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橫行 第二百三十五章:飛頭術
項上人頭!
此物怎可輕易示人?
岳步耀一掌拍在扶手上,懸空的輪椅靈光一震,轟然落地,木輪砸下,再堅硬如鐵的漢白玉地面,撞出兩道深達半尺的車轍。
這國師怒形于色,臉上一片鐵青。
橫江問道:“國師不肯?”
岳步耀道:“貧道只有一顆頭顱,且不曾修煉過飛頭術一類的道術,無法忍痛割愛,將頭顱借給閣下。”
飛頭術,是在凡俗世間里名傳四方的仙門法術。
仙門中人施展此法之時,頭顱離開脖子,四處飛行,卻不會因此而損傷自身。當頭顱飛出去之后,一旦想要讓頭顱回來,只需以腹語之術,腹部發聲,大叫三聲“頭來”,遠遠飛走的頭顱就會再度回到脖子上。
此法雖然看上去很神奇很玄妙,卻有許多破綻與缺陷,其中最被凡俗世人津津樂道的,就是仙門中人施展飛頭術的時候,遠處竄來一只兇狠餓狼,將飛出去的腦袋叼走。于是無論那施展飛頭術之人,呼喊多少句“頭來”,那頭顱因被餓狼叼走撕咬啃食,便永遠都回不來了,一炷香之后,那沒了頭顱的肉身,自然而然,就身死道消。
這國師岳步耀就算修煉了飛頭術,又怎敢在橫江面前,把頭顱飛出來?
“唉,都說盛名之下無虛士,如今看來,聞名不如見面,國師竟然如此小氣,未免讓人有些失望。”橫江喟嘆道:“國師既不肯相借,我就只有自己來取了。若是下手太重了些,能疼了國師,還請國師多多包涵。”
岳步耀有著狼顧鷹視的眼神,皺著眉頭之后,眼眶更顯深邃,道:“我師門雖比不得宣明道場,一門兩純陽,卻也有純陽仙人坐鎮。我師門妙法,雖比不得萬年之前的九崇山,更比不得與世長存的紫霄仙宮,卻也法門眾多。不知閣下來自于何方道場,如何如此咄咄逼人,非要借我人頭一用?”
橫江搖了搖頭,溫聲道:“不是我咄咄逼人,一定要借國師的頭顱。而是國師欠我一顆頭顱,如今已到了還債的時候,這債不得不還啊。”
“道友言重了!”
岳步耀眼神越發陰沉,卻從衣袖當中,掏出了以青玉為筆,尾端丹紅如火的毛筆,道:“道友原來是客,貧道本該大擺宴席,隆重招待道友。只是道友來的太過突然,貧道始料未及,如今酒宴只怕是吃不成了,你我不妨在此坐而論道,如何?”
“原來國師不僅不肯借出頭顱,就連這丹青筆,也不肯交出來。虧我還以為國師是一個豁達之輩,如今看來,不過如此。至于國師所言道友二字,我橫江擔當不起。你是左道旁門,我乃仙門正宗,道不同不相與謀,怎可一概而論?”
橫江微微一低頭,看向捏在之間的七寸玉劍,道:“國師既不肯借,我別無辦法,唯有自己動手來取,得罪了!”
沛然劍氣,環繞在橫江周身。
這劍氣一顯,自然就暴露了橫江的修為。
“閣下咄咄逼人,我還以為閣下一身修為,在我之上。卻沒想到,你只是一個虛張聲勢之輩!區區一介仙門修士,也敢在貧道面前放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莫非你離開師門之前,你師門前輩不曾告訴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岳步耀冷冷一笑,道:“速速報出師門來歷,如果你的師門,與我黑獄道場有舊,念在你師門的份上,我可以饒你不死!”
黑獄道場!
橫江心中,立時回想起十年之前,在封魔島里,遇到的兩個黑獄道場之人。其中一人叫做畢防川,在誅魔之行,死于枯榮真人劍下。另一人叫做獨孤光,乃是純陽仙人,誅魔大魔之時,獨孤光被魔影鉆進體內,沉沒于滾滾巖漿當中。
誅魔之事,眾人死傷眾多,只有橫江,聶隱娘,青丘沖,東方未明四人安然脫身。
那青丘沖得了半卷魔典,曾抄錄了兩份,交給橫江和聶隱娘拿去研究,又約定只等橫江在封魔島的十年之期一到,三人就再度聚首,研究魔典之事。然而約定之期一到,青丘沖卻爽約未至,那時橫江第一反應就是獨孤光未曾身死道消,反倒是找青丘沖的麻煩,畢竟那青丘沖得到了極為珍貴的半卷魔典……
如今橫江一聽黑獄道場四字,眼神更是一片冷然。
“國師自身難保,卻還在想著要繞我不死,還真是慈悲為懷!”
橫江搖搖頭,嘴角勾起一道意味深長的笑意,手持玉劍指著岳步耀,道:“你黑獄道場之輩,還真是目中無人。那畢防川是如此,獨孤光是如此,你岳步耀也是如此!”
一言至此,橫江微微張口,噴出一道氣息。
氣息雪白無瑕,若彗星襲月,化作一道劍光,斬向岳步耀。
岳步耀眼神一凝,手持一塊玉璧,豎在劍光前方,本以為能輕而易舉擋住此劍,可隨著轟隆一聲響,玉璧上裂開了一道道蛛網裂紋,而他持璧的手臂,亦是陣陣發麻,至于臂上衣袖,業已化作碎屑,隨風飄散。
“這仙門劍訣倒是不凡,可惜閣下修為太低,發揮不出此劍威能。不知閣下可否告知,這劍訣叫什么名字,是何來歷,?”
岳步耀將玉璧收回,問了一句,又道:“貧道在中土帝國做了多年國師,中土三十六大道場里諸多妙法,貧道都有耳聞,卻從未聽說過此等劍訣。閣下若肯將這劍訣奉送給貧道,今日閣下傷了貧道夫人一事,就此一筆勾銷,如何?”
橫江面帶微笑,不答反問,道:“國師認得畢防川么?”
岳步耀眼中生疑,道:“畢防川雖然比貧道小了幾百歲,卻是貧道的同門師弟,貧道自然認得。”
橫江點點頭,道:“認得就好。畢防川就是死于這劍訣之下,你死之后,若能與他相見,問一問他,就能知道答案。”
“你殺了畢防川?”
岳步耀喝問一聲,又冷然晃了晃腦袋,道:“畢防川是我師門純陽仙人獨孤光后人,你既殺了畢防川,貧道剛剛那一番話語,只能作廢了。不是貧道想殺你,是貧道不得不殺你。”
一道劍芒閃現,劍鳴爆響。
岳步耀尚未將一身道術仙法施展出來,前方已有九道劍光出現。
八道劍光乃劍氣洪流匯聚而成,猶如星河旋轉,剩下的那一道劍光,猶如銀河落九天,垂在天幕之下,把橫江罩入劍光當中。
不過,如今這九道劍氣洪流,比起先前橫江在斗魔洞府里,激戰純陽仙人古木風的九道劍氣洪流,劍光要暗淡了不少。
隨著橫江伸手一指,八道劍光里分出一道劍氣洪流,斬向岳步耀。
岳步耀自衣袖里掏出一顆彈珠模樣的法寶,丟向劍氣洪流,眨眼間劍氣與彈珠在空中撞擊,發出咔嚓一聲響,轟然碎裂……
這一刻間,岳步耀心底已膽寒萬分。
他修至純陽,業已多年,至于剛剛丟出去的彈珠法寶,則是一顆玉珠,乃是靈器級別的法寶,岳步耀把玉珠淬煉多年,將之性命交修,安身立道的根基。他對此珠頗為自信,認為就算是面對歷經了九次神魂雷劫,修煉至了神魂巔峰的高手,也有一戰之力。
如今寶珠和劍氣交鋒,一觸即碎。
單單這一次交鋒,就讓岳步耀認定了,橫江一身實力,遠在九劫神魂高手之上,必是純陽仙人!
若非純陽仙人,怎能施展出此等威凌天下的劍氣洪流?
于是,岳步耀二話不說,轉身便逃。
橫江冷然一笑,手中七寸玉劍,朝前方揮了一揮,劍氣洪流猶如星河運轉,似雷霆翻滾,追向岳步耀。
劍光未至,劍上蘊含的森然劍意與殺氣,已讓那飛在空中奪命奔逃的岳步耀嚇得汗毛倒豎,冷汗直流。
“吾今死矣!”
岳步耀后背衣袍,已被劍氣斬開。他心中驚呼,覺得猶如芒刺在背,便于生死一線之跡,猛地一咬牙,將舌尖咬破,噴出一口血,口中大吼道:“飛!”
隨著這一聲暴吼響起,岳步耀脖子上閃出一線明光,繼而他的腦袋就像凡俗世間燃放的爆竹煙花一樣,嗖的一聲飛了出去,如離弦之箭,筆直向上,直入云中。
這一日風雪遮天,擋人視線。只要岳步耀飛出百米之外,再遁入漫天大雪當中,就可借著風雪隱藏行跡,逃之夭夭。
橫江的九脈求魔劍陣雖威力浩瀚,可陣法涵蓋的范圍卻有限,否則當初也不會讓古木風逃出一絲殘魂。一旦岳步耀遠遠飛走,橫江追之不及,也只能望雪興嘆。
“哪里逃!”
扶向陽將大酒葫蘆朝空中一拋,葫蘆狠狠一顫,前后兩個葫蘆肚子化作一雙翅膀,整只葫蘆變成了大烏鴉,似一道褐色閃電,追向風雪深處,不一刻間,就叼來了一顆大好頭顱,丟在橫江腳邊。
“你說你不會飛頭術?”
橫江抓著岳步耀的發髻,將頭顱提起,擺上供桌。
至于岳步耀的肉身,在失去了頭顱之后,便栽倒在地,絕了生機,橫江施出隔空取物的御物訣,抓來了岳步耀的身軀,往他衣袖里一掏,便拿出了一個乾坤袋,再細細一搜尋,手中已多了一只毛筆。
成碧君見國師親自來此,都奈何不了橫江,反被破掉了飛頭術,便已心如死灰,知曉自己再無翻身的機會。
她伏在地上,閉著眼睛,涕淚長流,嘴里絮絮叨叨說著:“毒是我下的,周先生也是我害死的,可我原本也不想恩將仇報,是國師引誘我這么做的。國師說只要我害死周先生,他就取我為妻,還會把我領入仙門修行。”
“種什么因,結什么果,我雖然下場凄慘,卻不怪他。國師對我很好,不然也不會來此救我。”
“唉,我知道,我現在說什么,少爺都不會原諒我。不過,我還是想求少爺一事。我雖心術不正,可我和他卻是真心相愛,還請少爺念在我和他之間真心的份上,等我死后,把我和國師埋在一起,可好?”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
時隔十數年,成碧君跪伏在地,身軀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神色哀切,滿口乞求,把橫江尊稱為少爺。這番景象,與十幾年前,橫江買了燒餅救下成碧君性命之時,成碧君哭著喊著讓橫江收留她的景象,同出一轍。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可橫江的道心,亦是驚人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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