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的回到了長安,吳桐便去了青龍畫船找尋陳晟道明情況,柳塵一上岸,便被臉色發冷的徐玉爻拉回了院子。
“說吧!”關上了房門,徐玉爻轉過身來冷冰冰的看著柳塵,也顧不得一路風塵仆仆弄得有些凌亂的發絲,見柳塵沉默,她一拍桌子湊近了幾步道:“聞人磊是不是你殺的!”
“是!”
“為何殺他?”
“我看他調戲你,我不快活!”柳塵的心中突然有些感激那聞人昊,連這么好的借口都給自己想到了。
如他所料,聽得柳塵告白似的回答,徐玉爻臉色瞬間轉晴,抬手一撘額前的發絲,少女面帶紅暈,風情萬種的白了他一眼叱道:“那你也不能殺了人家!”
“好了!”打斷了柳塵的話,徐玉爻伸手挽住了他的腰間,把頭輕輕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微瞇著眼睛安慰到:“別擔心了,這事兒我給你料理干凈,以后,你可別這么沖動了,害人家擔心,哼。”
柳塵有些無奈的拍了拍徐玉爻的肩膀,沉默著說不出話來。
“師兄,你說說,這個偈語什么意思?”青龍畫船上,吳桐繪聲繪色的給陳晟描述著當時的場面,等到自己口干舌燥的時候,他才抄起了茶壺,自古牛飲著等待陳晟為自己解惑。
“斷劍重鑄之日,修羅歸來之時!”陳晟懶懶的靠在藤椅之時,口中輕輕呢喃著,突然他睜開眼睛,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眉眼間每一抹化不開的憂愁頓時煙消云散,轉而沖吳桐笑道:“你別管這些了,國教歷來喜歡裝神弄鬼,這些事,騙騙其他人倒是可以,咱們武魂殿,不信鬼神,只信自己!”
“如果不是徐玉爻那一聲咋呼,這件事情原本是天衣無縫的,這女人還真是壞事!”吳桐放下了茶壺,對于第一次任務就差點沒兜住,他心中有些氣惱,忍不住朝陳晟埋怨道:“師兄當天的情報也不詳實,若是早知道徐玉爻在場,就不該讓我們再回去!”
“不回去也不成!”陳晟搖晃著手中的折扇,微微笑道:“書院有裁判所的探子,你二人出門三日他們肯定是知道的,懷疑擺在明面上那便不是懷疑了,國教的那些大人們可不會隨意相信聞人昊的指控,你二人太弱,國教不好借題發揮,即便真是你們干的又能怎樣,國教需要這是別人干的,那就與你們無關!”
“國教可以先放下找我們報復的心思,可聞人夢還活著啊,那老女人可是一殺人不眨眼的貨色,被她盯上了,我和柳塵怎么辦!”
“這段時間,沒啥事就不要亂跑了,待在書院,誰來了都拿你們沒轍!”
“對了,聽柳塵提起過,咱們過段時間還要出任務,我能參與么?”
“端午節的時候,在渭河碼頭劫供船,你敢么?”
“劫供船??”吳桐瞪著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面色淡淡的陳晟,仿佛這樣一件要多瘋狂有多瘋狂的事情,在自己這師兄的眼中,竟如同吃飯睡覺這樣簡單,“幾千年來,可沒人敢這樣干啊!”
“我就問你敢不敢,不敢就待在書院吧,等咱們好消息!”陳晟斜著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吳桐,便從懷中拿出兩個盛著納元丹的玉瓶放在茶桌之上道:“拿去吧,你和柳塵一人一瓶,這單任務的尾款,全部付清!”
吳桐面色不斷的變化,伸手把玉瓶拿在手里把玩了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來,有些掙扎道:“問一下,劫供船的報酬是多少?”
“十顆?”陳晟閉著眼睛比劃出一根手指,聽得吳桐的發問,他的手指輕輕的搖了搖。
“一百顆?”手指再次搖動,看的吳桐心中一驚,頓時有些嗓子干澀,猛灌了一大口茶水,這才擰著眉頭苦笑道:“一千顆?”
陳晟點頭,不再說話,聽著他那勻稱的呼吸,吳桐愣了好久,才站起身來拱了拱手,“咱們武魂殿,當真是大手筆,一千顆納元丹,長這么大我都沒見過,這么大的生意,不做的話也太對不起師兄的熱情款待了,沒事兒我便告辭了,等師兄的消息!”
徐玉爻去了北鎮撫司給自己擦屁股,柳塵獨自一人,坐在了老槐樹下,拿著一本大多數字都不認識的經義,任誰瞧見,都能看出他的心思不在書上。
等了很久卻不見吳桐回來,柳塵的心中有些煩悶,揚聲叫了小和尚幾句,也不見應答,就在他悶悶不樂想要丟掉書卷去河邊練功的時候,十八號院的小門被推開了,滿臉笑意的柳如煙正鬼鬼祟祟的跑了進來。
“哥!”柳如煙一看到柳塵,便歡呼一聲飛身躍起,最后結結實實的落在了柳塵懷里。
“好了,別鬧,等下徐玉爻得回來了!”柳塵好不容易安撫她站穩了身形,這邊搬來一把椅子讓她坐下道:“說吧,什么事這么開心。”
“我爹來了!”柳如煙突然就一咋呼,驚得柳塵手中的書卷瞬間脫手,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哥?”見柳塵失魂落魄,柳如煙有些著急,連連抓緊了柳塵的手臂,不斷搖晃道:“你沒事兒吧。”
“沒事!”柳塵強笑著壓住了心中的翻涌,慢慢墩身坐在了椅子上,迎著柳如煙那關切的目光,他思忖了片刻便開口問道:“你爹來帝都了?他來做什么?”
“后天是我爹的誕辰,原本每一年咱們都是在藏兵谷過的,今年三叔建議這家宴擺在帝都,不僅爹爹親自過來,到時候,姑姑,九叔九嬸都要過來,還有柳故那渾小子帶著他媳婦兒也來!”
“呵呵。”
“我給你說啊,等柳故見到大哥的時候,估計得驚掉下巴,這些年,那小子可沒少抱怨大哥你呢,說什么你一不在,所有壓力都壓到他的身上,害得他十六歲就結婚了,天天被念叨著給柳家傳宗接代呢,咯咯!”
柳如煙的歡笑并不能讓柳塵開心起來,那些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聽在耳中,使他心中五味陳雜,這些年,親情已經和他漸行漸遠,習慣了那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生活,突然就聽到了那些久違的溫情,柳塵的心中,開始有些惶恐起來。
這些時日,面對著柳遮云的噓寒問暖,他尚且感到一絲抗拒,如果換成是如煙的父親呢,那個高高在上的劍閣劍主,那個在自己年少時期無比崇拜艷羨的男人,當有人說,那個讓自己崇拜了很多年的男人,就是你的伯父,親伯父,如此感覺,誰能接受,誰又能接受得了,驀然之間,柳塵想起了遠在樊城的小伙伴富貴,當初富貴調笑自己的時候,總說劍主是塵哥兒的親戚,這些個讓他迷亂惶然的玩笑,如今已然化作了現實,柳塵苦笑,心亂如麻。
一劍驚風一木擎,一山遮云水無心,莫道秋水憑魚躍,只聽落花笑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