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孤狼 第五十章 一語成讖
第五十章一語成讖
第五十章一語成讖
并非只有身在廬山的常凱申在等待北平事變,南京挹江門里中山北路上的海軍部內,收到陳紹寬第二封電報的陳季良中將也在苦等北平的消息。八一〕])8〉1}])〉}〉按照電報上的約定,一旦北平出事,海軍6戰隊第1獨立旅就將以各種借口調往福建,同時海軍亦將全體戒備。以陳季良中將的判斷,肯定是在德國的陳紹寬收到了什么秘密情報才會如此安排,但在見到他派回的邱仲明少尉之前、見到陳紹寬本人之前,他得不到答案,所以最終他能做的僅僅是‘自籌經費’。
“凱濤那邊來電報了,他說只能給三十萬。”海軍部辦公室內,總務司司長楊慶貞少將將新收到的電報交給陳季良。他說的凱濤是馬尾要港司令、兼海軍6戰隊第2獨立旅旅長李世甲少將,他應該也收到了陳紹寬的電報,要他將今年的水費轉付海軍部作為大修建康號等數艦的費用——水費是海軍除軍政部撥款之外最大的收入,這還是楊樹莊在任時海軍于福建長樂修建的水利工程,靠收取農戶水費獲利,多年過去,當年的投資成為海軍小金庫最大的來源。
“三十萬怎么夠?他肯定是不想給!”陳季良苦笑。僅僅是代理海軍部長三個月不到,他就感覺這活不是他能干下去的。軍政部、軍事委員會、行政院都不是好打交道的主,問他們要錢好像要他們的命。如果黨國確實困難那也就罷了,可問題是黨國有錢的很!6軍一點一億的軍費不去說,可空軍憑什么就有七千萬軍費[注13:《軍事歷史研究》,1992第1期,p69。轉引自何應欽《對國民黨臨時全國代表大會軍事報告》,1938年3月。],要知海軍軍費只是這兩軍軍費的零頭。
“不夠也只能先用著了。”說話的是海軍部常務次長陳訓泳中將。集結密調海軍6戰隊這種大事,作為次長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以他看來,陳紹寬來的電報可是莫名其妙。日軍來打,海軍退入長江西上便是,這是之前早就商議好的,6戰隊調往福建完全不必要,“如果再不夠,那就再問銀行借款了。”他補充道。
“也就只有這樣了。”陳季良無奈作罷,“剩下的就等厚甫回來再說吧。”他說罷又問管電訊的楊慶貞:“北平那邊有事嗎?”
“北平那邊無事。”楊慶貞看著他笑,最近三天,他每天都問北平有事否。
陳季良見他笑也不以為意,他道:“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說吧。我們和日本海軍實力相距甚遠,大戰一起海軍肯定要力求自保,不過為委員長、軍事委員會、軍政部的命令也不能不顧,所以我們要未雨綢繆,事先就準備好。厚甫正是如此才暗令第1旅集結的,現在就看北平了,真要出事我們就看看用什么辦法把它調回福建去,最少是大部調回。”
“常某人耳目甚多,能瞞得過?”陳訓泳問道。“萬一他又要調回來呢?”
“所以要想辦法。”陳季良深得與常某人周旋之三味,“即便調回來也要扼守沿江各要塞,最怕的就是軍政部那邊借機要將6戰隊調往北方,那可就……”
陳季良當然不知道陳紹寬擔心的不是北方,而是擔心上海。以七七事變為起始點,一旦事件爆,那么陳紹寬將立即動身回國,并在此過程中安排海軍的一切。其中除了派建康號等出吳淞口以外,還將想辦法保存海軍6戰隊第1旅大部分實力,以防這支海軍直屬、人數約為兩千五百人的部隊在淞滬、南京、武漢會戰中消失殆盡。
如果第1、第2兩個獨立旅能全部集中于福建,那就為另辟潛艇基地創造了武力條件,同時假設建康號能利用吃水淺、地形熟這兩點,僥幸逃過日軍圍剿,那潛艇維修基地最少還能剩下一艘航接近三十節的魚雷艇。(湖隼幾艘魚雷艇航太慢,諸人都不對其保什么希望)
這是一個異想天開的海軍作戰計劃,計劃制定人李孔榮對中日全面戰爭深信不疑,在此基礎上再用電雷系刺激陳紹寬,以保存閩系為借口,自然輕而易舉的說服了陳紹寬和老辣的林獻炘。外戰外行、內斗內行,林獻炘上校完全贊同李孔榮的主張,還對計劃做了一定的修正。只是,一切以李孔榮說的‘五日之內北平有變’為基礎——他這是等于豁出去了,一旦陳紹寬和常凱申對證,自己編造的高野六郎肯定會暴露,可為了說動陳紹寬,也判斷到派系之爭會讓海軍諸人對此緘默不語,他還是選擇賭一把。
7月7日一切如常,可在晚上十一點半,比原歷史提前十分鐘,北平市長、29軍副軍長秦德純剛剛睡下,冀察政務委員會外交委員會主任委員魏宗翰以及負責對日交涉的林耕宇就打來電話,說日本特務機關長松井稱:‘本日日軍在盧溝橋演習整隊時,駐守于此的29軍士兵突然開槍,因此走失一名士兵,并見該士兵被迫進入宛平城內,故要求率隊入城檢查,’[注14:《秦德純回憶錄》,p8。]
電話那頭林耕宇在說,這頭的秦德純則滿頭大汗,委員長早上的電報說的正是日本6軍陰謀于北平動事變,想不到早上才收到電報,晚上事情就來了。
“喂……喂……”電話那頭見秦德純這邊沒聲音,不得不大力‘喂’了幾聲。這下秦德純才回過神來,他喊道:“不得讓日本人進宛平城!不得讓日本人宛平城!!”
急急喊了兩句,他就把電話掛了。而后披起一件衣服開門就叫秘書馬上向廬山電,報告日軍圖謀進入宛平城搜查士兵。于是,比歷史上提前最少八個小時,有關盧溝橋事變的電文向了廬山美廬。
“娘希匹!借口!這是借口!”被王世和叫醒的常凱申一看到電報就大雷霆,可一會他就冷靜了。當然讓他冷靜的不是涵養,而是此時日軍屯駐華北的軍隊不過是混成第4旅六千人,可第29軍連同地方保安隊,兵力高達十萬人。以六千對十萬,即便有侵吞華北之計劃,那這也僅僅是借口,就如當年炸壞柳條湖鐵路一樣。只要北平的29軍不服軟堅決抵抗,日軍最終將無可奈何;甚至處理得好,說不定能迫使日本撤退其豐臺部隊或取消冀東偽組織。[注15:《常凱申日記》,1937年7月9日條,清晨所想,晚上所記。]
“給緯國去一封電報吧。”冷靜下來的常凱申道,“告訴他北平事件似可能生,但這也可能是日本人的陰謀,以圖讓我們相信這個高野六郎。可讓唐乃健先行與高野六郎的那個委派人交談,探查日本真實意圖。”
“是,校長。”王世和答應之后卻不走,他知道常凱申還有其他事情要交代。不料常凱申卻道:“你先去辦這件事情,其他事情我先想想。”
“是,校長。”王世和敬禮之后就出去。這時候宋美齡也驚動了,在她下樓的的時候,王世和剛好出門。
至柏林的加密電報很快到了駐德大使館,下午時分唐縱便親自將電報送至蔣緯國寓所。他見到蔣緯國的第一句話就是:“二公子,北平很可能出事了!”
“這么快!”蔣緯國聞言吃了一驚,他拆開電報三眼兩眼就看完,看完之后他又將電報交給唐縱,“父親讓你去接觸這個瑪利亞,看看是否能打聽到其他情報,特別是日本政府對此事件抱有何種意圖之情報殊為重要!”
“卑職明白!”唐縱急急的擦了一把汗,他從未想到委員長會在電報里直接點自己的名,然后交代自己去辦此事。簡在帝心的激動讓他說話牙關都在打抖。“卑職……馬上就…去打聽!”
“等等!”蔣緯國一把拉住返身要走的唐縱,他指了指客廳的座鐘,道:“北平一出事我們就去找她,顯然太過著急了。再說父親電報里也交代過此人很可能也是日人的陰謀之一——以小小的北平事變獲取父親的信任,最后讓父親因為相信他提供的情報而做出至關重要的錯誤決定。日人狡詐,我們不得不防啊!”
唐縱其實是個極為細致慎重之人,他現在這副表現是被常凱申親自點名激動鬧的,蔣緯國這么一拉一說,他立即便恢復了往日的智商,他道:“那卑職先回去,明日上午在給這個瑪利亞打電話。”他說完又想到另外一個計劃:“二公子,我們是否能讓德國的朋友幫忙暗中調查一下這個瑪利亞的底細呢?這樣也好……”
“不行!”唐縱還沒說完蔣緯國就搖頭。“德國如果現她是在向我們傳遞日方情報,肯定會伺機破壞的,我們的朋友大多數都是日本人的朋友。”
“卑職明白了!”唐縱點頭,他來德國一大目的就是考察德國的特務組織,因此也認識幾個德國人。本來他想以其他名義請德國人調查一些瑪利亞的情況,最少弄清這個人的真名和身份,可蔣緯國說的他不能不聽——級別所限,德國對華政策到底如何他尚不能做出準確判斷。
“立正!敬——禮,升旗!”7月8日的早上,施潘道大街上的中國海軍宿舍照例升旗。升旗之后則是長官訓話,不過奇怪的是這幾天李長官都沒怎么訓話。這次更奇怪,不但不訓話,一聽到電話就喊了解散沖向公寓客廳了。電話是布里斯托旅館的周應聰打來的,他言語中壓抑著一絲緊張,只道:“部長要你馬上過來一趟!很急!!”
“我明白了!”李孔榮深深的吐了口氣,他搞不清這是幸運還是不幸。而在他回房打理行裝時,卻現角落里的指示燈也亮了——蘇珊·埃斯波西托新租的房子離海軍宿舍不到兩公里,他讓海軍學員里身體最輕的何樹鐸半夜爬上屋頂(德國的房子修得非常整齊,樣式、顏色完全一致),花了三個晚上在海軍宿舍與意大利女人住所之間拉了兩根電線。兩人除了在約定的時間以‘亮、滅’信外,早上亮燈則代表有事生。
“他娘的,都來了!”李孔榮當然知道這是盧溝橋事、蔣緯國主動來找蘇珊所致。他把這邊的開關也開打,好表示自己已經知曉情況。
坐車匆匆趕到布里斯托旅館,陳紹寬、林獻炘等人早就在等著了。他剛一進門林獻炘便劈頭一句,“真被你這張烏鴉嘴說中了!北平昨夜起了事端,早上已經交上火了!”
柏林的時間比北平慢了六個小時,此刻柏林才八點一刻,北平卻已經是下午二點一刻了。
“真的?!”李孔榮半真半假的叫了一句,他隨即看向陳紹寬,“部長,我們該如何應對?”
之前精明無比的李孔榮此刻卻傻,陳紹寬禁不住的搖頭,他道:“若是事態繼續惡化下去,我過兩日便回國!合同的事情談的怎么樣了,什么時候可以簽約?”
考慮到李孔榮的預言,潛艇談判已經加快了節奏,可幾千萬馬克的生意實在不是幾天就可以談成的,聞言的李孔榮看了周應聰一眼,道:“德國人見我們最近讓步較大,這幾天的條件越來越苛刻,下官估計要到月底才能談完簽約。這還是在不受北平事變影響的前提下,如果日本對此提出抗議,說不定以后的談判會更慢。”
“就不能快一些?!”陳紹寬有些著急道。
“部長,下官以為快不了。”李孔榮坦言,“價格我們已經不在乎了,關鍵就卡在委托訓練、性能、還有交期上。特別是交期,如果交期不能完全保證,合同簽了約也等于沒簽。”
“哎!”陳紹寬用力拍了一下大腿,他忽然有一種感覺,那邊是做了二十年的潛艇夢又要破滅了。仔細的打量李孔榮幾眼,他再道:“那我問你,如果合同簽了,潛艇也造了,可德國人就是不交船怎么辦?”
“只要潛艇造好了,卑職就是死也要把它給偷回來!”李孔榮腦子里想的是后世以色列摩薩德偷竊導彈快艇的諾亞方舟行動,可誰也沒想到這真的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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