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意我摸一下麼?”
“啊!”
章紫怡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雙眼發愣。
“不要誤會,是你的頭發,因為是洗發水廣告,so…”
“沒關系,摸吧。”章紫怡松了口氣,故作大方主動側過頭來。
陳天都也不嫌棄她油兮兮的頭,摸了幾把,手上一把油嗒嗒。章紫怡臉都燒紅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怎么出來時不先洗個頭呢,丟死人了。
陳天都擦了擦手,也沒有多說什么,道:“說實話,你的發質算不上好,頭發稀疏柔軟也不算密,發根都發叉了,要注意保養啊。女演員要成名就得靠靚裝,連頭發都護理不好,還怎么當明星。好在這些都不算大問題。帶簡歷了嗎,給我看看。會拉小提琴嗎?”
“不…不會拉小提琴。”章紫怡雙手恭敬的遞上簡歷,有些擔憂。
對這個廣告她是很貪心的,如果因為不會拉小提琴被淘汰,實在不甘心。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又多插一句嘴,道:“師哥,常老師說可以演著會拉小提琴的…”
還敢頂嘴?
陳天都不由抬頭多看了她一眼,性子蠻直嗎,這以后要成名了還這樣是會吃虧的。道:“那邊有把掃帚,你就當是小提琴,表演一下陶醉在小提琴的音樂中的情景。記住,你的角色是一個聾啞人。”
“聾啞人?還挺有挑戰性!”
章紫怡琢磨一下就干脆利落的起身,顯然對表演還是蠻有自信的。
也不嫌棄掃帚臟,裝模作樣抵在脖子上就演了起來。教室里格外安靜,章紫怡本來以為自己沒問題,可是拉了幾下又覺得不對味,聾啞人,聾啞人…到底怎么做才能突出呢。加上教室靜悄悄的氣氛,讓她演了一會就徹底沒了信心,臉色越來越沮喪。
正在這時,忽然教室里響起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正是那首經典的卡農。
章紫怡感激的看了師哥一眼,“那是手機嗎,好高端的樣子,音樂好清澈,不愧是導演系的師哥。”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繼續表演。
陳天都看了一會兒,其實并不是太認可。但是要會拉小提琴又要長的漂亮還要有一頭黑長直,不要太難找。
隨手聯上時空網絡,搜索了一下“章紫怡”,一大堆內容彈了出來。“謝特,這么多信息,都是流量啊。”他隨意掃了一眼,頓時眼珠子都快凸出來,“十幾個影后,國際巨星,就她?合作的都是大導演,運氣也太好了點吧。”
“什么,師哥?對不起,我沒聽清楚。”章紫怡納悶的停下。
“行了別拉了,跟我來。”
陳天都主動叫停。
“師哥,咱們去哪兒啊?”章紫怡一把丟掉那倒霉的掃帚就跟了過去。
“放心,不會拐賣你。”
“呵呵,師哥你真會開玩笑,對了,我還不知道師哥叫什么名字呢?總叫您師哥多生分。咱這是往男生宿舍方向吧。”
“我叫陳天都,93級導演系今年就畢業,比你大四歲,叫我…天都哥哥就行了。嗯,先給你找把小提琴練練手。”
“天都哥哥?”章紫怡咂咂嘴,牙酸,叫不出口。
一路直奔男生宿舍,章紫怡倒是第一次進男生宿舍,有心想要不進去偏偏陳天都頭也不回就沖了進去,一點也不為她考慮。一咬牙就跟著走了進去,宿舍阿姨居然不管的。
“胡作為,有表演系的學妹光臨,可不要丟了紳士風度哦。”陳天都笑瞇瞇讓開身子,后面正是水靈靈的章紫怡。
“哎喲”,“臥槽”,“妹子”,“我的褲子”,“尼瑪”里面頓時一片嘈雜。胡作為尷尬的套好衣服,擠出一個微笑,“學妹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干。”
“行了,別拽文了。”
陳天都笑嘻嘻道:“這位學妹早聽聞導演系有個叫胡作為的音樂才子,拉得一手小提琴泡妞挺有一套,特地想借你小提琴一用,順便學個曲子。人家小姑娘大著膽子闖男生宿舍,你該不會拒絕吧。”
胡作為一瞪眼,“你小子,什么泡妞,說的這么難聽。”轉眼又舔著笑臉對章紫怡道:“在眾多西洋樂器之中,我認為小提琴是最優雅的。學妹想學小提琴嗎,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章紫怡也是聰明人,溫順的笑了笑道:“那就多謝學長了,我想學卡農這首曲子可以嗎。”
當你喝著排骨湯吃著韭菜餃子悠閑的坐在電視機前看到一掠而過的廣告時,你肯定想不到,一場不過才四分十幾秒的小廣告,拍攝起來竟然那么麻煩,這背后,多少操心的瑣碎小事,每天都有狀況發生。不是這個沒準備就是那個遲到聯系不上。
除了人為因素外,廣告拍攝起來倒是很簡單。
陳天都對要拍什么東西了如指掌,多一個鏡頭不多,少一個鏡頭不少,干脆利落。因為三個主要演員的表演都很棒,一點就透,這也是陳天都為什么執意要找表演系學生的原因。
最麻煩的其實還是音樂和那點化繭成蝶的特效。一個讓人很難堪的事實,為了讓畫面更真實,這么點特效居然還要跑香港去做。
“脖子,你可是未來影帝,看出人家科班出身的學生跟你的表演區別在哪里嗎?”還差最后一場戲,古典音樂大賽現場。孔乙己正在指揮群眾演員坐好,陳天都拉了黃博聊開了。
這會兒,他有點明白章紫怡這個瘦不拉嘰的女孩未來為何會有那等成就,長的不差,有股靈氣,最重要的是在片場十分認真。哪怕是為了一個廣告,一有空就主動跟著音樂老師學拉小提琴。這么短時間內即使是天才也不可能學會卡農的,她只要掌握好技巧和動作就行。
“那也沒啥,主要是我的鏡頭太少,表現不出我的特點。”黃博不服氣。
陳天都道:“我沒說你差。”
黃博一愣,“那是什么個意思?”
陳天都認真道:“你的確有自己的表演特點。不拘泥與形式,表演更加生活化、真實化,這是你從龍套生涯中領悟的。表現一個街頭賣藝老人的時候,也能演好那份慈祥。但是正因為路子太野,缺乏基本功。你看老徐,該驕傲就驕傲該傲嬌就傲嬌,表情一分不過。你看紫怡,一個哭戲,眼淚豆豆說要從中間掉下來,就絕不從兩邊流,這就是專業。如果你的靈性耗盡了,以后碰到千變萬化的角色要求,還能表現自如嗎?觀眾是最善變的,可不會喜歡永遠都看一張臉。”
徐婧蕾湊過來,“在夸我呢。”她跟陳天都同屆,年齡比他還要大一歲,比較放得開。大家都是同齡人,叫她“老徐”也不會介意。還說陳天都是第一個叫她老徐的人,以后就要這稱謂了。
章紫怡也聽到了陳天都的話,頓時謙虛笑了笑,“天都哥過獎了,在學校練哭功,可不都要這么要求嘛。”
黃博心里有些慌神,“那該怎么辦?難道要考電影學院,我也想考,關鍵是人家不收你啊。”沒有過明星夢的人是不會了解那份執著,哪怕有一點機會都會死死抓住,否則未來也不會有那么多脫衣服侍奉導演的女演員。
陳天都道:“退而求其次,你其實只需要一個進去學習的機會。一個人只要肯學,在表演系、導演系、戲劇系或者配音系,還有區別嗎?”
黃博若有所思。
孔乙己看陳天都對黃博屢次關照,心中不爽,“這家伙有這么厲害嗎,我看也就普普通通。”
“嘿嘿。”陳天都笑了笑,“拍戲的事情你不懂,叫你聯系的特效工作室怎么樣?”
“聯系過了,人家開口就要十萬。”
“我去,這么點東西就要十萬,搶錢啊,好萊塢也沒這個價。”
“不然能怎么樣?擺明了宰你。誰叫咱內地的電影工業發展緩慢呢。”
陳天都沉默,半晌后才道:“慢慢談,做特效的那么多,不可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其實內地也有高手,只是路子太窄還無法形成產業鏈,也無法取得圈內信任。他們不接就找韓國、日本,或者干脆找峨眉廠,我就不信了。”
站起來拍拍手,“準備開拍了,最后一個場景,一鼓作氣拿下它,然后大家就可以領錢回家睡老婆。”
禮堂里轟一下笑開了,幾個工作人員在陳天都指揮下飛快就位,“ready,action!”
實在沒有難度,若非為了配合色調,拍出那種懷舊風格,只怕效率會更快。
徐婧蕾表演完鋼琴志得意滿的走下臺,主持人本來要宣布比賽結束的,忽然被后臺告知還有一人。章紫怡一頭“黑長直”,抱著滿身創痕甚至用膠布貼起來的小提琴走了出來,長發披肩,眼神執著,他聽不到卻能看得到。音樂,是可以看見的。
演奏的曲目是四倍變奏版卡農,那段世界上最經典的音樂之一。
一曲之后,場下觀眾和評委齊齊張大了嘴巴,足足三秒沒有動靜,繼而一名觀眾率先起立鼓掌,全場沸騰。
廣告拍完了,一個個興高采烈領錢走人。章紫怡和徐婧蕾領著厚厚一疊的銀子,一臉開心過來道謝。還特意詢問一下廣告什么時候播出,在哪播出。
陳天都笑笑,“你們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