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禺京堂

　　陳思偉急忙拱手為禮，“修羅王有禮。

　　云翼問：“你為何在此？”

　　“來找件東西。”

　　“找什么？”

　　“不足為外人道也。”

　　修羅王冷冷道：“我天上地下都找遍了，就剩這兒沒找，如果你是圖謀我的顱中之劍，別說我不講情面。”

　　“修羅王誤會了。”陳思偉知道他是個眼里揉不得半點沙子的人，何況以他直來直去的性格，也沒什么好隱瞞地，坦言道：“在下尋的是打神鞭。”

　　“打神鞭？”云翼一聽就懂，“莫非你找到姜子牙的傳承？”

　　“正是。”

　　“那就好，只要與我無關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陳思偉心中一動，道：“當初修羅王承諾欠在下一個人情不知還算不算數？”

　　云翼喝道：“你說什么？”聲如霹靂，震得兩邊山石都嗡嗡震動。

　　“你瘋了！”孫國華急了，“修羅王信諾之名三界皆知，你敢質疑他？”連忙催動黑將上前道：“大王息怒，我這兄弟不會說話，息怒息怒。”

　　云翼哼了一聲，“你可是想借我兒郎之力幫你找打神鞭？”

　　陳思偉道：“正是。”

　　“好，我可以幫你，但不管找不找得到，我們就算兩清。”

　　“理當如此。”

　　云翼招來阿育帥下令，“讓兒郎們留意三山之內可還有其他法寶，立即報知。”

　　“是。”

　　聽他這么下令陳思偉放了心，云翼果然言出必行，而且對承諾一點折扣也不打，畢竟這些魔軍未必認識打神鞭，但他說的是其他法寶，表示只要有線索就會通知他。

　　這時聽到轟隆巨響，卻是身形巨大的魔軍在挖地，可是名符其實的挖地尋寶，而且絕不止挖地三尺，看樣子這龍伯國又要被他掀個底朝天。

　　這一挖無數地底生物跑了出來，立即有大批魔軍一擁而上，陳思偉看到一只地底出來的巨型蛹蟲被魔軍用無數鉤索鉤住，其余魔軍揮舞長矛亂捅，鮮血飛濺，不時有魔軍被巨蛹的力量掀上天空，督戰的提南將信手揮開要撞到他的魔軍尸身，面無表情地道：“第二隊上。”又有大批魔軍沖上去撲殺，不消片刻，無數魔軍尸體中躺滿地底蛹蟲的尸體，挖開的洞口一批批魔軍涌進去。

　　陳思偉心中不忍，低聲道：“修羅王，殿下要找回本門至寶無可厚非，但如此妄加殺戳，荼害生靈，有背上天好生之德…”

　　云翼冷笑著打斷他，“上天還不是玉帝和如來說了算，他們可有半點慈悲嗎？”

　　陳思偉道：“但殿下既不與他們為伍，何不善意為懷？”

　　云翼道：“我修羅眾天生斗戰之族，三界之內無非是弱肉強食，我修羅眾就是惡神，以暴制暴，堂堂皇皇正面迎敵，哪像神佛之流還惺惺作態，巧取豪奪還要假仁假義，你拿他們同我比，簡直笑話。”

　　孫國華拉拉陳思偉衣袖，低聲道：“人家答應幫忙你就少說幾句，修羅眾就是這個樣子的，你以為你幾句話就改得了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少點慈悲心腸吧。”

　　陳思偉嘆了一聲，這時有提南將飛報，“稟大王，南方挖出一個古怪地穴。”

　　云翼飛身前往，陳思偉等人緊隨其后，只見魔軍從地底挖出一個高達數十丈的石碑，基層占地上百畝，上面兩個大字“瀛洲”，孫國華道：“原來這就是仙山瀛洲。”

　　“拉！”下方魔軍一聲大吼，無數鉤索將石碑拉得隆隆倒下，露出一個圓形的洞口，下方深不見底，隱隱有藍光浮現。

　　云翼與一隊魔軍魚貫而入，陳思偉等人緊隨其后，飛了半晌才穿越藍色光霧，只見眼前一片奇景，無數圓盤浮在空中，本以為是懸浮的，但細看現圓盤下有極細的柱子支撐，居然只有筷子粗細，但魔兵跳在上面圓盤還是穩穩當當，煞是離奇。圓盤周圍隱起海獸妖怪的形態，中央最大的一個圓盤上有一座巨型雕像，是個鳥面人身的神，兩耳各掛一條黃蛇，腳下是兩條更大的黃蛇，似乎是他的座騎。

　　“這是何地？”

　　孫國華道：“這應該是‘禺京堂’，禺京本是黃帝的孫子，東海海神，上古神族領袖之一，統管極東之地，當年昊天就是派他調出無底海內十五只巨鰲穩住仙山，后仙山居民立像膜拜。”

　　云翼本是隨口一問，聽得孫國華見聞廣博，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隧向魔軍下令，“搜索此地。”魔軍們一個個跳上圓盤，一個石縫都不放過的尋找。

　　陳思偉跳到禺京像面前，看著他神姿偉岸，問孫國華道：“他想必也不在三界了吧？”

　　“昊天離開三界基本上五氏的子孫都跟著走了，這禺京也是個厲害角色，當年的阪泉之戰與涿鹿之戰他都有參加，殺敵無數。”

　　云翼對道家故事知之甚少，不自覺也靠過來聽二人對話。

　　陳思偉問：“昊天上帝居所到底是什么地方？”

　　“昊天上界無比廣大，你別說三十三天的三十三重宇宙好像很大似的，同上界完全沒得比，就像足球和地球比大小一般，上界與三界的連結處是一條筆直的通道，稱為‘玄梯’，意思像樓梯一樣，但一步梯之間就有太陽到地球的距離，上界共分五層，與三界直接相連的就是零界——上古大妖的居所，之后是岱元界、壺僬界、丈古界和無上界，依次住著地位不同的上古大神，不過如果你功德圓滿飛升的話，并不依功德高低和法力大小來看你分在哪一界，全看上界最高層神衹的安排。”

　　云翼忍不住問：“到底多少功德才能往上界？”

　　孫國華道：“以如來為例，他的功德是一兆六千億，可他都沒資格飛升。如今三界之內唯一有資格飛升但沒飛升的上古大神就是后羿，他因為嫦娥留了下來，據說他的功德在三兆以上，可如果同五氏的大神相比又算不得什么，他應該剛夠最低標準，所以我估計不會下于三兆。”

　　陳思偉摸起下巴，“不知我有多少功德？”

　　“你不是被玉帝賞過十萬嗎？另外你在天上人間一些作為應該也加了些功德，你想知道的話很簡單，只要找到武曲星君狄青，他掌管著功德鏡，你站在鏡前就能看到你功德數。”孫國華又對云翼道：“至于佛門現由功德佛，也就是金蟬子掌管功德簿，只要手放上功德簿就能看到功德數。”

　　云翼不屑地道：“我殺人無數，哪還會有功德？”

　　“修羅王此言差矣，正因為你殺人無數，其中肯定有不服昊天教義，作亂三界之人，殺這些人也照樣有功德，不管你自己信不信，只要你殺了功德上就自動有記載。而且殺別的人功德不是減的。”

　　云翼大為詫異，“這么說我也有飛升的機會？”

　　“當然。不過比起殺戳，收服的功德大得多，所以如來玉帝所謂的慈悲為懷就可以解釋了，如果能讓你皈依佛教或道教，功德是直接殺了你的十倍，而且此人身上殺孽或罪行越多功德越大。”

　　云翼聽了心中暗暗思忖，不管如何能飛升上界實在誘惑太大，孫國華不知道他無意中一番話讓修羅王后來殺戳之心大減，雖然依舊暴虐，但少沾了不少血腥。（此乃后話）

　　陳思偉問：“什么情況下功德會減呢？”

　　“理論上功德是只增不減的，只有一種情況下可能自毀功德，那就是直接對抗昊天或以他為中心的上界神仙領導層成員，比如女媧、伏羲這些神。不過這不可能，先你功德不足不可能到上界，輪到你有那些多功德，你早對昊天信仰得死心塌地，不會有對抗之心，何況他根本是不可戰勝的存在。”

　　“那…有沒有功德為零的情況？”

　　“這也不可能，天下萬物都是昊天在打理，換句話說你還在娘胎你就在他的游戲規則中，你吃飯喝水、工作學習，不管做什么都在昊天教義之內，就算自殺也無非是進入另一個輪回，所以你活著功德就在慢慢積累，只是多與少的問題。舉個例子，就算你根本不知道昊天的存在或不當他一回事，你只要活到七十歲，不管你這輩子干過什么，三、五百功德總是有的，如果你虔誠信仰又會多一些，學道修行又會多一些…”

　　云翼打斷他道：“簡單地說，就是誰統治的人越多，誰就越容易有功德。”

　　“差不多是這樣。”孫國華聳聳肩，“原本昊天是希望能讓更多人團結，結果倒成了爭奪權力的理由。”

　　“這么說昊天智慧也不過如此，鼠目寸光。”

　　“那又不見得哦，萬物生生不息，但三界之地有限，如果沒有權力戰爭，從上古到如今，這世間早被各種生物擠滿，就算昊天的神通也未必能那么快制造更多供養這么多生物的世界，實際上這是一種競爭機制，能在他游戲規則下活下來的永遠是最有能耐的人，從而保證傳承能一代比一代強。”

　　云翼和陳思偉都若有所思，陳思偉道：“我想起上學時學達爾文的物種起源，優勝劣汰，生存競爭，想不到科學家的現與昊天的教義不謀而合。可如果人們守的只是這么一種硬性規則，那仁慈與愛心又有什么意義呢？”

　　“如果從宇宙或這些與宇宙生命一樣長的神的角度，還真沒有意義。而且從反面來說，也因為這種感情人會有執念、貪婪、自私、只顧與自己親近的人而無法把眼光放到更廣大的境界。你非讓一個天天關心種族行為的神去思考這些進修學院小姑娘才會想的感情問題，你不覺得搞笑嗎？”

　　陳思偉無言以對，云翼哈哈一笑，“昊天老兒的教義正合我意，不錯，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便為雄中雄。我云翼雖不在乎什么功德，但若有機會因此殺出個無量功德飛升上界，也是樁美事。”

　　陳思偉聽這話只覺刺耳，他總覺昊天教義有不對之處，可哪不對他又說不上來，只是不停在想：“不對不對，這樣下去世間可就糟了。”

　　突然聽到嘩啦巨響，遠處幾個站滿魔軍的圓盤忽然塌了下去，咚的一聲，下方細小柱子的地面開裂，巖漿沸騰而上，掉進巖漿的魔軍瞬時燒成焦炭，但瞬時巖漿退出，露出無數巨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