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皇后 一百八十四 重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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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噙著笑，量著站在她面前的方安月。
這姑娘除了稍微有點黑，五官端正，體勻稱，哪哪兒都不出毛病。
方安月知道這位是林季云的大嫂，可是她總有一種見未來婆婆的感覺。而站在一旁的林夫人的兒媳、林季云的侄兒媳，反倒更象她的妯娌。其實論年紀，林夫人比方安月的娘確實也小不了幾歲了。她現在量方安月的眼神也確實跟量兒媳似的。
評估她品行如何，判斷是不是好生養。
結果林夫人是越看越意。
要知道以前她可經歷過許多次虛驚一場，有一回差點兒嚇掉半條命去。
記得第一回的時候是有人來家里來同她說，季云同一個小私奔了，當時林夫人第一想到要是婆婆聽到這話非得活活氣死不可，而后又想到，季云行事一向是有些離經叛道的，可他如果真心喜上了，那她這個做嫂子的也應該站在他這一邊才是。又怎么了？沒有丈夫，總比和一個有夫之私奔了要多了吧？
當然后來證實這是虛驚一場，其實事不是這樣。是那個小的婆家扣住她的嫁妝，還想把她轉賣，再對她的娘家和親戚四鄰說她自盡殉夫了。季云是lu見不平把那小救下了，結果謠言傳的太過離譜，那些人反說他人品不端見起意。
這就罷了。后來那一樁樁一件件的奇事，真讓林夫人開了眼界，到后來已經可以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了。
比如有一回季云回家然帶回來個小尼姑……這就不說了。還有一回，有個姑娘找上門來說季云和她已經私定終了，并拿出了季云長年隨帶的一條背囊為證，林夫人險些就信了她了。當然后來也證明那姑娘是自己一腔愿，所謂的信物也只是她自己瞞了藏起來的東西。
林夫人還以為自己有生之年都等不到小叔子成家了，結果在半lu上接到林季云的信，樂得她心怒放。
林季云在信上寫，他已經算成家了，要娶的是惠州方家鏢局現任當家方安虎的妹子。方姑娘今年剛剛二十出頭，品行端莊，兩個人算是投意合，還請大哥大嫂成全并替他費心操持親事。
林夫人高興過了之后又有些擔心。雖然林季云在信上把方姑娘好一通夸，可是沒見著本人模樣，林夫人著實有些放心不下。
到了京城的第一件事兒，林夫人就要先見一見方安月。
小叔子在信上確實沒有夸大其辭，方姑娘看起來大方，目光清澈坦，一看就知道沒那么多腸子，是個實心眼兒的姑娘。至于手粗腳大皮膚有些黑，這些小事林夫人并沒放在心上。
“快坐，坐呀。”林夫人招呼她：“不要見外，就把這兒當成你自己家里一樣。”
林夫人這么說，方安月還真就老老實實坐下了。
林夫人真是越看越喜，格外和氣熱絡的同她聊起了家常。家里兄弟妹幾個啊？平時都做些什么啊？
方安月懵懵懂懂的一點兒沒知覺，就這么乖乖的把自己賣個了底掉。
林大在一旁聽著都不忍心了，這姑娘也太實誠了。雖然說她要嫁的是小叔叔，將來自己得喚她一聲嬸子。可是這位嬸子年紀著實太輕了一點兒，比林大歲數還小呢。
這當著未來的婆家人，誰不得撿著好聽的說啊？她可倒好，凈撿實話說。
紅不會，廚藝不會，姑娘家該學該會的她一樣不懂。那她會什么呢？使槍弄棒，尤其是一對雙，練了得有十年了。跟著哥哥走過鏢，大江南北都去過。
可是看婆婆林夫人的樣子，似乎一點兒都不介意。
話題繞了一圈兒，方安月正說著前幾日進宮見了貴妃娘娘的事。
“貴妃娘娘真和氣，那么漂亮，我這輩子頭回見著這么漂亮的人，娘娘同我說了半天話呢，還賞了我好些東西。”
林夫人神一振：“娘娘子好吧？見沒見著二皇子？”
方安月笑著說：“見著了，我還抱了抱呢，沉沉的挺壓手。要不人家說龍子鳳孫就是與尋常百姓不同呢，二皇子眼睛大大的，又黑又亮，看著人的時候好象就能認得的樣子，大人說話的時候他就安靜得多，好象能聽懂大人說什么一樣。”
林夫人連連念佛：“我上次走時他才一點點大，這些日子我這個牽腸掛肚啊，就掛心他們娘倆。”
尤其是聽說風園明壽主謀反一事，林夫人然平時不大篤信神佛的，也去了廟里好幾回。這謀反二字說起來輕飄飄的，可是林夫人不是一般的無知孺，深知道謀反一事從來都得殺得血成河，不是我殺你，就是你殺我，一門心si的替謝寧和二皇子擔憂。后來還是林大人聽著消息，知道謝寧平安無事還得晉封，而且自家也沾了福氣，得以提早進京了。
聽丈夫的意si，自家怕是要在京中長住了。
林夫人有些欣喜，有些茫然。
丈夫步步升遷，在京城生活對兒孫的好林夫人也明白。更何況進了京才能常常進宮照看謝寧母子。
只是進京……京城大不易，且背井離鄉，在京中別無親眷，一個人也沒有，什么事都得從頭開始。再說，以前丈夫做官兢兢業業，可是沒有人提攜，蹉跎數年也才將將從五品，可季云眼下已經是六品了。這不過是皇上一句話的事。以后不管丈夫為官多么清正勤勉，旁人看著他的時候永遠只會想到“外戚”二字。
方安月不知道林夫人的重重心事，還說起在宮里用的點心多么致美味。
林夫人把宮里賞賜的重陽節禮中了幾樣交給了方安月。方姑娘還不是林家人，但謝寧發放節賞的時候可沒有忘了她，雖然不方便明著說那些東西是賞她的，可是林夫人當了這么多年的家，一看那些額外多出來的東西不象是給自家人的，那還能是給誰的？這哪里還得著明說？
宮里賞出來的菊糕上有造的印戳，要林夫人看，這個哪怕自家不吃，拿出去送人或是用來款待賓ke都格外體面。不過自家現在也沒有什么可走動的親朋好友，索就拆開了盒子擺盤子里端上桌了。
重陽糕燦燦的，里面一層一層墊著果脯蜜餞和干果，一端上來就可以聞見撲鼻的甜香。
“來來，都嘗嘗宮里的重陽糕。”
方安月嘗了一塊，糕外面灑的糖粉沾在手指上，黏黏的擦不凈，林夫人讓人水來給她洗手。
她看著方安月，心里琢磨著，說不定明年這個時候家里又有孩子的哭聲啦。到時候孩子生下來了，這對當爹娘的哪怕在家里待不住她也不怕了。她可以給他們照看孩子啊，這一回得好好的，可不能再出一個成年累月愛往外跑的野子出來。
重陽那一日大早上謝寧就起了，梳妝時夏紅捧了一只木盤進來，里面正是今天應節要佩的茱萸。扎成好幾樣，可以簪頭上，也可以系在襟前、佩在腰間。
謝寧指了一束小巧些的人，碧綠的葉子襯著朱的紅果，看起來滴，青荷動作靈巧的替她簪在發間。
皇上已經練了一回劍，神氣的從外頭進來，等他也換完裳，大皇子和玉瑤主已經過來了。他們也都上了茱萸，大皇子的系在襟前，玉瑤主的則是做成了茱萸香囊佩在腰間。
今日過節，書也放了一日的假讓各人回家過節，皇上笑著問他：“得了一日假，有沒有什么想做的事？”
大皇子看得出來父皇今天心好，冠上也了小小的一枝茱萸，換做平時肯定不會這樣。
“想做的事兒有好些呢。”大皇子一樣一樣的說：“想去云光找些書，這幾天就想去了一直沒有去。謝娘娘昨天說要帶同我們一起去園賞楓葉。還有王先生那里……”
皇上就笑：“安排的這么？朕還想帶你們出宮一趟呢，這么看來你們是沒有功夫去了。”
“出宮？”大皇子的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神，兩眼亮晶晶的：“真的嗎？出了宮能去哪里？”
謝寧也是剛剛聽到這消息，皇上昨晚上什么也沒有和她說啊，難道是臨時起意？
“只有一天功夫，也去不了遠，只能在京里走一走。”皇上問他們：“想去嗎？”
連謝寧帶兩個孩子都跟著直點頭，二皇子還聽不懂，很響亮的吐了個口水泡泡。
“那快些用膳，換兒輕便的裳，咱們盡早動。”皇上吩咐：“二皇子也一起去，給他穿的厚實些。”
直到坐上出宮的馬車，謝寧還有些暈陶陶的。
皇上肯定是早有算了，可是卻沒有提前跟她說一聲。她換了下了繁復的宮裝，穿著一件煙紫衫裙，外面著象牙坎肩，看起來和尋常富貴人家的年輕媳也差不多。大皇子和玉瑤主坐在窗子邊，兩人盯著窗外看，都舍不得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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