文藝的話：“他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是不需要別人去憐憫的，因為他太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