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圣子,小王爺!”忙活了很久,瑯琊衛的仵作來到了聞人昊的身邊,朝著他和另一個臉色陰沉的中年人拱手道:“死者被鈍器所傷,一擊致命,在死之前,房間里曾發生打斗!”
“依照小人辦案多年的經驗,事發之前,帝姬正在入浴,死者偷偷潛入欲行不軌,不料帝姬的呼救引來了巡邏的護院,三人扭打在一起,最后兩敗俱傷,乃至同歸于盡!帝姬的口述也與卑職的推斷相吻合。”
“同歸于盡?”聞人昊聲音提高了八度,擰著臉咬牙切齒的反問道:“一個將死之人,怎么可能一擊打爛了對手的腦袋?要不要本宮弄你一下,你臨死反撲看看?”
“那圣子殿下有何高見?”一旁的黑臉中年有些不高興,板著個臉扭頭發問,聽到徐玉爻在耳邊解釋,柳塵才知道,那中年人是平陽帝姬的父親,也難怪,自己女兒差點被人玷污,當著所有人面,這臉還真丟到了家。
“高見不敢當!”聞人昊冷笑一聲,突然揚聲厲喝道:“本宮懷疑,帝姬的房間內,先前就藏好了兇人,這兩個,只不過是替死鬼,兇手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要殺害本宮的堂弟,兇手,就在王府之內!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個圈套,針對于本宮堂弟的圈套!”
“圣子殿下何出此言,武成王府豈是藏污納垢之所?今日王府大宴,本來就人多口雜,你又憑什么認為兇手是我武成王府的人!”
“呵呵,小王爺,您有所不知,就在事發之前不久,一直護衛本宮身邊的幾個國教高手層告知于本宮,周圍有強者出沒,等到本宮吩咐他們去探明情況,誰曾想,他們去了這么久都沒消息,如不出所料,他們已然全部殉教了,王府大宴,當真是宴無好宴!”
武成王世子臉上有些陰晴不定,剛才出事之后,武成王就交待過他,不要輕易沾染是非,可是誰都想不到的是,聞人昊又說出了身邊高手失蹤的事情,如此一來,武成王府頓時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低調了這么多年,不就是辦個酒席么,竟也能出這么大的事情。
“小王爺不必憂心,本宮知道你們是無辜的,這種栽贓嫁禍的手段,本宮見得多了,先前如果是一頭霧水,那么現在,本宮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這殺人者,就在咱們之中!”
“怎么可能!”
“還請圣子殿下言明!”
聞人昊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前來參加武成王府宴會的,都是一些貴族豪門,雖然死者聞人磊確實很遭人恨,可也沒誰有這么大膽子,在武成王府中殺人吧,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著實駭人聽聞。
“柳將軍,你說本宮分析得對么?”
不理會眾人的嘈雜,聞人昊冷笑一聲,走到了柳塵面前,侃侃而言道:“自打你到了帝都,這殺人案一個接一個,今天你若是沒有出現倒好,可是你一出現,證明本宮心中所想全部屬實,我那可憐的堂弟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出言輕薄徐小姐,既然讓柳將軍心中不快了,那么他的死,也是必然的,對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柳塵,柳塵心中一驚,有些訝異聞人昊的心思縝密,經過一些個細節,就能把事情分析得八九不離十,看來,這圣地天驕,還真是沒有草包。
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波動,暗中示意一旁的吳桐不要輕舉妄動,柳塵上前一步,面對著聞人昊道:“聞人昊,有些話,可不能亂說,想得太多了,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的!”
“呵呵。”絲毫不理會柳塵的威脅,聞人昊揚聲一笑,冷冷的掃視著周圍情緒各異的貴人們,沉默了片刻,他又輕輕的開口說道:“去年上元,國教祭天之時,昊天有圣諭自天而降,上有偈語曰:‘夜幕遮星人間永夜,石破天驚修羅歸來!’你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么?”
“復仇的修羅正從地獄走了出來,人間的永夜,才剛剛開始,他如同惡鬼,如同暴君,將他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全部毀滅,他是冥王的子嗣,他來,只是為了屠戮昊天的子民,他來自地獄,他從大火中涅槃,他來,石破天驚!”
當昊天的圣諭從聞人昊口中吐出,所有人都是面帶復雜的看著這個陷入無盡的癲狂的圣子殿下,柳塵也微瞇著眼睛盯著那仿佛變了一個人的聞人昊,良久,卻聽見聞人昊又低吼著:“斷劍重鑄之日,修羅歸來之時!哈哈,斷劍在何方我不知道,修羅卻在我眼前。”
“異教徒,你到底是誰!”聞人昊臉色突白,額頭青筋乍現,一把伸出手來,抓住了柳塵的衣領,面容扭曲的厲喝道:“你從何處來,你要做什么!”
“你干什么?”
“住手!”
不理會眾人的激動,柳塵順手抽出了徐玉爻腰間的短劍,輕輕的放在聞人昊的脖頸之上,語氣淡漠的開口嗤笑道:“你剛才不是說了么,我從地獄來,來向你索命,那么現在,你要不要嘗嘗自己鮮血的滋味?”
“總有一天,你會無從遁形!”聞人昊微微一笑,伸手扒開了肩膀上的短劍,回頭看了一眼聞人磊的尸體,這才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整個后院之內,瞬間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裁判所的侍從們收斂了聞人磊的尸身,追隨著聞人昊的腳步,有條不紊的離開了武成王府,呆立當場的人們后知后覺,發現這件事情并沒有隨著聞人昊的離去而結束,昊天的偈語如同魔音,調撥著那些原本波瀾不驚的內心,作為凡人,他們都能感覺到聞人昊聲音之中的顫抖,面對所謂的復仇修羅,那高高在上的昊天,難道也開始懼怕了么。
沒有人愿意把眼前這個煉氣境界的少年和那聳人聽聞的修羅聯系在一起,聞人昊與柳塵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大家或多或少都曾聽起過,只是那些與柳塵相熟的人們突然變得很擔心,這樣一個沉默得有些讓人忘記他存在的少年,被聞人昊扯到了修羅一邊,那并不強壯的肩膀,如何去背負接來下那坎坷無比的前路。
遠離人群的高塔之上,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正站在卯掌柜的身邊,遠遠的看著王府后院里面發生的一切,等到聞人昊遠去,那老人輕嘆一聲,臉色有些發苦道:“這個鍋,老夫還真背定了,不就是想安安穩穩的過過日子么,你們這些人,有事沒事怎么老愛捎上我啊!”
“得了吧,看把你美的,今天的事情是下面的小崽子們自作主張,正因為涉及到你,老夫這不是過來給你掠陣了么,再說了,你這老貨,怎么越老越慫啊,那些個破事,你逃得了么?”
“哎!”老人聳了聳肩膀,把手貫在袖子里面,花白的胡子一顫一顫的看上去好生糾結。
“你家大房的日子貌似過得不好,像你這般冷眼旁邊,心中怎么受得了。”
“大房是大房,他們過得好不好,和我有什么關系,只要咱家過得好就是了,都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想那么多作甚。”
“不就一皇位么,都多少年前的舊事了,隆慶老頭兒的骨頭都化成灰了你還念在心里呢,太小心眼了,你們公孫家,還真沒一個好東西!”
“柳白!”卯掌柜的話估計是刺激到了那老頭,那張布滿褶子的老臉上頓時就掛上了一絲羞惱,原本耷拉的眼皮子瞬間就擠成了一團,只見他眼珠子一瞪,便粗著嗓子叫罵道:“我說你能不能別這么咸吃蘿卜淡操心,我怎么不是好東西了,你讓手底下的小猴子在我家院子里殺了人,還不許我抱怨幾句了?咋每次一碰到你,就沒什么好事呢,愛咋咋地,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老子看著你就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