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孤狼 第三十六章 二腳踢
“別跪了,快!”劉春方見飛機想降落,趕緊大喊一句,手高舉著對著幾個兵猛揮。風云網飛機實在太大了,它就像一座山那般壓下來,和燒火的百姓一樣,那幾個負責造煙的士兵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劉春方這邊一吆喝,演練幾十次的士兵趕緊往火堆上澆水蓋土,很快,熊熊烈火變成股股白煙,這些煙被北風拉長著,給駕駛員提供了最原始的風向標。
“好!好的很!”一號機上的黃漢光大喊了一句,之后便壓下機頭,開始降落。機身觸到水面上,濺起的水花把水渠兩邊的火堆澆滅了大半,跪在地上的百姓也被澆了半身,可他們全然不敢動,只待飛機轟隆隆滑行過去,這才敢抬起頭。
飛機在十大股渠滑行七百多米才止住了前進之勢,不過它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往前滑行四百多米給后續飛機讓出降落的位置。在傅作義、鐘前功策馬奔往水渠的這短短十多分鐘里,二號機、三號機也都平安降落。劉春方此時指揮著騎兵團的士兵開始按照計劃滅火,這是擔心日軍飛機趁夜飛來轟炸。
火光一點點熄滅,可越是昏暗三架314水上貨機就越顯得的龐大,機身上的鐵血十八星標志越看就越覺得是一團黑色荊刺,荊刺外沿的九個黑角是似乎不是點點黃星,而是團團火光。確實是火光,傅作義沒有看錯,海軍用的鐵血十八星旗改良過,原先的圓形黃點李孔榮認為團團面面,毫無生氣,于是里側的九個黃點變成斷續相連的黃色火環,外側的九個黃點則全部改成了黃色火焰。濃重的血色旗面,粗糙的深色黑棱,使得那十八朵橘黃色火焰靈動異常,這象征著炎黃血脈生生不息、永恒不滅。
“這里誰在負責?”火光逐漸熄滅,黃漢光上尉打開飛機駕駛艙的側門,看著渠岸上的人影大聲問道。他本來想大喊鐘前功的名字,但又覺得不妥,只好問誰在負責。
“我在負責。”幾個聲音同時冒出來,劉春方和王仁都應了聲,更遠一些的鐘前功則喊道:“是黃漢光上尉嗎?我是鐘前功。”
“是我,長官。”黃漢光聽到鐘前功的名字就放心了,“請派一艘船過來。”他喊道。
水渠里船是沒有的,但羊皮筏子有不少。一會功夫,黃漢光便被接到了水渠上,他身上穿的是專門為海軍飛行員定制的皮夾克,精神抖擻的很。“下官見過鐘少校。”
“我不是少校,我是上尉。”鐘前功有些不解,黑暗中他看不清黃漢光的軍銜,可他喊自己少校,那就不對了,他僅僅是海軍上尉。
“長官,您已經被晉升了,我本次特意帶來了您的晉升件,還有新的肩章和領章。”黃漢光說的時候忍著笑——一個月都毫無音信,海軍總司令部以為鐘前功犧牲了,因公犧牲官升一級。現在人又出現了,自然不好再降職。
“好,好,恭喜德培老弟升官了。”傅作義和陳炳謙剛剛過來,不由為鐘前功高興。恭喜完鐘前功,傅作義又對黃漢光道,“黃兄弟是哪里人,抽煙嗎?綏西太遠,你們辛苦了。”
黃漢光本就是國.軍系統的人,一聽傅作義說話就知道這應該是大官,估計是個將軍。他以國.軍部下慣有的口吻道:“感謝長官記掛,職下不辛苦。”
“這位是第八戰區副司令官兼35軍軍長,傅作義上將。”鐘前功向黃漢光鄭重介紹著傅作義,這讓黃漢光當即立正敬禮。“這位是35軍副軍長陳炳謙中將。”介紹完身邊的傅作義和陳炳謙,鐘前功又向傅作義道:“傅長官,這位是海軍航空兵黃漢光上尉,他現在的職位是海航中國戰區參謀組副組長,專門負責制定實施戰區內的對地協同作戰計劃。”
“對地協同作戰?”傅作義念叨著這個詞,不是很明白。
“就是從空中協助各戰區的國.軍作戰。”黃漢光解釋道,這是他前來綏遠的目的之一。“現在海軍和重慶已經初步達成了協議,準許海軍飛機入境作戰。海軍不光有戰斗機,還有攻擊機。這些攻擊機即可進行對地攻擊。如果綏西條件可行,海軍航空隊也可支援35軍作戰。”
“這是真的?!”傅作義手抖了抖,當即失了聲。
“這要看作戰時間,還要看條件,適不適合支援作戰。”黃漢光這邊正要細說,那邊劉春方和王仁跑了過來,王仁道:“黃長官,是現在卸貨嗎?”
“你們有船就可以卸。艙門在機尾,擋板可以往下打,上去的人聽機上人員指揮就行。”黃漢光說著卸貨事宜,說到這里他掏出一份清單,“這是貨單,你們卸的時候清點一下,沒有問題就在上面簽字。再就是二號艦炮彈只有七百發。炮彈太重了,八點幾公斤一發,加上包裝要十公斤了,只能裝七百發,多了油不夠擔心飛不回去。”
“什么?!炮彈有八公斤一發?”傅作義也好,陳炳謙也好,鐘前功也好,聞言全都嚇了一跳。傅作義搶先問道:“黃上尉,這到底是什么炮?”
“是美制m1式75mm榴彈炮。”黃漢光說著包裝箱上的正式名稱。“卸下來就知道了,軍械處的人說這是款好炮,簡單實用,特別適合中國戰區。”
炮確實要卸下來才知道,天剛剛亮,從晉軍挖過來的炮兵25團團長劉震蘅少將就按照英說明上的圖示把一門榴彈炮組裝了起來,打過幾發炮彈之后他就竄到傅作義面前叫到:“真是款好炮,打的比山炮遠,遠了差不多有三公里;重量也不大,拆散和山炮差不多,關鍵是炮彈重,炸出的坑比野炮還大。司令,咱們能問他們要多一些嗎?”
“多要?”和海軍談過的傅作義苦笑,“多要也不是不行。可人家說炮彈難運啊,一次一架飛機就只能運七百發炮彈,你光有炮沒有炮彈怎么行?”
“司令,咱們哪次打仗超過一百發炮彈了?也就是守忻口的時候和日本人對轟過。”劉震蘅說著三年前的往事,那時他是炮兵副司令,親自指揮過炮仗。“報給中央是打四萬發炮彈,根本就沒有這個數,閻主席的脾氣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他翻了倍的報是為了讓中央給他補充炮彈。咱們綏西這邊雖說有一個炮團,可真正能放心用的炮不超過二十門,就是用也僅僅是開戰前打幾炮,讓士兵聽個響,不要說每門炮配七百發炮彈,就是配兩百發也夠了。”
炮25團是從從閻錫山那邊拉來的,按編制是有三十六門晉造山炮,可晉造山炮什么質量大家心里完全有數,炮彈就更缺。傅作義當然想要更多的炮,比如再給自己一個營十八門炮,三十六門可以編一個炮團了。但問題沒有那么簡單。他起身把房門關上,又讓有些激動的劉震蘅坐下,“這炮是美國產的,上萬里遠,你買不到炮彈打光了怎么辦?”
“難道他們有錢都不買嗎?”劉震蘅似乎有些明白了傅作義的擔心,說話的聲音也小了很多。
“我不知道啊。”傅作義道,“剛才我和他們又談過了,炮彈太重不好運,這十八門炮他們只能保證每門炮五百發炮彈。我問炮彈和炮大概要多少錢,他們說不知道,最后好說歹說,炮彈湊了個整數,給我們一萬發。十八門大炮,一萬發炮彈,這已經不少錢了,我們寸功未見,也沒有幫過他們什么,我怎么好意思再問人家要大炮?”
“司令,”房門正關著,陳炳謙咚的一聲卻推開了,他道:“快,你來看看,你快來看看。”
“出什么事了?”傅作義不明所以,又見陳炳謙身上有泥,“摔跤了?”他問。
“沒事,我沒事。你來看看。”陳炳謙拉著傅作義就往外疾走,一邊走就一邊說。“反攻有望了,我們反攻有望了。”
讓陳炳謙覺得反攻有望的東西是那五百具火箭筒,卸完貨、隱蔽好飛機,海軍人員全都睡覺去了,扔給劉春方的只有武器使用說明,另外還有幾盤電影膠帶,估計是怕綏遠找不到放映機,又提供了兩部放映機。陳炳謙剛才就在看電影,最先看到的當然是美制m1式75mm榴彈炮的教學,而后是mg34機槍的使用解說,最后就是火箭筒,看到電影里的坦克被火箭筒打得殉爆,連炮塔都飛上了天,他立馬跑過來拉傅作義。
“快,倒過去,倒過去。”電影已經放完了,陳炳謙只好喊倒帶。可誰也不會快進倒帶,于是電影只好重新放了一遍。黑暗無光的屋里,放映機的光線直射在白布上。先是一塊大字幕:常規武器教學片,國語版。而后跳出來一個身著軍裝的年輕軍人,他說的是北方官話,先介紹自己的姓名,卻未說明軍種和軍銜。然后鏡頭一閃,畫布里出現一門組裝好的m1榴彈炮,此人先介紹火炮的結構和性能,然后開始拆卸組裝火炮,緊接著介紹炮彈,最后是試射——一群身著迷彩的士兵在操作火炮,很明顯他們是六門一連,炮擊命令喊的卻是洋,轟隆隆的煙塵中,炮身劇烈跳動,白光不斷從炮口噴出,遠處則被炮彈炸起一捧一捧的沙土。
“這好像是在沙漠里吧。”炮兵團團長張劉震蘅此時出了聲,他本來還擔心短時間掌握不了美國炮的性能,可現在有這個教學片,那一切都很簡單了。
劉震蘅說話,可卻沒有一個人回答,即便看過一遍的劉春方。就在他以為火炮的介紹要結束時,電影里開始介紹炮擊的效果。這時候他才發現目標區不僅僅是十字靶,目標區分成好幾種:有敞露在空地上的,有藏在塹壕里的,更有永固工事里的,那些士兵全是木制假人,身上穿著軍服,戴著鋼盔。講解員開始細說各種情況下的炮擊效果,并放大那些總結出來的炮擊經驗,比如破壞一般的野戰工事需要多少發榴彈,針對敞露在空地上的敵軍該如何炮擊,破壞鐵絲網打開缺口需要多少發炮彈。
“震蘅兄,這些東西有用吧?”看到這里陳炳謙轉頭問道,他覺得這是很有用的。
“有用,非常有用。這簡直是手把手教人打炮啊。”炮擊效果的講解讓劉震蘅震驚,他即便是個老炮兵軍官,對其中一些門道也不是很精通,何況是一種新炮。他想再聽下去時,樂聲一響,電影里開始介紹mg34機槍。機槍的介紹和榴彈炮類似,也會做槍擊效果評判,并總結出機槍的使用經驗。到最后才是陳炳謙要傅作義看的東西,rpg火箭筒。
火箭筒的講解員與榴彈炮、機槍講解員不同,不但人不同性別也不同,這是個女人。如果考證就會發現,片子的拍攝地點也不同,榴彈炮和機槍是在美國加州沙漠拍攝的,講解員是會國語的陸戰隊士兵;火箭筒拍攝地是在瑞士包馬,講解員是某位研究室研究員的太太。影片沒有介紹火箭筒的原理,只介紹使用方法,先是對著固定靶,講解員肩上的圓筒火光一閃,白煙突迸,炮彈對準靶子便疾飛過去,轟的一聲,巨大的木靶炸成了碎片。
“這到底是炮還是筒啊?”傅作義說話了,他問的是炮兵團長劉震蘅。
“啊。我,我沒看清。”劉震蘅也呆了,這種武器顛覆了他的常識,如果說不是炮,可飛出去的肯定是炮彈,不是炮彈怎么能把那么大個靶子炸飛?可如果是炮,為什么一根管子就能發射?那管子還能拆成兩節,根本就不結實,也沒有后坐力。
劉震蘅說沒看清楚,畫布上白煙火光再閃,因為是近距離拍攝,這次他看清楚了:管口炸出一發炮彈,不過這發炮彈飛出幾米后自己開始噴火飛行。“不是炮,不是炮。這是……”劉震蘅結巴著,他費了很大勁的才想起一種熟悉的玩意,脫口道:“這是洋人的二腳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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