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緹思索了一番,亦覺得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盡管如此,莫緹心中卻依然不想當著幾人的面,打開通往后山的密道,對于莫郡百姓來說,那密道是僅剩的逃生之所,盡管少年并云公子的身份已然確定,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莫緹依舊不愿冒險。
這些公子的護衛,皆是高手,如果帶著他們,萬一...莫緹目光轉向在那些匪賊手中救下了自己與小豆子的青衫少年...瞬間,心中拿定了主意,向著公子開口稟道。
“欽差大人,我可以帶著你們上山,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咱們還需謹慎些,我帶你和這木小哥前去,人越少,便越易隱藏行蹤,不會被那些匪賊發現。”
嚴青川見這司丞女子,不愿寧王殿下帶上護衛,哪里肯答應,當即開口喝道:“放肆,欽差大人的話,不是與你商量,金牌令箭代表了皇命,你敢抗旨,我便將你就地格殺。”
齊韜倒是瞬間明白了這司丞之意,心中暗嘆,看來這些冒充匪賊的“北晉游騎”實在可惡,讓雁北百姓如此的小心謹慎,生怕自己是那匪賊冒充,詐她引路...既然自己是為此而來,想為朝廷解決這邊關之患,若是一味謹慎,不冒些險,怕是不行。
既然這司丞說了,愿帶自己與這木一同行上山,青衫少年顯露的身手,尤勝嚴青川,想來有他在側,倒也不必太過擔心,于是抬手止住了嚴青川,向莫緹開口道:“就依你。”
身后的嚴青川聽聞,大驚道:“殿...公子,不可,我等不在你身側,萬一遇到危險,這讓我如何向老爺交...”
話音落時,見寧王殿下已是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青衫少年。
“木兄弟,說來慚愧,在下自幼習武,許是天賦不夠,無論如何習練,竟連尋常武者都達不到,更別說那鍛體、初窺之境了...此番上山還請木兄弟多多照拂。”
顧蕭聞言一怔,聽這公子語氣,似是同意了司丞之法,不帶護衛上山,瞧他那弱不禁風的書生模樣...自己與他只是萍水相逢,他就不怕自己會生歹心,此等勇氣,讓顧蕭頓生欣賞之意,正欲開口應下,卻聽那虎目青年開了口。33
“公子如果執意不帶護衛前去,也讓我同行...不然就算是抗命,我也不能放公子獨自離去。”在嚴青川看來,齊韜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他在山上有個意外,不光是自己,就連整個嚴家恐怕都要陪葬。
齊韜心中卻另有計較,示意嚴青川稍安勿躁的同時,轉向莫緹道:“莫司丞,此事就這么定了,你引路,咱們即刻動身。”
莫緹心中也掛念著小豆子與蔣叔等人,既這欽差也同意了自己之法,當即開口道:“大人,木恩公稍待,莫郡后山中時有毒瘴,我去司中后堂,準備去取些避瘴之物。”
齊韜應下,在廳中稍待,見莫緹已轉入后堂,稍行幾步,與顧蕭稍稍拉開些許距離,身后嚴青川見此情形,立刻會意寧王定有吩咐,忙快步跟上前去。
轉入堂中一角,齊韜瞥向遠處少年,并未關注自己,便壓低聲音,向嚴青川開口:“我不帶你去,是有差事交你去辦。”
嚴青川聽聞,忙欲跪下聽旨,卻被寧王殿下一把扶住,此時的齊韜,面上溫和,語氣更是平緩許多:“青川,我適才對你以上馭下之姿,只是作勢給那司丞與少年看,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你又比我稍長幾歲,私下無人時,我當稱你為兄長才是。”
“末將不敢,怎當得起殿下如此稱呼。”嚴青川聽寧王殿下如此,忙惶恐回話。父親曾告誡過自己,雷霆雨露,均是天恩,莫要恃寵而驕,亂了分寸,嚴青川也牢牢記得父親的話,此刻不顧寧王攙扶,納頭就跪。
“青川兄長,先起來說話。”齊韜思忖,自己那位皇兄不成才,已是朝堂皆知,只是那些言官一直以立嫡以長不以賢為由,阻礙自己爭奪儲君之位。
嚴青川乃是父皇護軍宗師嚴若海獨子,手中握著驍騎營與殿前司,自己如若能在此番北上之時,將嚴青川收于麾下,將來哪怕是奪嫡失敗,也未必不能爭奪那九五之位。
自古掌兵者,才有話語權,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此番北上,父皇能讓嚴青川護衛相隨,齊韜已是隱約猜到了父皇心思,對嚴青川開口已是極力拉近關系。
不等嚴青川開口,齊韜已是用力將他扶起,為了不讓他繼續跪下,話鋒一轉,低聲繼續說道:“青川兄長,我不帶你上山,兩個差事,還需你去查辦...其一,你瞧見那少年沒,他說自己是涼州人士,我想你帶人去查訪一番,看看能否查出這少年身世...”
嚴青川聞言一怔,實不明眼前的寧王殿下,到底是想要將這少年收入麾下,還是對這少年有所懷疑,心中正想時,卻聽寧王繼續開口。
“你可還記得,父皇一直心心念念的一個人。”
聽到寧王開口,嚴青川瞳孔猛然收縮,這才想起,父親曾交代自己的另一件事,便是此番護寧王北上時,還要時刻留意身著青衫之人,那是圣上想要尋的人...
回首望去,只見端坐桌前,閉目養神的少年,正是一襲青衫,想起在郡守司門前交手時,他顯露的武境,與他十八九的年紀并不相符,若非有高人指點...
“殿下,你是懷疑,這小子與圣上尋的人有關?”想到此處,嚴青川忙開口問道。
“不錯,如若咱們此行,破了北晉游騎假冒匪賊,襲擾邊境一患,又替父皇解了心頭之事,他老人家定會龍顏大悅。”
聽至此,嚴青川才終是明白,江霖城中早已傳開,寧王齊韜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一事,怕已不止是流言了。
轉念在想,太子殿下與這位寧王相較,也的確是寧王殿下,更像明君之選。難怪此番暗中北上,圣上遣自己相隨,看來圣上也動了對寧王的考核之念。
如今看來,這位寧王殿下,不僅是想要解決了北晉游騎襲擾邊境之患,還想要為圣上解決心頭之事...盡管面前的寧王殿下比自己年紀還小些,可這等心思,已讓嚴青川在心中對他重新審視。
“殿下,我明白了,只是我若去了涼州,你身旁無人可用...萬一那小子真要為難于你,卻如何。”嚴青川心中依舊放心不下。
齊韜朗目打量了面前的嚴青川一番,似想看穿他的心思,片刻后,收回目光開口道:“放心,我一向看人準,這少年并非歹人,況且,他若要為難我,在郡守司外就會動手...你記住,速去速回,一定要查清楚這少年到底是何來路。”
“遵命,末將這就出發。”嚴青川領命,正欲前去,卻聽身后寧王將嚴青川輕聲喚回。
見寧王殿下似是想起了什么,繼續吩咐:“還有...聽聞萬鈞回鄉前,曾在嶺州暫住,以萬鈞的性子,若非遇到了什么事,絕不會在嶺州停下行程,你此去,還要查一查,萬鈞在嶺州見過什么人,遇了什么事,都要查清楚...還有,你帶著尚方寶劍,回程路上,無論嶺州也好,臧北也罷,你調一營兵隨你一同回來。”
“調兵?這...是否要上書,先奏明圣上。”擅自調兵,可是大罪,嚴青川忙開口回道。
“調兵之事,我自向父皇解釋,青川兄長照辦就是。”
“末將遵命。”
嚴青川瞥了眼廳中少年,應下寧王之令,旋即起身,不多時,只聽得郡守司外,馬蹄聲響起...
齊韜依舊立在堂中一角,成竹在胸,余光掃向廳中少年,心中暗暗盤算,若這少年與父皇所尋的人毫無關系,自己要趁著這次上山的機會,設法將這少年收于麾下,如這少年與父皇要尋的人有關系,自己就對他有相救之恩...
齊韜回首,將目光望向窗外,南方,正是江霖城之方向,心中默念:“父皇,韜兒可是謹遵父皇教誨,無論如何要保證自己立于不敗之地...”
“云兄。”
一聲輕喚打斷了齊韜思緒,微微回首,見開口之人已起身來到身側,齊韜忙收斂心神,開口回道:“木兄弟。”
在廳中等待莫緹的顧蕭,腦中一直在想著嶺州之事,當時不曾多想,現在想來,愈發蹊蹺,難道萬將軍在嶺州時,就預知了元日節后他就會被押解上京,不然為何要將看護雁北十郡布防圖一事,托付到自己手中,自己與萬將軍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現在看來,萬將軍在嶺州之時定已知曉自身處境,不僅如此,只怕他也知道,雁北軍中有人通匪之事,這才將金牌令箭交在自己手中,自己一個無名小輩,未有官身,行事自然不會有所顧慮。
轉念再想,隨即又否認先前之想法,即便自己是白身,手中握著金牌令箭,怕也難以服眾...許是怎么也想不通,反倒覺得腦袋里亂哄哄的,顧蕭實是理不出線索,于是便想著向云公子請教一二。
“以云兄所見,這雁北軍中,真的有人敢通匪嗎。”
齊韜見少年問出此話的疑惑神情,與先前斷言匪賊襲城的目標是楊虎臣而非為了金銀財帛時的心思機敏,判若兩人,知曉他不曾踏足廟堂,便開口解釋。
“如果莫司丞所言屬實,那我此番北上,真的來得足夠及時。”
顧蕭疑惑道:“云兄之意...”
齊韜蹙眉道:“在下與木兄一見如故,也不藏著掖著,木兄細想,金銀只在其次,如果那些匪賊真的是晉人冒充,那么,對于晉人來說,最想要的是什么。”
未有猶豫,顧蕭回道:“自然是我中原之地。”
齊韜點頭道:“不錯,北晉多是游牧之地,就算宗氏經營多年,已不似當年野蠻之所,可卻依然無法改變天時地貌。因此,才會窺視我中原之地,可他們想要踏足,必定要過雁北,我齊云不是當年趙國,他們想用兵強攻,別說要付出多少人命,就算是舉國之力,恐也無法做到。”
言至此,齊韜目光轉向雁北,繼續為少年解釋:“就算他們不顧士卒生死,用人命打開了雁北城門,怕再也無力南下,且要面對的,是我齊云舉國反攻之勢,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從我雁北城中尋出其他破綻。”
顧蕭恍然,立時便知曉這位云公子口中“破綻”是為何物,心中已是難掩憤慨道:“為了個人欲望,通匪叛國,禍害百姓,該死。”
齊韜則是向少年開口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慮:“若只是貪財通匪,不足畏懼,最可怕的是...這些人本就是晉人。”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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