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將府邸讓給李悠居住后,陸彬謙就帶著家人住到了別院之中,開始數月依舊是賓客不斷,可自從李悠將第一次出擊的目標定為周、黃、何三家所在的青口之后,門前的車馬忽然就變得稀疏起來,到了這幾日,門口更是只剩下了守門的家丁。
陸彬謙的書房一度曾為決定云州事務的風云場,奈何此時卻早已只剩下他自己和幾位陸家的親信人物,渾然不見昔日的風光;在座的眾人都沉默著不置一詞,總是有人想說上兩句,可看到陸彬謙那死灰一般的臉色又閉上嘴巴低下頭去。
“京中可有消息傳來?”陸彬謙將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尋找朝中故舊幫忙上面,可是消息已經送出許久,卻沒收到任何回信。
他卻不知道朝堂上有更加強大的勢力已經開始運作,王機想要在云州同知的任上立功,以瑯琊王氏的實力誰有會在這時候彈劾掌控云州軍權的李悠呢?若是他走了,王機還怎么立功?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為了一名告老還鄉的知府和瑯琊王氏這般龐然大物作對,這些人又不是腦子壞了。
“并無。”陸彬謙之子陸立鼎小聲答到,他自幼不好讀書,憑著家中的勢力混了個秀才的功名就放棄了繼續科舉的打算,一向不被陸彬謙喜歡,見陸彬謙的臉色又沉了下來他趕緊補充道,“孩兒聽說朝廷要更換云州同知了!”
若是早些時候,這樣的消息第一時間就會傳到他們耳中,可如今無論是官府還是士紳都刻意和他們拉開了距離,故而時隔多日陸立鼎才收獲了這個遲來的消息,“聽說這次要來的是瑯琊王氏的弟子,近來世家對勛貴一系多有打壓,只要我們等到新同知上任,或許就能重振聲威了。”他好歹知道點朝政大局。
“京城到云州遠隔千里,我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時候啊!”陸彬謙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他是李悠,一定會在王機到任之前解決自己。
“父親您乃是進士出身,莫非這李悠還敢對您下手不成?”陸立鼎在云州作威作福慣了,早就把考中進士當過知府的陸彬謙看成天一般的人物,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在云州還有人敢對他們陸家下手。
“此一時彼一時也!”陸彬謙也深深悔恨,若非當日舍不得家中的錢糧,再加上害怕自己給的太多容易招致文官一系的不滿,以為他和勛貴多有勾結,他也不會才只給李悠這點錢糧,沒想到當初的明智之舉卻成了今日索命的繩子。
如今混元教反賊聚集萬余人前來攻打云州府城,云州府城的安危全都寄托到了李悠身上,上到知府下到士紳對他的要求無敢不從,他若是要對付自己,恐怕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幫他說話......就像昔日他們陸家強奪他人田產一般。
而且說不定這些人也在琢磨著陸家倒了之后,該怎么分配那些本屬于他的田產家業;或許現在散盡家財還有一條生路?陸彬謙忽然想到,可那都是自己辛苦數十年才積攢起來的啊?一想到這些好不容易弄來的財富就要離自己而去,陸彬謙就心痛異常。
“這些日子爾等許久謹言慎行,不得外出,吩咐家丁們看好院子,不要出了什么漏子,立鼎你親自走一趟,帶上幾名護衛騎最好的馬北上去找那位新來的同知;一人雙馬,日夜兼程,務必要早日見到王同知。”陸彬謙終究舍不得這些家產,他將希望寄托到李悠不敢要了他的性命,王機會恢復他的清白上面,自己身為云州最大的士紳,對新同知總有些用處吧?
陸立鼎苦著臉出去了,對于他這般嬌生慣養的人來說,日夜兼程趕路可是要人命的事兒,可父命在前推脫不得,他唯有期望王同知能走快些好讓他稍微省點力氣了。如今已經到了陸家生死存亡的時候,陸彬謙為陸立鼎準備了最好的快馬,充足的銀兩干糧,當日就啟程出門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混元教漸漸接近的緣故,云州各座城門都加緊了盤查,陸家眼下雖然已經露出頹勢,可應付些看門小兵還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丟兩粒碎銀子過去,看門的府軍就點頭哈腰的將陸立鼎送出城去。
可惜這幾名小兵還沒高興多久,就見一群團練急匆匆的趕來,劈手奪過他的碎銀子,“這是哪里來的?”
“是....是小的自己的?”看門小兵戰戰兢兢的說道。
“還不說實話,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給我打!”周伯符冷哼一聲道,“魏知府讓爾等看守城門,謹防混元教奸細,爾等就是這么辦事的?說,他為什么要給你銀子?”
話音剛落,一群如狼似虎的團練撲了上去,噼里啪啦一陣好打,旁邊的人也受了池魚之災,看守這座城門的府軍統統被周伯符捉起來拷打。
這些府軍都是些混日子的家伙,平日里欺壓些平頭百姓尚可,遇到周伯符這等兇漢就不頂事兒了,沒打幾下他們就爭先恐后的招供起來,“陸少爺給我等銀子是想讓我等早些放他出城,小的知錯了啊!”
“你們可有檢查他們的行李?”周伯符掐著那名府軍的脖子,將他單手提起來問道。
“小的...小的沒有。”那人的臉漲的通紅,勉強才憋出這幾個字來。
“如此時候急著出城,還不敢讓人查看行李,其中必然有詐,說不定就是去給混元教通風報信的。”周伯符直接一頂大帽子扣上去,“把這些人統統帶走,去通知大營派出騎兵去把這些人給我追回來。”
一名團練領命而去,不多時一隊騎兵從云州大營沖出,緊隨著陸立鼎方才消失的方向追去;毫不知情的陸立鼎沒有躲過騎兵的追擊,剛出城還不到一個時辰就被抓了回來,五花大綁面帶青紅,顯然是挨了一頓好打,這些人直接將他們帶到云州大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