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劍吟

第二百一十五章-左相歸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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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顧蕭還在何家堡苦苦追查重陽筆失蹤一事的同時。

齊云中州,江霖城,初升的晨曦喚醒了這座沉睡的城池,稍稍驅散了冬夜的嚴寒,元日節雖過,節日的氛圍尚在,覆著薄雪的街面上也漸漸熱鬧了起來,百姓們開始了節日后的忙碌。

小販親吻著尚在熟睡的嬰兒,接過妻子遞來的衣衫,整理好貨物,想著今日多賣些,好給剛出生的孩子添置些衣衫,給妻子買支舍不得買的釵子;

商戶們正吆喝著吩咐下人將門板卸下來,準備迎客,想趁著節日,多賺些銀錢;

就連青樓的姑娘們,在將夜宿的客人們送出門時,還不忘輕搖著柳腰吸引著本就不多的匆匆過客...

范府,下人正忙著給老爺整理朝服官帽。

“老爺,這元日節已過了,還未到進宮之期,為何圣上又降下之意,讓百官隨行,可是苦了老爺了。”王管家不在,汪管家儼然成了老爺眼前的紅人,只盼著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在老爺面前多多表現自己,說不定等到老王回來,自己就已替代了他在范府的職位,趁著這機會,汪管家不忘‏‎‏‎‏​‎‏‎​‏‏‎‎‏‏貼心的關心起自家老爺。

官帽之下,老爺清瘦面龐,顴骨高突,雙目細長有神,只是眼角的些許皺紋與顎下三縷皆白長須映襯著他花甲年歲,聽到汪管家開口,本還在閉目養神的范謀緩緩睜開眼,瞥向面前的汪管家。

老汪頓時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忙退后幾步,連扇了自己幾個耳光道,直至面頰紅腫,:“老爺,您瞧我這張嘴,我是瞧著老爺為了咱齊云一年到頭,難得修養幾日,今日又要辛苦去城外...這才失言,還望老爺恕罪...”

范謀看到老汪惶恐的樣子,平靜收回目光,示意老汪停手后,閉目道:“老汪,除了王管家,你也算個跟著我的老人了,是哪年的事來著。”

老汪聽到老爺提起往事,回憶道:“回老爺的話,是十八年前,南唐犯上作亂起兵那年...老爺救下了小人一家五口,從那后,小人就跟著老爺了。”

“不錯,這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你我也一樣,從不惑至花甲了。”范謀感慨道,閉目沉思似是在回憶往事。

汪管家不知老爺今日為何會如此感慨,與平日里在朝堂之上呼風喚雨的當朝右相判若兩人,只得局促的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下人們見汪管家如此,亦是加倍小心,朱衣朱裳,緋色羅料大帶,玉帶束腰,錦綬玉佩,綾襪皮履,不多時已然收拾妥當。范謀輕捋長須,揮手示意眾人退下,汪管家如蒙大赦,忙躬身退下。

待到這房中無人,燈火昏暗處,范謀身后帳下行出一人,長身玉面,錦衣華服,唇邊明明掛著和煦笑容,可在燈火忽明忽暗下,卻讓人望而生寒,不是化名楊子君的宗慎行又是誰呢。

范謀回首,見是主上,忙撩起官袍,就要下跪,才將將躬身,就被宗慎行托起,火光照亮了他的雙眸,閃動的光芒,竟讓堂堂的齊云右相不敢直視。

“主上。”范謀垂首恭敬開口。

“二叔,我不是說過嗎,在你的府中,無論什么時候,你只管喚我作侄兒,亦或君兒,而我尊稱你做二叔,切莫再忘了。”宗慎行替范謀把官朱袍整理了一番,開口說道。

“主...二叔記下了。”范謀躬身行禮。宗慎行一笑,并未再出口提點范謀,而是問道:“元日節不是過了嗎,那齊劭為何召你入宮。”

“回...并非是召我入宮,而是...召我出城。”范謀如是答道。

宗慎行唇邊笑意更盛,好奇道:“我倒是有些不懂了,你們這位皇帝,這寒冬之季,帶你們出城做甚。”

“迎一個人。”

“哦?什么人能讓你那位皇帝帶著百官出城去迎。”

范謀終是直起了身子,抬首望向窗外東北方向,這位堂堂的齊云右相,眉眼間盡是忌憚,初升的晨日已逐漸攀上窗欞,依舊無法掃去范謀眼中寒意,只聽他緩緩開口。

“齊云左相蕭毓申。”

聽到這個名字,宗慎行一直掛在唇邊的笑似被人用手慢慢撫平,非是被這姓名嚇住,而是這名字曾不止一次的出現在自己父皇口中。

那位號稱算無遺策的謀士,那位曾輔佐尚是云侯的齊淵蕩平群侯,還政趙氏而得趙帝贊譽,一人可抵百萬兵的謀士,那位親手教出“不歸將軍”與如今齊云皇帝的帝師,歸來了。

‏‎‏‎‏​‎‏‎​‏‏‎‎‏‏僅是一瞬,宗慎行的嘴角又彎起了,眸中綻放出無比的神采,就連那初升的晨日光芒,似都要被他眸中的光掩蓋,赫然起身,緊握雙拳,努力壓制住心中的興奮,宗慎行自潛入齊云以來,心頭從未有像今日如此激動,開口笑道。

“我想見他。”

此話一出,饒是在廟堂縱橫多年的范謀也不由心驚,狹長雙目中驚慌閃過,忙開口勸道:“主上不可,這蕭毓申不僅智計無雙,觀人之術不在其智之下,主上英姿之盛,猶如驕陽日盛,恐會被其看穿身份...”

許是被范謀勸住,亦或是宗慎行自覺失態,范謀話音落時,再望向自己這位年輕的主子,他已是恢復了先前藏鋒不露的神色,面上的興奮神色也重新變回了淡然含笑的模樣。

只見宗慎行向著范謀躬身一禮道:“侄兒謹遵二叔教誨。”

范謀見主子如此,面上微露驚慌,剛要抬手去扶,卻聽書房門外,汪管家輕聲傳入:“老爺,車馬已備好,可以出發了。”

抬至半空的手,這才放下,范謀不敢打量,可心中已是將自己這位主子重新審視了幾個來回,原來他早已察覺院外有人行來,才作此姿態,這份耳力,這等應變,著實不簡單,看來自己沒瞧錯人...念及此處,范謀站直了腰板,向著門外沉聲開口道:“知道了,這就出發。”

聽到門外快步離去的聲響,范謀正要抬手去扶,卻見主子快退一步朗聲道:“二叔且去,侄兒在家中靜候二叔歸來。”

范謀見狀,沉默片刻,蹙眉會意,隨及撫須朗聲笑道:“好,君兒若有所需,只管吩咐家中下人就好,待我伴駕歸來,再與君兒暢談不遲。”

宗慎行躬身道:“恭送二叔。”

范謀聞言,一抖官袍,隨及拉開房門而去,院外早有下人迎上,出府入轎,掀開轎簾,回首向著府內凝望片刻,自嘲一笑,低聲自言自道:“看來蕭老,還惦念著我呢,人未至,倒想來個敲山震虎。”

言畢,放下轎簾,隨著起轎聲響起,范謀已是望東而行。

自家老爺無子,府中下人們都瞧見老爺極為疼愛這位“侄兒”,這位公子面上也總是掛著淡淡笑容,對待府中下人們亦是彬彬有禮,毫無架子,直至一日,欽慕公子的幾個小婢女,開著玩笑打賭,輸了的小婢女依著賭約前去窺視公子,可卻一去不回,再無她的消息,而府中上下,卻沒人提起婢女失蹤一事。

此事一處,便再無人敢靠近這位翩翩書生模樣的公子了,老爺出了府,不消片刻,這方小院之中,僅剩宗慎行獨自一人。

直至這院中無人,宗慎行才直起身來,伸了伸懶腰,回到書房之中,伸出雙指探了探壺身,沸水余溫尚在,展顏一笑,執壺取杯,正要為自己斟茶,卻聞身后勁風襲來。

倒茶之姿頓止,周身幾處大穴,被勁風之中裹挾的內力拂中,宗慎行立于當場,面上已是驚恐滿布。

被點中穴道,手中已無力握住茶壺,眼看壺把就要從指尖滑落,一柄尋常鐵劍出現,一拂,一挑,那茶壺就如婢女的芊芊玉手輕放一般,落于桌面,就連壺中茶水亦未出現一絲晃動。

“我問,你答,一句不實,取你首級。”低沉之聲從身后傳來。

“好...在下一定如是相告。”宗慎行哆哆嗦嗦‏‎‏‎‏​‎‏‎​‏‏‎‎‏‏開口回道。

“范謀何在。”低沉之聲又問。

“已...已出府去了。”宗慎行忙答道。

話音才落,就見一柄長劍已是搭在了自己頸邊,宗慎行余光微瞥,雖瞧不見來人,可卻能看清脅住自己的長劍,劍很普通,非鑌鐵,亦無金銀玉飾,神州大地各處城內的鐵匠鋪內百錢之資就可買到。

“是實話嗎?”低沉之聲又問。

“小人不敢哄騙。”宗慎行哆哆嗦嗦答道。

回答完這個問題,宗慎行就覺頸旁銳利頓消,身后的低沉之聲消散無蹤,一炷香后,發現那人似已是真的離開,尋常人被點中穴道起碼一兩個時辰無法動彈,宗慎行卻忽的動了,面上再無適才驚恐神色,笑容重新浮現,活動了一番因適才偽裝而僵硬的手腳,喃喃道:“齊云果然是臥虎藏龍吶...”

言畢,執起茶壺,自顧自的向著后堂行去。

冬日寒風卷起雪幕煙塵,隨著齊云衛十人一隊,四隊人齊齊用力,才將四向厚重的城門緩緩而開,冬風攜雪如刀銳利,鉆入城門甬道之中,拍擊在守門將官面上,卻依舊未改將官面上著急之色。

“都快些,今日是大日子,若是耽擱了,咱們這些人的腦袋都要搬家。”守門將官皺眉催促。

齊云衛們聽聞,皆使出全力,隨著城門摩擦地面發出的巨大聲響,終是將城門徹底打開。

“行了,都別歇了,趕緊列隊,一會兒都精神點。”將官喝道。

平日里,將官待這些兄弟們極好,今日卻一改常態,如此嚴厲,一個平日里與將官處的極好的齊云衛氣喘吁吁的湊近開口道:“老大,到底是什么事...”

將官瞧著自己嬉皮笑臉的小兄弟,無奈的瞥了眼,壓低聲音開口道:“今日圣上要駕臨東門。”

這齊云衛詫道:“圣上怎會...是什么人...”

將官伸手用力拍了拍這齊云衛的帽盔,示意這齊云衛噤聲,而后向著身后城中望了望,見四下無人,示意齊云衛近前,附耳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