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補習班

第四四八章 謀劃(中)

讓老頭子來干啥,李昊郁悶的拍了一下腦袋,連忙叫住林喜:“等等……,那啥,皇帝叔叔,您讓我爹來干啥啊,他都老糊涂了,讓他來那不是添亂么。”

“怎么,還怕你爹吃了你不成。”李二打趣了一句,對著林喜揮揮手,示意他快去通知,不用在意其它。

“不是,陛下,我爹,我爹這不是病了么,您讓他來干什么啊。”想到李靖那張黑臉,李昊就有些打猝,倒不是真的怕實在是被嘮叨怕了。

也不知道李二是怎么想的,老頭子明明都已經病退了,卻還要被拉來充數,待會兒只怕得要聽幾句類似于‘孽畜,逆子’之類的抱怨。

時間過去不久,正在當值的長孫無忌等人便到了,李靖因為病退在家,所以來的比較晚。

李昊一一上前與眾人打過招呼,自覺得退到一邊角落中站好,當起了小透明。

又等了片刻,李靖走了進來,看到李昊劈頭蓋臉就是一句:“逆子,你還知道回來!”

李昊縮了縮脖子,他不回長安那是因為李二不讓他回來,這事兒滿世界的人都知道,老頭子更是沒理由不知道。

結果,這才剛一見面,老頭子就數落自己不知道回家,這豈不是在變相指責李二不通人情,真可憐,怪不得把路走窄了呢。

“爹,是孩兒不懂事,貪玩了一些。”李昊努力想要挽回一下老頭子的形象,低頭認錯,主動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生怕李二多想。

可能是關心責亂的原因,李靖并沒意識到剛剛說錯話了,瞪了兒子一眼,上前與李二見禮,然后又自行找個位置坐了:“哼!陛下面前給你一點面子,等下回家再找你算帳。”

還等下回家找我算帳,您還是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吧,沒看大老板臉黑的都跟鍋底似的了。李昊眨巴著眼睛,老老實實退開,不敢再去撩撥老頭子,生怕他再說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肺腑之言。

“咳!”見眾人鬧騰夠了,李二清了清嗓子:“諸位愛卿,今日朕找你們前來,是想與你們商量一件事情。”

沒人說話,所有人都做洗耳恭聽狀。

李二頓了頓,繼續說道:“朕打算在大唐全境興辦義學,凡五歲以上,十歲以下的適齡學子,皆要入學學習,學制六年。”

緊張的李昊稍稍松了一口氣,盡管李二剛剛話里有摘桃子的意思,可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卻未必就是一件壞事,至少他不必用脆弱的肩膀去扛起教育改革的重擔。

與做生意賺錢相比,教育改革等于一搞頭刨到士族的祖墳里去了,消息傳出去之后,這大唐所有讀書人都得炸嘍,李昊可不認為自己小胳膊小腿能與全天下的讀書人做對。

長孫無忌等人沒想到一次簡單的會議會有如此勁爆的消息,聞言之后面色各異,或擔憂,或驚訝,或疑惑。

沉默中,李二繼續說道:“諸位愛卿,你們對此有什么看法,說說看。”

“這個……”除李靖之外的幾人對視一眼,房玄齡幽幽說道:“陛下,此事只怕操辦不易,五至十歲的娃娃在家里好歹也算半個勞力,只怕……百姓很難接受這樣的政策。”

“嗯,這一點朕也考慮過,算不得什么大事。”李二淡定的擺擺手,信心十足。

眾人見此,精神一振,尤其是李昊,他也想知道李二是怎么解決這個問題的。

可結果等了半天也不見李二開口,正納悶呢,卻聽某個無良的皇帝道:“那個……,德謇吶,你來把朕的想法說一下,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朕再給你糾正。”

我艸,還有這種操作?!

李昊都特么傻了。

您可真聰明昴,不知道就不知道唄,往我身上推,我就是個打醬油的小透明,知道啥啊!

再看其余在坐的老貨,發現不管是長孫無忌還是魏征亦或是杜如晦,個個都表現的十分淡定,再看李二,完全就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得,老子認栽還不行么。

從角落里走出來,站在房間門口的陽光下,頂著老頭子想要殺人的目光,李昊坦然而無懼,慷慨陳詞:“諸位叔伯,父親,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從表面上看,陛下興辦義學或許投入大了一些,短時間甚至會使朝庭損失一些利益。但從長遠來看,此舉不管對百姓還是對朝庭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

咱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就拿前些時候的旱災來說吧,如果大唐的百姓能多讀一點書,就會知道,干旱并不是因為什么奸人當道,鬼神作祟,而是因為氣候、地理條件、水土流失,植被破壞等原因。

嗯……,大家先不用關心如何解決干旱這個問題,這在陛下那里早已經有了答案,我在此不再贅述。

咱們還是繼續說關于興辦義學的事情,剛剛長孫伯伯說,娃娃在普通農人家里算半個勞力,百姓很難將自家娃娃送進義學學習。

我個人覺得這并不是什么大問題,我們完全可以籌措一筆教育基金,用來給百姓做補償,百姓雖然愚昧,但虎毒不食子啊,如果孩子既能受到教育又有錢可以拿,誰又會把孩子按在家里干活,不去讀書呢?”

老貨們有些傻眼,看向李昊的目光滿是詭異。

李靖也是一臉的無奈,不過這話是自己兒子說的,就算再不著調,那也得撐著,淡定,必須淡定。

李二倒是沒什么表情,不過心里卻把李昊罵了個狗血淋頭。

小王八蛋,胡說八道些什么,讀書還發錢,你知不知道,那需要投入多少!

“咳!”魏征干咳一聲,努力讓自己表現的平靜一些,淡淡說道:“李德謇,你可知道剛剛在說些什么?你又知不知道想要做到你說的一切需要投入多少錢?”

李昊對此早有準備,應聲答道:“不會很多,包括書本筆墨之類的文具,全部下來每年大概不會超過二十萬貫。”

“二十萬貫啊,就這么打了水漂,李德謇,老夫知道你有錢,家財萬萬貫,可大唐朝庭每年的賦稅才多少,一年拿出二十萬貫來興辦義學……。而且,這又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你有沒有算過,這需要投入多少錢。”

魏征每說一句,李二的肝就跟著抖一抖,隱隱有些后悔之前沒問清楚就直接把這些老貨叫來商量,如今騎虎難下,坐蠟了。

要知道,之前北伐突厥,也就花了不到幾十萬貫,算上撫恤金之類,也就一百萬貫左右。

如今,一個義學每年就要二十萬貫,五年下來就等于打了一次北伐戰爭,這投入著實有些太大了,就算國庫里的錢再多,也禁受不住這么個花法。

不過,現在后悔也有些晚了,只能瘦驢拉硬屎,倒驢不倒架,撐著唄。

面對表情各異的眾老貨,以及時不時豎掌成刀的老頭子,李昊微微一笑,左右話已經說到這兒了,自然不能再縮回去:“魏叔,在我看來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叫事,不就是每年二十萬貫么,算那么清楚做什么,如果朝庭真拿不出來,這錢筆錢我出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長孫無忌突然問道:“此話當真?”

李昊傲然答道:“千真萬確,長孫伯伯,小侄雖然年少,卻也是一言九鼎的男子漢,一口唾沫一個釘。”言罷,對著李二躬身一禮:“還望陛下恩準。”

兩人之間的對話十分迅速,連反應的時間都沒給其它人留下。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能以同情的目光看向錯愕中的李靖。

李靖一臉懵逼,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么,似乎,好像,可能……自家兒子被人給坑了二十萬貫……,不,是每年二十萬貫。

該死的長孫老狐貍,為老不尊,竟然坑我兒子。

皇帝陛下您可千萬別答應啊,我兒子還小,他還不懂事,您要是有什么不滿意的可以朝我來。

李二這會兒也有些為難,一方面是李昊之前畫下的大餅,朝庭培養寒門學子與士族對抗,從根子上瓦解士族,另一方面是每年二十萬貫以上的投入。

大唐如此之大,養兵需要花錢,養官員還需要花錢,修橋補路清理河道更需要花錢,每年拿出二十萬貫補貼教育,用腳指頭想在朝議的時候都不可能通過。

可這錢若真是讓李昊來出……,老實說,李二覺得心里有些不落忍,到底是個孩子,擠兌他干嘛啊,不就是說錯了幾句話么,情有可愿。

想著,李二轉頭對李靖說道:“藥師啊,德謇的話你也聽到了,對此事你怎么看。”

把決定權推到李靖身上,這是李二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畢竟李昊少年心性,很有可能因為賭氣而堅持自己的觀點。

而李靖嘛……,老油條了,在錢和面子之間,應該會有一個正確的選擇。

至于興辦義學的事情,實在不行就慢慢來,先從長安開始,朕還年輕,還等得起。

李靖終于等來的難得的機會,連忙起身:“陛下,犬子言出無狀,冒犯了陛下……。”

“呵呵……”見李靖如此說,關注此事的眾老貨一起笑著搖了搖頭,長孫無忌更是發出一陣理解的笑聲。

李二亦是微微一笑,正打算點頭,冷不丁李昊又再次開口,攔住了李靖:“父親且慢,孩兒還有話說。”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有什么話回家再說。”

“不,孩兒一定要說。”李昊再次將老頭子頂了回去,正色說道:“父親,諸位叔伯,不知你們可曾聽過一句話,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李德謇這些年通過各種手段,的確是賺了一些錢,可錢這東西吧,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留在庫房里就跟一堆破銅爛鐵沒啥區別。

所以我覺得不如把這些錢用在需要它的地方,讓它們發揮出它們應有的做用。

老實說,這次在岐州停留數月,我見到了太多的太多以前沒有見過的東西,我見過吃觀音土漲死的人,見過為一個饅頭賣兒賣女的人……。

太慘了,真的太慘了!

陛下、父親,如今我終于有機會能為他們做些事情,這讓我很欣慰,所以我希望您二位不要攔我,就算讓我花錢買一份心安吧。”

李靖沉默了,望著兒子久久不語,倒不是說他在心疼錢,而是想不明白李昊為什么如此固執,難道真是因為見多了人間凄涼的一面?

李二習慣性的手指輕扣著桌面,在百姓與面子兩者之間,他更傾向于百姓,至于李昊……。

“罷了,李德謇,既然你有此心,朕便準了你的請求,但朕希望你記住,千萬不要在這里面搞鬼糊弄朕,否則朕砍了你的腦袋。”

李昊的目的達到了,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喜悅之情,反而語氣有些沉重:“陛下放心,臣說到做到,今日回去之后,臣會立刻將錢款撥出來,專款專用。而且……臣希望太子殿下能夠出面監督此事,畢竟將來義學辦起來之后要與地方官府打交道,臣……臣需要太子殿下幫忙壓壓場子。”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有李承乾出面,李二既可以不用擔心李二從中弄虛作假糊弄自己,又可以將整件事情冠以官方的名義,實現天下英雄盡入吾甕中的目標。

太子出面辦學啊,所有學子將來都有可能成為天子門生,多好啊!

“一并準了,回頭朕會給太子一道圣旨,你們兩個看著將這件事情操辦起來吧。”

“諾!臣尊旨。”

隨著李昊躬身行禮,此事塵埃落定,其他人再也沒了置喙的余地。

只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李二這事兒辦的過于草率了,同時也覺得李昊別有目的。

可如果讓他們說李昊的目的在哪兒,卻誰也說不出來,總之就是覺得很不對。

事情不應該如此發展,李昊那小子精的貼上毛跟猴兒似的,怎么可能干出這種不賺錢反而需要倒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