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快讓開!”
朱雀大街上兩匹快馬高速奔行,馬上的少年神色焦急。
“三哥,大哥應該不會對那兩小子動手吧?無錯不少字”奔馬上,張立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
按說以許辰一貫的性子絕不會貿然沖動,何況徐家那兩明擺著就是被人利用的,可…方洲和尹洛到現在還沒醒啊!
“當然,他們還不配!”
王策面容同樣憔悴,舉目望著遠處的明德門,路上行人不絕,橫沖直撞的二人立馬引起了百姓的強烈不滿。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正在街邊賣藝,奔馬一過卷起漫天塵土,原本正要聚的看官們紛紛掩鼻退去,那人頓時大氣他娘的,跑那么急,趕去投胎啊!”
“我…他…算了!老子不跟你們這些小輩計較!”
說著彎腰飛快撿起銀塊,收拾了喜滋滋的走了。
再往前去,一位滿頭溝壑的老漢正在收拾幾把綠油油的蔬菜,這寒冬臘月里綠菜可稀缺的緊。
這老漢家住驪山,也該著他們家走運,有一年進山打獵的時候在一處偏僻的山坳里尋到了一洼淺淺的湯泉,泡澡是不夠了,但周邊一小塊地卻常年溫度高,種些容易活的綠菜,到了冬天也能有些收成。自家是不舍得吃的,挑來長安城,一年下來也能有不少的收入。
正獻寶似的給湊上來的客人展示,沒曾想后面兩匹快馬沖來,那幾位身著錦衣的客人一時站立不住,身子一傾壓了下來。
“啊…瓜慫,撞壞俺攤子了!你賠我的綠菜!”老漢火急火燎地沖上大街沖著跑的二人高聲叫道。
一聲清脆的撞擊聲,腳下赫然多了一塊銀錠,老漢低頭一看,沉默了片刻,抬頭時依舊叫罵這點錢就夠?俺那可是綠…”
“鐺鐺”又是兩聲,又有兩塊銀錠飛了。
“這還差不多!瓜慫,走路看著點!”飛快撿起三塊銀錠,老漢心里樂開了花。
跑回攤子,撿起那些已被壓壞的綠菜,輕輕排掉灰塵,把那破碎的葉子一點點撿起補好,湊到那幾位客人面前,笑嘻嘻問道幾位老爺還要嗎?算你們便宜點?”
又跑了幾步,前頭驟然沖出一名身穿花衣的女童,咿咿呀呀的跑著,身后一名打扮華麗的年輕美婦一路小跑跟著,另有幾名丫鬟家丁在旁伺候著。
“馨兒,別亂跑,當心車…啊!”
年輕美婦的尖叫聲陡然響起,正一心向南的王策乍見女童沖來,心中也是大驚。
好在來長安這么久,王策的騎術早已今非昔比,又一直在練體,動作越發嫻熟,那馬也是吃過丹藥養出來的好馬,極通人性。
王策一拉韁繩,那馬便人立而起,后退微曲猛地一蹬,連人帶馬便似魚躍龍門般從那女童的上方高高地飛了。
“馨兒!”那年輕美婦連忙沖了,抱住女童上下打量著,不停地念叨沒事吧?無錯不少字沒事吧?無錯不少字”
“好!好馬!好俊的騎術!”街邊自然也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忘情贊道。
但那年輕美婦心神乍驚哪有心思在意這種不著調的事,心頭火氣,轉身便沖著那頭沉聲道給我拿下!打!打死了我埋!”
原本停了馬準備道歉兩句的王策聞言微微皺眉,也沒說,轉身便走了。
“都愣著干啥?給我追上去!家里白花錢養你們了?啊!”那年輕美婦面色猙獰,雙手叉腰再沒了剛才那提裙小跑的嬌柔。
“是!”幾名孔武有力的漢子隨即拔腿追了上去。
“豈有此理!這長安城怎得亂成這樣?光天化日縱馬行兇,還有沒有人管了?”
年輕美婦叉著腰舉目四顧,上位者的氣勢頓時將周遭普通百姓壓得不敢與之直視。
此處街邊的一家酒樓里,二樓臨窗的雅間正有一群少年少女聚在一起,吃著酒、說著笑。
“來,小玢!你看這支玉簪子成色可好?”一名脖子上圍著條火紅色狐貍領子的少女拉過身旁那名一聲白色大衣的少女熱情地問道。
白衣少女微笑搖頭玉石,我不懂的!”
“唉!沒關系啦!好看就行,我買從來不管真的假的,喜歡就好!”那紅領少女纖手一揮,豪邁笑道反正不是我花錢!”
白衣少女菀兒一笑。
“得了吧!”邊上一名身披緋色風衣,穿著淺綠小襖,小臉微圓、身段婀娜,看上去約摸十八.九歲的少女沖著那紅領少女輕啐道:“你當是人都有像你那么有錢的大哥啊!”
“喲…瞧這話說的!你們一個巨商一個公主倒跑我這來哭窮了!”紅領少女白了她一眼,斥道。
對面那少女最近就不愛聽“公主”這兩字,一聽就來氣:“誰是公主?你才是公主!你們全家都是公主!”
那紅領少女見好友發火,連忙悻悻笑笑。
對面的公主有氣是真的,但不是沖好友來的,罵罵咧咧說道:
“你說我日子過得好好的,雖說錢不多,一年到頭也就過年的時候遠遠見父皇一面,但過得自在啊!現在好了,一封詔書下來稀里糊涂就成了公主,本以為苦盡甘來,沒曾想居然還順帶捎上了個未婚夫!”
“咋了?還不滿意啊?如今名分有了,封地有了,連都有了,人生一下子就圓滿了啊!你還有啥不滿意的?”紅領少女打趣道。
“郭可盈!看本宮不撕了你的嘴!”對面的公主猛地起身,張牙舞爪般撲了!
“小玢,救命啊!”紅領少女連忙躲開,藏到白衣少女身后。
白衣少女搖頭微笑道:“好啦!可盈你就別撩撥樂城了,她夠煩心的啦!”
“她煩心?她煩心啥?”紅領少女笑道:“她現在有名有地有男人,明年再生個大胖小子,一輩子也就全活了!她有啥好煩心的?”
“你還說!今天我跟你沒完!”
“喲!咋的?看不上人家薛履謙?人家雖然年紀大了點,人也花心了點,可人長得俊啊!薛家又是隴西大族,良田萬頃啊!你不從小就愛錢嘛!現在多好?踏踏實實在家當富婆,啥事不用干,有吃有喝的多美啊!”
“你…”少女變得有些落寞,低聲呢喃:“可我不喜歡他啊…”
紅領少女郭可盈聞言也沉默了一下,繼而輕嘆道:“談喜不喜歡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已經好很多了,至少成親前還能見上一面,像那些個普通人家…唉!”
低沉了片刻,郭可盈又復活了,指著白衣少女說道:“都是你給帶的!你說你都多大了?過了年就十九了吧?無錯不少字”
“十八!”一向文靜白衣少女在這個問題上表現出了強烈的斗爭性:“我們那不按虛歲算!十八就是十八,我中秋的生辰,憑啥讓我一過年就十九了?”
“呵!呵呵!瞧見沒?”郭可盈指著白衣少女回頭喚了樂城公主一聲,轉頭嘲諷道:“這還是那個溫婉恬淡的江南女子嗎?踩著你小尾巴了是吧?無錯不少字”
“看看你們一個兩個的!年紀一大把了,還要我這個做的替你們操心!樂城那個老男人就不說了!你說你!人家肖焱哪里不好了?年紀小,人又俊,功夫又好!已經好多次受到大伯伯和皇帝伯伯夸獎了…”
少女們所在雅間的隔壁,一名俊秀少年正滿臉焦急,把耳朵貼在木質墻壁上,一邊偷聽一邊神色焦急地嘟嚷:“你這招到底成不成啊?”
“放心吧!”這少年背后坐著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邊自飲自酌,一邊打包票道:“這法子保管比你沒頭蒼蠅一樣的東打西敲來得有效!”
“人家那都是閨中好友,一句話頂得上你十句!”
“嘿!來了!來了!”少年聽到隔壁郭可盈的話后,心里像揣了只小兔一樣,全然不見往日的沉穩。
這少年人自然就是肖焱了!一年多在內衛中的淬煉,早褪去了他身上的稚嫩,只是如今這關系到終生幸福的緊要關頭,依舊像普通的少年那般忐忑不安。
身后那二十來歲的青年叫做郭文飛,乃是肖焱的九叔,內衛老九郭嘉德的長子!
郭嘉德如今也不過三十多歲,不到四十的年齡,十五六歲的時候就生下了郭文飛,風流之性可見一斑!
這郭文飛倒一點不像他父親,年少老成,在商道上獨有天賦,靠著內衛的資源和勢力,生意做得低調卻底蘊無窮,便是宮里的李隆基也有許多產業讓他搭理,郭文飛自然都辦得妥妥帖帖。
隔壁的三個少女,圍著火紅色狐貍領子叫做郭可盈的少女便是郭文飛的,也是郭嘉德的獨女。內衛老九,性子雖風流,但腦子不笨,明白的身份,也分寸,李隆基雖然待他們如一般,但身為爪牙便該有爪牙的自覺,哪有兒女成群,到時家大族大的爪牙?
既已經兒女雙全,郭嘉德便用秘法絕了生育能力,從此也樂得逍遙,了了后顧之憂。
至于那樂城公主卻是玄宗李隆基的第二十三女,一向不受待見,前幾個月突然被冊封公主稱號,并且下嫁隴西豪族薛家的長房長子薛履謙。
玄宗李隆基多,女兒也多!最近這幾個月來,冊封公主的詔書一封接著一封,幾乎都是一邊冊封一邊指婚,指婚的對象無一例外,不是高官權貴就是豪門大族!
政治婚姻,意圖十分明顯!被逼急了的李隆基如今也只能靠女兒來幫忙了。
最后那白衣少女便是唐雪玢了,性子偏文靜的少女在長安少有,肖焱這個發小算是唯一的,后來由肖焱的介紹,認識了郭家兄妹,又通過郭可盈認識了樂城公主,此后三名年紀相仿的少女便漸漸成了無話不說的閨中好友。
這樣的經歷其中自然多少有著肖焱的安排,但無論是郭可盈還是樂城公主,都是從小在皇宮這樣的地方長大的人,待人接物一點不像小孩子,刻意接觸下來,很快就和唐雪玢打成了一片。
而唐雪玢雖然表面文靜,其實內心同樣向往熱鬧,當初在浮梁的時候沒少跟著兒時好友出去瘋,只是后來家逢巨變,來了長安后,身邊又沒了聊得開的,性子也就恬淡了下來。
如今家中父母安康,店里的生意也不錯,生活無憂,當初心中那些郁郁之氣漸漸消了,雖然那份經歷讓她再也沒了原來的那份純真,但喜歡熱鬧的性子算是漸漸恢復了,結識了兩位好友后,也就時常跟著到處去玩耍。
這一日的聚會是郭可盈提出來的,原本只當是隨便出來走走,說是挑選些年貨,沒曾想竟是打了這個主意!
“好呀!”唐雪玢立馬警覺起來,瞇起星辰般的大眼,陰惻惻地笑道你個小妮子又被他拉來當說客了是吧!”
“是…是又怎樣?”郭可盈局促片刻,強自說道人家肖焱咋了嘛?人又帥又有本事,跟你又是青梅竹馬,對你一往情深的,多好的一對啊!”
“人家!人家!叫得可真親熱啊!”唐雪玢取笑道我看你這是看上小焱子了吧?無錯不少字”
“沒事的!跟說,要是看上了替你去提親!”
“我…我看上了又怎樣?”郭可盈羞澀低頭,渾然忘了今日的使命,嘟嚷道他喜歡的人又不是我…”
“怕啥!”唐雪玢一臉熱情的湊了俗話說的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你要真定下來了,幫你出主意!”
“當…當真?”郭可盈兩眼冒著精光。
“必須的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唐雪玢拍著胸脯打包票道。
隔壁,聽到這里的肖焱一臉死灰,哭喪著臉,喃喃道果然…我就…不行的!”
同樣湊偷聽的郭文飛無奈地搖了搖頭,輕嘆道唐家妹子這手段果然踏雪無痕啊!”
第三十章好不熱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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