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卷六 霧夜飛蒼 第十九節 不論忠奸
第十九節不論忠奸
先前和丁玉展告別的蒙面人正是昆侖左護法秦明月,這次丁玉展振臂起事、昆侖出動大量高手協從,煽起無數饑民揭竿而起,趁著城市大亂之際一舉攻滅洪宜善一派。
因為手里有洪宜善各處產業的分布地圖和人手戰力配置,加上饑民對洪家的刻骨仇恨,行動非常順利,一天前還囂張不可一世的大糧商轉眼間就被從武林中抹去。完事之后,秦明月本來打算親自送領頭起事的丁玉展急速離城,以免被懷疑,沒想到手下卻送來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讓他不得不扔下丁玉展匆匆前去處置。
此刻秦明月帶著一群連血衣都來不及換下的手下,奮馬揚鞭疾馳在四處起火、人影憧憧的街道上,一路上不知道撞飛了多少晃晃蕩蕩的行尸走肉,愣是在全是“暴民”的壽州里用高頭大馬踩出一條馬道來!
終于在城市另一邊,秦明月才勒住了馬匹,前面的空地上火光通明,一群昆侖高手圍著一輛馬車在戒備,從人圈外看去,就能看到車廂已經被打的破損不堪,連拉車的兩匹馬也一匹倒斃一匹斷腿,秦明月陰著臉框開持刃的昆侖高手,靠近馬車看了看嘴里不由的痛罵一聲。
除了死馬,馬車周圍還有死人。十個護衛馬車的保鏢倒在了馬車四周,地面三丈之內全是血跡,死者有面朝上的,有俯地而亡的,有腦袋被劈開兩片的,還有的胸口被一箭貫穿,看來,此地曾經發生過一場圍繞馬車慘烈之極的廝殺。
透過被打碎了的半邊廂壁,秦明月看著空空如也的里面,扶著碎裂車壁地手顫抖起來。
“誰干的?”秦明月低聲扭頭咆哮了一聲。
“不……”那負責守衛現場的高手頭目是第一個趕到這里的。聽護法問話,他只能底氣不足地上講一步抱拳答道:“不清楚。”
“搜索周圍了沒有?”秦明月好像在說一件連他也感到害怕的事情。微微頓了一下:“發現文公子本人或者……或者尸體沒有?”
“什么都沒有。估計被襲擊者帶走了。”手下答道。
“這更糟!”秦明月手一拉,拗斷了半邊木板。接著他嘆了口氣,轉頭問蹲在地上查看死者傷痕的張覺道:“可有什么發現。”
“襲擊者里有箭術高手。長箭的力道不僅可以通透人體,而且中間看著箭點都在左心或者左臂,考慮保鏢躲閃地距離。當是箭手射的箭都是瞄著左心要害而來;另外這白羽箭做工精良無比,價值不菲。”接著張覺站起來問道:“了想這個箭手也不是無名之輩,壽州城里誰能有如此水平,找老賈問問吧。”
“厲害的射手嗎?難道是他?”秦明月正要說話,那邊有一陣馬蹄過來,卻是滿頭大汗的賈六義來了。
滿臉喜色的他翻身下馬。看了看滿的死人先是一愣,問了句:“怎么地了?”接著又罵了一句:“媽地,我的人又死了!”
“文公子被劫走了,生死不明。”秦明月冷冷的回答道。
賈六義一驚,馬上卻笑了起來,過來拉住了秦明月的胳膊:“不就一掮客嗎?護法不要生氣。”
“你還笑的出來?”秦明月壓著火氣低聲說道。
“這有啥?”賈六義打心眼里笑了出來:“秦先生,你可真是神機妙算。諸葛在世!高手數量一個不差!剛才我帶著人突擊了洪王八蛋的倉庫,把所有的糧食都搶了!明天我還得提著銀子把老王八蛋地皮產業全買過來,叫他告密!哈哈……”
“沒有文公子,你能得到洪宜善的實力分布圖嗎?!”秦明月一把甩脫了賈六義的手,指著他鼻子咆哮了起來:“你!……我讓你打理護送文公子離城的事情,你他媽……你怎么就派這樣的庸手當保鏢?!你那些高手呢!這點小事你都給我辦砸嗎?!”
看著秦明月暴跳如雷的模樣,這下賈六義那笑容才凝固了,過了好一陣才不好意思的說道:“秦先生,我得調派人保護我自己的產業啊。到處都是饑民,見什么都搶。而且還得去搶別人,我人手不夠啊,誰會想到有人會對姓文的下手啊……”
“你……”秦明月手攥成了拳頭,上面地青筋霍霍的直跳。他恨不得一拳打死眼前這個混蛋。
但他不能。
所以秦明月只能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后,冷著臉轉身就走。
賈六義心里有些惱,但今天能大破壽州,靠的卻全是秦明月,他交給自己的事情又沒有辦妥,到底是理虧,,于是嘆了口氣在秦明月身后追問道:“秦先生,您那邊進展怎么樣?千公子交代地事情可有辦妥?”
“不清楚。”秦明月一邊冷冷的回答,一邊揮手命令所有昆侖下屬上馬。
“那要不我讓我的人去搜搜洪筱寒那崽子?”賈六義看著昆侖要走,還想著做點事情彌補一下這事造成的陰霾。
“把這里尸體處理了。”秦明月沖他點了點頭,一抖馬韁,當先一騎沖出,身后的昆侖下屬緊緊跟上,大隊人馬如一陣黑霧般又返身沖進了壽州地獄煙火中。
“所有人下馬!”在一個道口邊,秦明月命令所有人下馬,然后叫過幾個頭目交代了任務。
“此地離那客棧四十丈遠,文公子很可能就在那里,死要見尸活要見人!你們領著各自小隊從四個方向排刀直進,兜住那客棧然后給我搜!箭術高手古日揚可能會阻礙你們,他身邊大約有二三人保鏢,都是高手,古日揚身份特殊,你們小心,最好擊傷或者擊暈。至于保鏢。如有反抗就殺死好了!你們有近二十人,他們不是問題,給你們一柱香時間!完畢后在這里匯合!去吧!”
“護法,現在亂成一團。又天黑不辨物,我們還得蒙面扮作饑民,不是光明正大的擊殺,若是對付箭術高手還求不傷命。這十分難做啊。”一個頭目提出質疑:“況且此事十分倉促,弟兄們并沒研究過那客棧地形,連他住在那間房子都不知道……”
“絕不能讓文公子落到長樂幫手里!”秦明月沉吟了片刻后一掌斬落:“都斃了!”
還穿著染著洪家血的襤褸衣的部下們,蒙上面,挺起長刀,轉眼間就四散消失在黑暗中。
“護法。千公子為何要洪筱寒?斬草除根豈不是好?”與秦明月并肩等候張覺趁空問道。
“要了當石頭砸高明海吧。”秦明月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
張覺一愣,不解道:“砸高明海倒清楚,此人在武當和千里鴻公子做對,居然認為應該收編我們入昆侖,殺了他的人是理所應當的。但我們殺洪宜善仍然不敢明目張膽,為何他兒子還能當石頭?”
“過了個夜洪家馬上就臭了。”秦明月一聲冷笑:“就像糞便一樣,人人都會避之不及。”
“不會吧。他幾個時辰前還是富豪、武林知名地人啊!我們都不敢明著下手啊。”張覺愣了。
秦明月嘿嘿笑了幾聲說道:“張覺,你看我們為了搞混水,挑動了災民來幫忙。這就是饑民作亂啊!壽州官府手里沒有多少駐兵,突然如此亂了起來,定然實力不夠彈壓,鬧大了此事,搞不好是有人要被摘烏紗的!
上面定然問:饑民為何暴起?為何有饑民?那么多賑災糧物都去了哪里?
你如是下官如何作答?上面真龍和下面草民可都看著呢。
要是洪宜善活著難辦,他可以說話,他可以要挾別人!但問題是他已經是個死人了。黑鍋都推到他身上了好了!所以答案就是奸商囤積居奇,引發糧價飆升,餓殍遍地,從而百姓憤怒。
你看,洪宜善壞不壞?該不該誅滅九族?
洪宜善背實了官府罪名后。武材白道自然群起呼應,估計口水都會把洪宜善淹死;而黑道向來自詡劫富濟貧來做牌坊,也不會說這種臭不可聞的人半句好話。
墻倒眾人推,人臭萬人踩。更何況還是個整個勢力都被捶滅的死人!”
“可以想象千里鴻得到洪筱寒后,在大會上指著高明海慷慨激昂地指責的樣子。不過沒有洪筱寒也一樣,武林中人都知道洪宜善的后臺就是那高明海!讓膽小的高明海停止指手畫腳,千里鴻就可以得到更多地財庫支持,從而實現他擴充戰力擴大地盤的設想了,而我們……”秦明月嘿嘿笑了幾聲:“就可以給他要更多的銀子和武器了,以及對我們而言最重要的東西。”
“最重要的東西?”張覺說道。
“攻擊默許。”秦明月眼里閃出了寒光。
王天逸看見自己指派給古日揚的手下突然回來,心中吃了一驚,在門口翻身下馬,肅然長立等著對方過來報告。
那從墻角里沖過來地手下一只胳膊吊在脖子下,他匆匆的跑到王天逸前面,一手接過了馬僵繩,一邊附耳說了一通。
王天逸的眼睛倏地睜大了,而后又慢慢的縮了回去,縮的眼眶里只剩精光四射的瞳子了。他對那負傷部下低聲說了幾句,那部下急急騎上他的馬,揚鞭而去。
看著部下地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王天逸好像在冷冷的打量了據點的大門,好一會才默默的推開院門進去。
院里只有一個腰挎長刀的人在外邊溜著,面色委頓,身上衣服不僅撕破多處還粘著血跡,看起來剛經過一場大戰。王天逸一眼掃過去并不認識他,面無表情的他腳步不停,直直往房間走去。
“誰?!”那刀手卻是吃了一驚,看著這個臉色陰冷的年輕人突然直直闖了進來,腰里還配著兩把劍,大驚失色的他馬上抽刀在手。就要擋住王天逸去路。
王天逸目不斜視,連看都不看他,腳下如風,卻曲起右手對那緊張的刀了個手勢。
一見那手勢。那刀手先是一怔,馬上一驚,急忙收刀驚惶失措地對王天逸鞠躬,等了好久不見聲音。他小心的抬起頭來,院子里已經空無一人,刀手這才怯怯地直起腰來,看看四周無人,嘴里小聲罵道:“連禮都不還!什么玩意兒?暗組了不起啊?!賊殺手,商會的爺爺還不帶理你們呢!呸!”
在寒風里凍了好久。也不見他的頭古日揚出來,負責戒備地他不得不在院里抱著肩膀掂著小步跳起來。
就在這時,院墻上面傳來輕輕兩聲嗒嗒聲,兩個人無聲地躍了進來,就像兩只掠過院墻的巨大蝙蝠。
大驚的刀手正要出聲報警,那兩人卻先輕笑道:“自己人。”同時打了個和王天逸一模一樣的手勢,嚇出一身冷汗地刀手才把攥緊刀柄的手松了開來。臉上陪笑正要搭訕。
躍進來的兩人突然手指刀手身后,笑道:“那人你可認識?”
刀手扭頭一看,嚇了一跳,原來背后幾步遠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紅臉漢子,他雙手互相插在袖子里,看著刀手笑道:“上次不小心撞到了大哥,真是抱歉。可還記得?”
“是你!”刀手猛然好像見了鬼一般,連頭發根都倒豎起來了。
王天逸進到房間里,一眼就看到椅子上結結實實的綁著一個人。赫然正是文公子。他渾身衣服破爛不堪,臉上也腫起了一塊,看來吃了一些苦頭,不過臉上仍然掛著那副悠然自信到囂張的微笑,一見到他。王天逸就倒抽了一口涼氣,僵在了那里。
“天逸,你看看!”古日揚一直在對面椅上坐著,見到王天逸回來,幾乎是一躍而起,滿面的喜色就像個孩子,說著把一對信箋賬簿模樣地東西遞給王天逸。
“我沒說錯吧!這家伙才是大魚!你看看,他一個人就賣了多少私鹽?!你看看這金額,你看看這數量!”滿面紅光的古日揚非常激動,這是人之常情,一個看來走錯路將要擔上罪名的人,卻突然發現柳暗花明又一樹,錯路盡頭就是桃花源!那點錯將被隨之而來的大功沖個干干凈凈。
王天逸木然的接過被塞進手里那些紙張,翻了翻,看了那文公子一眼,轉頭對著古日揚笑了起來:“大哥,真有你的!”
“你小子還說我多想!不信大哥我?我吃的鹽比你吃地米都多!”古日揚開玩笑般的用拳頭使勁在王天逸肩膀上捅著。
王天逸點頭微笑了一下,忽然一愣問道:“大哥你受傷了?”
原來古日揚胳膊上和腿上都有一道包扎上的口子,繃帶里還在往外滲血。
“沒什么!一群狗崽子人數多了點!”說著古日揚回手指指一臉滿不在乎的文公子:“都是為了這混蛋。”
“我派給你的人呢?怎么只剩一個了?”王天逸收起了笑容。
“對不住!折了一個兄弟!”古日揚仍然滿臉笑容:“都是你不地道,連上我才四個人,愣是殺光了十人的保鏢隊,不折人是不可能的!”
看王天逸臉色不好看,古日揚以為他是為他自己判斷失誤差點失去文公子加上折人帶來的不快,趕緊說道:“別為這點散事煩心,回去哥哥當然會讓商會承擔一切撫恤金和人手費,斷不會讓你在易老那里難做!我們立了大功了啊!”
“你真有種!”王天逸聽到這里笑了起來:“都快趕上孤膽英雄了,四個人就敢去沖人家家門口的十人隊,你要是死了還怎么邀功呢?”
“唉,你小子別給我說風流話,哥哥什么時候黑過你?我給你說,你給我那兩個手下武功真硬,多虧了他們!要是要我帶著原來地那些手下估計被收尸的就是我們了!”古日揚把住了王天逸的胳膊大聲說道:“文公子這功勞你我各一半!”
“你怎么逮到他的?”王天逸好像并沒被什么功勞給吸引住,他指著文公子歪頭問古日揚道:“要知道,你手里才三個人。你怎么收集情報的,你怎么知道這家伙幾時走,多少人,走哪條路線?”
“嘿嘿。”古日揚一陣冷笑:“風槍門那群家伙看我地人被殺,擔心惹上麻煩,為了洗脫嫌疑,就替我盯上了姓文地。要知道他們都是本地門派。互相都熟的很,也許只要給馬夫一瓶酒就可以知道某天多少匹馬要調動,誰會走。”
“風槍門也參與了伏擊了?”王天逸問道。
“這倒沒有,他們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只賣同道卻不出手幫忙”。
王天逸點了點頭,走到了文公子面前。說道:“文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呵呵。是啊。有空一起喝茶。”文公子腫起的臉開始抖動起來,因為他在笑,而被五花大綁,臉都被打腫的他這樣地笑顯得囂張異常。
“這可是大人物。”古日揚和王天逸并肩站著,看著文公子說道:“生意涉及賈六義和昆侖,估計此地周圍幾個城市的八成私鹽都是這家伙供給的!今天抓了他。賈六義和昆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得馬上把此人運回總部。”
說到這里,心情大好的古日揚俯身湊近了文公子地臉,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問道:“小子,你那么多私鹽的貨源是哪里?不妨先告訴爺爺我。”
“告訴你無所謂,”文公子哼哼一笑:“但是就怕你沒命聽!”
“哈哈。”古日揚大笑起來,一拳打在了文公子另一邊臉上,文公子被打的一頭甩向另外一邊,嘴里飛噴出的血都濺到了墻上。古日揚微笑著拉過文公子的發髻把他地腦袋扯了回來,饒有興趣的看著在往肚里咽血的文公子,笑道:“我還是輕的,等你見了我們刑堂的的“神醫”宋影,恐怕你會后悔沒有讓我打死。”
沒想到文公子毫無懼色。嘴里嗚嗚嚕嚕的還在邊笑邊在說著什么。
古日揚聽不清他在說什么,笑著把耳朵湊到文公子嘴邊,大聲叫道:“你還在說啥,大聲點!”
“呵呵……你……真……可憐”文公子讓古日揚開心起來,他直起腰,想轉頭對旁邊的王天逸說:看看這個嘴硬地家伙!
但他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因為有人不想他再能開口了。
就在他對著王天逸扭頭的瞬間,一道冰冷的白光陡然沖進了眼角余光。
白光!
冰冷的白光!
直刺自己右腰的冰冷白光!
古日揚知道什么東西會發出這種光。
冰冷的兵器!
直線高速飆飛的冰冷兵器!
但為什么會出現這個?
古日揚來不及想明白答案,生死關頭要的是生,而不是答案!
來不及拔出武器,他腰急縮,右手已經成拳對著白光上方打了出去!
這個時候他已經看清了偷襲他的人,光芒下是一把清冷地匕首,而握住這匕首的那只手卻是王天逸的!
要知道王天逸是不折不扣的一流高手,兩人并肩而站,他突然毫無征兆的從懷里掏出匕首直刺自己腰際,這樣地關系,這樣的距離,這樣的身手,古日揚能做出反應已經算反應極其敏捷了,但想全身而退抽出長刀卻無疑是癡人說夢了。
所以當古日揚的右手急拳還未伸直,腦子上一陣冰麻已經傳了上來,匕首刺進身體了!但就在這時,匕首上那股悍勇無比的勢頭突然無影無蹤,刺進的速度竟然微微一頓,也就是這石光電火間,驚怒萬分的古日揚與王天逸四目相對,古日揚在那雙熟悉無比的瞳孔里看到了無奈和悲哀。
但拳與匕首已經擊出,對高手而言,刀出了鞘就很難不再見血了。
不是別人的血就是自己的血。
自己選吧。
古日揚不能明白那目光的涵義,也沒有那么多時間給他,就在肚子里的匕首一頓的瞬間,這個商會高手趁著這喘息的機會,一拳打在了王天逸肩膀上。
但這身中匕首后倉皇反擊地一拳是不可能有威力的。它只是轟掉了王天逸眼里的迷惘,好像一拳打醒了這暗組冰將,眨眼間,王天逸放脫了匕首柄。身形如風暴般驟然在古日揚眼前啟動,扭身、蹬腿。
就如一條鯊魚身子一彈而起,生生撲進了古日揚懷里,讓古日揚那全力而出左拳落空。
身子幾乎碰到了身子。不同的是,一個在斜斜飛行,一個擺了一個握拳前擊,但王天逸卻是撲進古日揚兩手之間,在這攻擊地盲區里接著就是一個兇猛無倫的提膝擺腰。
王天逸化作的這條鯊魚就好像在古日揚懷里來了個大擺尾,提膝擺腰化作的凌厲飛膝狠狠地擊在古日揚的左肋下。把這個大漢撞的打著滾飛了出去!
挨過王天逸這記近身飛膝的人,沒人能再站起來過,古日揚也一樣,他肋骨被一擊打斷幾根,口里鮮血淋仰面倒在地上,更何況他肚子上還插著一把冷冷的匕首。
“果然名不虛傳。”這兩人之間的瞬間激烈搏殺就發生在文公子身前,但他毫無意外地表現。仍舊笑著對王天逸說道:“剛才你們二人好像突然粘在了一起,接著又爆裂開來,而勝負已分,高手啊。佩服佩服。”
“過獎了。”王天逸看了看地上劇烈咳著血流的古日揚,轉身替文公子割斷了繩子。
被同門同袍打倒在地上的古日揚一手捂住肚子上的傷口,一邊盡力伸出手指著王天逸和文公子兩人,呼呼喘氣中問道:“天逸……王天逸……你為什么……你……”
“絕不能讓文公子落到幫里。”王天逸低了頭躲開了古日揚那憤怒的目光,低聲說道:“我沒辦法,對不起大哥了。”
文公子用絲帕擦著頭臉的血和泥。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嘴里依舊笑道:“古特使,我早說了,我就算告訴你,你也沒命聽。”
“咳咳!”肚子上地那把匕首插的很淺。要命的是肋骨折斷,要古日揚劇烈咳嗽,這個干將疼的滿頭冷汗,卻仍然看著王天逸的眼里如同要冒出火來:“我……明白了!你這個吃里扒外的叛徒!你被他收買了!狗東西,我當年第一眼看見你就應該一箭射死你個畜生!咳咳……”
王天逸也走到古日揚旁邊,看著被自己打的重傷的大哥,他不敢看對方的眼睛,生生地別過了頭,那上面汗如雨下,他顫聲說道:“大哥,你對我很好,我心里有數。沒人收買我,我……我……我……我是畜生,我對不起你。”
“咳咳,滾!”古日揚咬牙切齒的罵道:“叛徒!畜生!雜種!”
“天逸兄,夜長夢多,此處不宜久留,你趕緊了結了他!”文公子的絲帕已經被血弄成一個黑紅的圓球了,他用這個圓球按在臉上,吸著涼氣說道。
看王天逸不動,文公子“哦”了一聲,“是幫里的好兄弟吧。看來只有我這個打架地外行來了。”說著去王天逸腰里抽出一把長劍來,王天逸并無動作,聽任他抽出了一把劍。
“我下手可能不利索,古特使包涵則個。”文公子說完就要殺掉古日揚。
“慢!慢!”面對死亡,古日揚顯示了對生的強烈渴望,他大叫起來:“王天逸,你得給我個說法啊!畜生,讓我明白死吧!”
“唉!”王天逸重重的嘆了口氣,手一伸把文公子手里的長劍奪了回來,接著半跪在古日揚頭前,還沒開口,淚卻流了下來:“大哥,你怎么不聽我的呢!”
“怎么回事!”滿頭冷汗的古日揚一把抓住了王天逸的靴子:“怎么回事?”
“唉,你知道文公子貨源是哪里來的嗎?”王天逸問道。
“哪里?”
王天逸語音嗚咽,他湊到古日揚耳邊低聲說道:“是易老。江南最大的私鹽來源就是易老。”
易老?靠鹽起家的長樂幫的第二把交椅的人?自己販賣私鹽?
這些話如同一把把長刀大戟反復洞穿著古日揚的身體,讓他如墜寒冰,讓他地震驚甚至超過了死亡的恐懼,他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那邊王天逸還在繼續說著:“壽州這邊的私鹽鹽道由昆侖經營,昆侖又拖手掮客賈六義發送私鹽,中間的聯系人就是文公子。本來大家都做地很好。但洪宜善眼紅賈六義和風槍門的利潤,向總部舉報此事,所以易老就派我來了。
我會一手了結此事,昆侖那邊已經把所有的證據都做好了。我來之前就已經內定了替死鬼是后臺不硬的風槍門,我地任務其實主要在于搜集洪宜善情報,還帶來三個夜鴦殺手,若有可能就按江湖規矩殺掉告密者洪宜善!
私鹽稽查。商會要派上同時行動,這是慣例了,但是他們往往都把事情推給我們暗組,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自己樂個清閑多好!但是你,你。你何苦如此拼命?!你升職已經升的夠快了!你知道不知道這私鹽的手有多深?!
你非得找文兄麻煩,你也許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替文公子把門的是昆侖地頂尖高手,就憑你的手下,就算摸進去也是自找死路!你心太熱,逼得我沒法子。我一橫心派出夜鶯殺手殺了你三個手下,我想你沒有了爪牙還能做什么?
我從洪筱地里得到了大量的情報,文公子轉交昆侖之后,昆侖計劃得當,又有武當內斗的命令,借助丁玉展之手屠滅了洪宜善,我本來以為沒什么事情了,可以回來和你回去領賞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抓了文兄,還搜集致函證據。害的我……害得我……走投無路……早知如此。我應該一個手下也不派給你!”
“夜鶯是什么?”被王天逸的話激的遍體生寒地古日揚急急問道。
“夜鶯是易月老師一手建立的,我們只忠于老師一人。我是成員,文兄也是,還有很多人,大部分都是長樂幫成員。但是你不會知道他們是誰,我也不知道。”王天逸答道。
聽到王天逸連這樣的秘密都說了,古日揚自知自己不可能活著出去了,死亡來臨的憤怒讓他瘋狂:“你們還是叛徒!長樂幫養著你們!你們不僅監守自盜販運私鹽,還不忠于幫派而只忠于一人……”
“販運私鹽是沒法子的事情,”文公子解釋道:“霍長風將財權握在了自己手里,老師必然要有自己的財力才能運轉組織。”
“你們究竟想干什么?”古日揚驚呆了。
“霍長風和他那傻瓜兒子都該死。”王天逸冷冷的答道:“長樂幫需要的是老師,而不是他們。”
“你們這幫狗叛徒。”古日揚大罵道。
“錯!”文公子嚴肅的說道:“我們是義士,是真正地義士。”
看著王天逸不語,古日揚顫聲問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王天逸抬起頭來,這次不再回避古日揚的目光,他語氣平談的說道:“老師的大恩大德,我粉身碎骨不能報答,為了老師,我做什么都可以。不僅我的命,要我什么都可以。對我來講,我是畜生也好、是雜種也罷,一切一切我都不在意,我心里只有一個字——忠!”
“忠?”古日揚看了看自己地傷口,看著自己這個忠臣的傷口;體會著那隨著呼吸而來的劇烈痛苦,體會著忠臣身上的痛苦,他說道:“你卻在做背叛長樂幫這大奸大惡的事!”
“我雖然不是長樂幫的人,但我知道你是林謙的人,”文公子插口道:“不要在這里談忠于長樂幫、長恨幫什么的鬼話,忠是對人,只有忠于人,哪有忠于幫派的?你和我們并無舊仇,也無新恨,在我看來,無所謂忠于奸,我們不過是各為其主而已!”
“各為其主……”古日揚喃喃的念著這句話,憤怒消弭了,所謂人活一口氣,憤怒是口很硬的氣。沒了憤怒的支撐,他生命馬上開始急遽流逝,眼前的事物開始模糊了。
他猛地攥住了王天逸的手,嘴里呢喃著:“那就算公事吧。天逸,平日里我對你怎么樣?”
王天逸感到這手正在變冰冷,兩行淚水順著腮流了下來:“大哥對我很好,我對不起你。”
“那就好,那就好……”古日揚夢囈般的說著,突然語調一變:“我死了,就剩她們孤兒寡母了……王天逸,還有小乙,你們幫我照顧她們!”
“我答應你,有我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她們,有我們在,斷不會讓人欺辱她們……”
古日揚最后掙扎著說出一句話:“還有,別讓我兒學武了,可以死在床上……”
燈火跳動了一下,古日揚再無聲響。
王天逸雙腿跪在古日揚面前,仰面朝天,讓眼淚滑過臉頰,無聲的滲入肌膚。
“大哥,我知道了。”王天逸仰面閉著眼睛說道,那語氣仿佛神采飛揚的大哥站在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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