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祁貴女 444.事了
古代言情
444.事了
才從太廟回來,就聽門房說:“世子爺,世子妃,王爺召見。”
藍錦甯與梁樂祥對視一眼,心中喟嘆,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何況這事,還真沒啥好躲的。
梁樂祥沖著門房點了點頭,便有隨身小廝遞上小小一枚青色的荷包,算是打賞。這小廝也是新人,新的還沒叫他家世子妃記住他的名字。
門房樂顛顛的收了。
藍錦甯轉頭對如書道:“你們先回院里,收拾一下。帶回來的佛貢在王妃案頭好生擺放。”
如書低眉斂目的應道:“是,世子妃。”
二人便相攜去了靖王爺的書房,靖王爺但凡有事,都是在書房見人,家人也不例外。
讓人稟過通報,見了王爺,果然是一臉怒色。也不多廢話,上來就問:“人呢?”
怎么說?藍錦甯心下便有些為難,難道要說“已經弄死了”?聽著未免太殘酷了些。可那是敵人,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還不及開口,就聽阿常道:“已經送走了。”
其實也是真的送走了,他們這輩子,手上并沒直接沾染過什么血腥。一來是身份夠高,這等“下作”的事情自然有人代勞,二來,心中還是存著一分定性的。雖然閻羅每每總愛強調“人來犯我我必犯人”的邪惡論調,但事實上,只要人不犯我,閻羅也是從來不犯人的。就是惹到了他,也未必真的會下死手。藍錦甯私下以為,閻羅就是個硬殼的軟柿子,就合他那美艷無匹的外表一樣,看著冷,其實豆腐一樣好拿捏。他們這些混在他周邊的人,多多少少也被影響了幾分他的性子。
假紅鳶雖然做的不是什么好事,終究還是沒害人性命,而真紅鳶除了虛弱些也沒受什么傷害。至于她打算事成后如何,錦甯并不關心。她只在意自己所看到的結果,紅鳶好端端的在莊子里養著,就是明證。
說到底,她也只是受人之命忠人之事。她這樣的暗衛,多半都是被洗過腦的,對那位“主上”的話言聽計從。就算讓她去死,她恐怕也會甘之如飴。
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藍錦甯自然不會硬要她抵命。難得親自出手抹除了她的記憶,揭去人皮面具之后,露出的平凡面目也讓他們暗自點頭。太過漂亮的女子過不了平淡樸素的生活,她這樣剛剛好。
然后將她交給自家莊子上一對失了女兒的農戶照料。
錦甯不擔心他們會被人發現,這兒到底是大梁京畿,那些人不敢明目張膽的找人。有李大個他們照看,也不會被發覺。更何況,任誰也想不到他們會這么做。
“你們兩個倒是夫妻同心,”靖王爺多半他們是殺人滅口了,也不在意,這種事情,他從前做的并不少。只是冷冷的道:“合著我這個當爹的就是個外人。”
怎么聽都有種怨婦的味道。
其實這位也挺苦的,他的正頭老婆拿他當了一輩子外人,然后正頭老婆唯一留下的兒子媳婦也拿他當外人,不論換做是哪個人,只怕都要生氣的。
“父王言重了。”阿常卻并不在乎,淡淡的道:“只是這事不宜鬧開,上次被人刺殺的事兒還不曾有個明朗的結果,咱們府里招的事兒實在是太多了些。”
靖王爺聞言便是一怔。
他大約是覺得阿常說的未嘗沒有道理,可又為他這般態度憤憤不平,于是又道:“可你不還是告訴了韓氏么?怎么她能聽得,我就聽不得?”
也只有您要計較這種事了吧,和自己的女人吃醋,您虧不虧心?
錦甯聽的暗笑,打定了主意看這父子兩斗法。說起來二十多年了,靖王爺大約還沒贏過一回。
“只是請側母妃代為轉告,”意思是其實也等于是告訴您啊,您還鬧騰個什么勁呢?阿常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約莫是因為小小的有些得意:“孩兒并無隱瞞父王的意思。”
“你是在說我無理取鬧么?”靖王爺怒極反笑,顫顫的指著阿常哼道。
“孩兒沒有這么說。”這話是您自個兒說的。
錦甯有些擔心靖王爺會被他氣到中風,小心翼翼的瞄了又瞄,只見他胸口起伏不定,臉色越漲越紅,越來越難看,終究只是迸出一句:“滾出去”
阿常從善如流的帶著藍錦甯“滾出去”了。
回院子的路上,走在靖王府曲水和寡的小徑上,路過靖王妃的院子。這個時節,桃花謝的差不多了,仔細找或許還能見到一兩朵殘花頑固的停留,不肯化作春泥。天氣還是有些冷的,特別是早上起來的時候,但中午的時候,便會回暖了。
靖王妃在這樣的日子里逝去,在她最愛的桃花開的最最燦爛的時候離去,想必也是心滿意足的吧?錦甯還記得她去時臉上那抹笑,那么安寧。還記得最后她含著笑含著淚的朦朧雙眼里,明明已經空茫的看不見任何東西,卻定定的凝視著前方。
那時她是離她最近的人,分明聽見她輕輕的喚了一個名字。
瑞靖。
宸帝名叫粱瑞岦,帝號為宸。而靖王爺,名梁瑞靖。
在那一刻,藍錦甯扎扎實實的悟了,原來最后刻在陳氏心里的,不是那個愛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悻悻掛念了一輩子的男人,而是在她人生的后二十多年里,一直生活在她身邊的梁瑞靖。
可惜,她到死才明白這一點。而靖王爺,只怕到此時此刻還不知道這一點。
人生總有千般愛恨,總敵不過細水長流相伴一生的情誼。當年靖王爺以一個謊言將她娶回了家,舍了自己的名聲卻保住了她和腹中孩子的性命,陳氏不可能不感激。她已經知道她愛的男人不會娶她,也知道那個男人的母親不會容許她進宮,而護住她的這個男人,卻偏偏是她所愛之人的弟弟,所憎之人的兒子。
換做是其他任何一個人,陳氏都會感激他一生。甚至愿意放下過去的一切和這個人白頭偕老,重新來過。可他偏偏是靖王爺,所以她只能恨,只能怨,只能對他冷眼以對,而不能感激,更不能去愛他。
她可以怨自己愛錯了人,卻不能恨梁瑞靖沒有早點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那么靖王爺呢?他從來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妻子的?
不過經由他對阿常的態度,錦甯隱約能猜得到,他的確真的把自己放在了父親的位置。然而又出于某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而若即若離。
這樣,是否代表,他并非對陳氏無情?
他們在靖王妃的院落外邊站了好一會,藍錦甯忽然側臉問阿常:“你是再替母妃不平么?”
“為什么要不平?”阿常問道,像是自問,又像是在問她:“這是他們彼此選擇相處的方式,因此而痛苦或者悲傷,都必須自己去承擔結果。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去評判什么。”
是啊,沒有資格,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哪怕此刻時宸帝站在這里,也沒有資格。
看著那滿是綠葉的桃樹枝椏,間或還能從中找到一些青皮小桃子的身影。錦甯慢慢的回轉身,將目光定在身側這個男人的身上,翛然而笑道:“還好,我們不像他們。”
阿常對著她燦爛一笑。
牽著手回了院子。
紅葉匆匆的跑了過來,小臉上微微見紅,顯然是跑的有些累。氣喘吁吁的道:“世、世子妃。”
“怎么了?”她笑問。
“紅鳶不見了。”聽著藍錦甯溫柔的聲調,紅葉定了定神,狠狠的喘了口氣。“奴婢本以為她在房里,想著她一日沒出門,便想去看看她,結果沒看到人。奴婢以為她是出去了,便問了守門的侍衛,可侍衛說,今兒沒見著她出屋子,不知道人去了哪兒。”
錦甯抬起手來,拾起一縷黏在紅葉額頭上的發絲,笑道:“怎么忽然這么關心她?你不是和她不大對付么?”
紅葉驀然漲紅了臉。
她當然沒有多么好心,只是想再紅鳶面前炫耀,所以才回到院子里就特特的跑去找她。沒想到一時間沒找到人,就好像一個書生中了狀元正要告訴自己的妻子這個喜訊,卻發現她竟然正在和隔壁的落第秀才通奸一樣的難受。
她自然不死心,四處去找紅鳶,卻駭然發現紅鳶竟然憑空消失了。
又驚又怕之下,這才特意來稟報。
“我……我……”紅葉噎住,支吾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連平日里滿口奴婢的自稱都忘了。
“好了,不用緊張,我只是開個玩笑。”錦甯對著不知所措的紅葉笑了笑,道:“我將紅鳶送到莊子上養傷去了,過些日子,她大約會回來了。”
紅葉吶吶的“哦”了一聲。
方才發覺自己說了什么,無措道:“奴婢逾矩了。”
“無妨。”藍錦甯搖了搖頭,輕笑:“你回去吧,我和世子還想單獨說說話。”
“是,奴婢告退。”紅葉立馬爽利的告退了。
這個時候,她還真不好意思留下。走的很痛快,仿佛背后有什么追著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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