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猴兒酒（上）
“不語大師，開飯了。”劉芒和五眼在院子中央擺上小方桌，將做好的菜端了上去。
“咦？老鬼，今天居然舍得洗澡？”悟靜奇怪的叫出聲。
趁著劉芒做菜的空檔，不語洗了個澡，換下他的那身羊皮襖子，穿上了一件粗布麻衣。
雖然胡子沒刮，頭發也濕漉漉的貼在腦袋上，但比開始見他的時候好太多了。至少身上沒有那種讓人聞之欲嘔的臭味了。
“難得吃頓好的，當然要正式一下，難道你喜歡坐在茅廁里吃飯？”
“個先人！你個老鬼，也不知道這兩娃為啥要找你學藝！自打我認識你開始，就沒有吃過你做過的一次正經飯，每天都是窩窩頭加咸菜，你也好意思說你曾經干過廚師？”
“你個憨貨！有吃的還塞不住的你嘴？”不語笑瞇瞇的罵了聲，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肉片送入嘴中。
劉芒注意到他是用左手握的筷子，右手一直放在桌子下，看來這個不語大師還是個左撇子。
“不錯，這肉片不錯。”不語點了點頭：“不錯的意思是指你的基本功還不錯，火候把握的恰到好處，但勾芡這一方面還欠缺了一點技法。你應該是沒有拜過師門，自己自學的吧？”
“大師說的很對，我小時候家里是開酒樓的，從小在廚房長大。但長大后是自己摸索的，沒有拜過正式的師傅。”
“能自學到這種程度，說明你的天賦還不錯，也舍的下苦功。”
不語拿起筷子敲了敲桌子：“廚藝有三。一是天賦，二是苦功，三是傳承。”
“但是…可惜啊…可惜…”說到這，他話鋒一轉：“做菜可不像是老師上課，能口頭講解就能學會。很多時候都要靠師傅手把手的教，一遍遍的演練，才能體會到其中精髓。如果你早些年遇到我肯定沒問題，但現在我已經做不了菜了。”
“啊？這是為什么？”劉芒奇怪的問道。
“為啥？喝多了酒患上了雞爪瘋唄！”嘴里塞著一塊豬尾的悟靜‘咯咯’大笑起來。
不語將藏在桌子下的右手放了上來。他的手沒使力氣，也在不由自主的抖動著。
“帕金森？”劉芒和五眼同時叫出聲來。
“不止是帕金森。”不語苦笑道：“我的味覺也退化了不少。現在別說做菜了，連咸淡我都分不出來。”
“不對啊，我看廚房里各種調料和工具都很齊備，你不做菜準備那么妥當干嘛？”
“哎！”不語悠悠嘆了口氣：“做了大半輩子廚師，總有些東西割舍不下。做不了，每天看看也是好的，難道你就不容許一個廚師意淫一下過往的崢嶸歲月么？”
說完，不語大口大口的喝酒，神情顯得很是低落。
“意淫？”正在埋頭大吃的五眼，眼睛一亮，突然像個神經病一樣狂笑起來。
“你怎么回事？”劉芒皺起眉頭。
“老大！太…太他媽好笑了！”五眼笑的一抽一抽，完全停不下來。
“你想啊，得了這個病其實也不錯嘛，至少生理問題可以自己解決嘛。”
“什么生理問題？”
“你想…你想…”五眼硬生生憋住笑，將右手圍成個圈圈，左手的食指伸進去上下聳動。
“自帶震動的飛機杯！多他媽爽啊！哈哈！”
不語一愣，想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勃然大怒，抄起板凳就砸了過去。
“我弄死你個憨貨！”
可五眼早有準備，遠遠的躲開了。兩個人一追一逃，圍著院墻轉起了圈圈。
劉芒無語的一拍腦門：“這個活寶！”
第二天清晨。
“老大，你確定我們要去么？”五眼背上背著一口大黑鍋，一臉的苦相。
“還不是因為你！”劉芒眼睛一瞪：“不但取笑別人，還將他的酒給喝光了。”
“就是，就是。”悟靜在一邊煽風點火：“就你喝的最多，你上輩子是酒桶么？一壇不夠，還要喝三壇，將佛爺大半年的存貨都給喝光了！”
“靠勒！也不看看那酒是誰偷來的！”五眼白眼一翻，很是不忿。
“悟靜，這次去取那個猴兒酒真的很難么？”劉芒問道。
雖然不語說自己已經教不了劉芒，但劉芒還是絕定留下來。
不會演練沒關系，口頭傳授也行。
劉芒相信，以自己的天賦，只要有人稍微的幫他捅破一層窗戶紙，剩下的自己也能慢慢摸索出來。
但不語讓五眼這一氣，加之悟靜又偷光了他的酒，結果臨時變了卦。說要是劉芒想跟他學廚，除非去少工山里給他取點猴兒酒來，不然的話一切免談。
猴兒酒是什么？野生的猴子采集山中果實，經過堆積，位于底層的果實，經過上層果物擠壓，破裂，產生果漿。同時，由于上層果物阻隔了空氣中的氧氣，導致果漿與附著在一般果物表皮的野生酵母菌產生反應，釀造而成的酒。
而山林中猿猴會釀酒，古人筆記雜著里多有記述。
明代學者李日華在《蓬櫳夜話》中寫道：黃山多猿猱，春夏采雜花果于石洼中，醞釀成酒，香氣溢發，聞數百步。野樵深入者或得偷飲之，不可多，多即減酒痕，覺之，眾猱伺得人，必嬲死之。
這種酒可遇不可求，就算知道哪里有，猴子會輕易的讓你去取嗎？
“何止是難哦，簡直是不可能！”悟靜一口就否決了：“少共山里的猴群大大小小有上千只，一只撓你一下，你都受不了。我看是那老鬼故意刁難你，好讓你知難而退。”
“不試過又怎么知道。”劉芒定了定神。
他這么說是有底氣的。《食珍錄》上記載了怎么取這種酒的方法。但同時也說明，取這種酒的危險系數極大，沒有準備妥當最好不要輕易嘗試。
劉芒三人攀著陡峭的山路往密林深處走去，走了一個多小時，已經走到了少工山的深處，這里山高林密，處處是一派原始森林的自然風光。
“先說好哈，我只負責帶路，可不會幫忙。”走到一片山崖下的林子出，悟靜停了下來，聲明道。
“那你喝不喝？”五眼嘴巴一撇。
“喝？等你被猴兒追的起跳的時候，別怪佛爺沒提醒你。”
“我還不信了，幾只黃毛畜生還能將本大爺怎么滴？”五眼冷笑起來，頗有點混不吝的態勢。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悟靜唱了個佛號，一推五眼：“猴群就在前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