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降臨信都,騷亂迅速于全城蔓延開來。州城里的叛軍戰斗力雖不值一提,但制造混亂,奸淫擄掠的基本素質還是有的。
造反本不是什么輕松的活計,上至魁首,下至庶卒,無不承受著巨大的精神與心理壓力,尤以那些被欺騙,被裹挾的軍士為甚。
朝廷羽林之來,信都被一戰而下,城池原本脆弱的秩序一下子崩潰了,叛卒淪為亂兵,大行抄掠之事。兵荒馬亂之際,罪惡爆發,殺戮盈城,信都城很快被哀嚎、嘶鳴聲占據......
對城中的亂象,唐奉一有所預見,但他并沒有理會的意思。隨他襲城的羽林騎不過千人,城中叛軍足三千往上,再加信都乃大城,這點人馬并不足以將城池彈壓住。
唐奉一的取舍很明確,為國戡亂剿逆是第一要務,馬行慰等叛軍逆魁才是他的主要目標,至于城中受難的百姓,則暫時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庭院重重的州衙,已然褪去了威嚴的外衣,同城中其他地方一樣,混亂無序,只是更加血腥,殺戮激斗持續了不短的時間。
這是叛軍的大本營,集中了最頑固的叛逆份子,羽林軍士在這里遭到了劇烈的抵抗,然不過爾爾。州衙中的戰斗,持續了不短的時間方才告息,付出了些傷亡,抵抗者或死、或降、或亡......
院閣各處,彌漫在一片血腥氣味之中,正堂前,跪倒著一排人,都是城內叛軍中“封臣大將”。
手持利劍踏入堂中,唐奉一滿臉的煞氣,冰冷的目光灑向這些惴惴不安的人,神情冷漠,仿欲噬人。
“將軍,州衙各院、庫已然被控制住,甲團的弟兄正在清剿殘余,這些人,都是城中的逆賊渠首。”手下一名都尉主動朝唐奉一介紹著,鄙笑道:“據俘虜說,我軍襲城之時,這些人正聚于州衙商議如何應對我軍。沒想到逆軍不堪一擊,將軍一戰下城,疾攻州衙時,彼輩措手不及,被我等一網成擒!”
有擒賊之功,羽林都尉顯得很興奮,唐奉一亦然,嘴上噙著點嘲弄的笑意,饒有興趣地打量那些叛臣:“說說看,都有誰啊?”
銳利的目光穿透力十足,逼人的眼神掃過,跪著的人身體又矮了一片。
“劉伏念、楊志寂、馬明誓......”
“嗯?”幾個名字念出,唐奉一疑聲打斷,皺著眉頭嚴肅道:“馬行慰等人呢?”
其所道者,都是些雜魚小蝦,大魚一條沒有,唐奉一怎能滿意。注意到其神情,都尉反應過來,趕忙稟道:“逆魁馬行慰見我軍破城,自以為絕境,同王宏允于后堂自刎。逆賊楊奉節則沒消息,想來是趁亂逃走了......”
“自刎?倒有些膽氣烈性......”面上那么一點微弱的詫異,唐奉一以極低的聲音評點一句,隨即便收拾好心情動身,放開嗓子:“帶我去看看!”
后堂,親眼確認了馬行慰兩人的尸體,唐奉一面無表情,一副深沉的表現。呆了一會兒,方才了無興致地擺了擺手,對屬下吩咐著:“將尸體收好!”
“是!”
這兩具尸體,可是大功,要運回神都交給皇帝處置的。得好好保管,尤其是馬行慰,畢竟其人是明面上的叛軍首領。
信都既下,逆魁授首,唐奉一此行的任務基本達到了。不及歇息片刻,還得著手處置城中的亂攤子。
時間流逝,日頭西移,陽光都泛黃了,信都城中的混亂場面卻越發劇烈。非止亂軍,潑皮無賴,市井小人們也適時地參與其中,渾水摸魚。
身處州衙,唐奉一都能聽到隔著幾條街巷的嘈聲,可以想象其混亂。以兵力之故,唐奉一僅控制住了州衙、西門及勾連二者的街道。
“將軍,不能這樣亂下去了,當想辦法從速剿平城中逆黨,否則,信都恐怕徹底毀了!”羽林軍中不乏有見識者,當即有人建議道。
唐奉一此時有些猶豫了,倒不是遲疑做不做,而是頭疼怎么平息亂事。此行太過順利,輕易下城之后,兵力不足的隱患就顯現出來了。
有的時候,散兵游勇可比成群結隊難對付多了,眼下,就是這種情況。
沒有考慮太久,唐奉一立刻派人去弄清城中情況,一面命人占住城中要點,休整以備戡亂。很快結果出來了,城中叛軍原足有近五千人,城破之際,除了被殺、出逃者,滯留于其中瘋狂作亂者,估算之下,當有兩千余人。
結果讓唐奉一松了口氣,很快想到了辦法,兵力不足,那邊“招兵”。派出三隊突騎,分北、東、南三個方向,一路沿街砍殺,高聲宣告“逆魁已平”,同時鼓動城中平民反抗叛軍暴行。趙地之民自古以來便不乏血性,受迫叛軍侵辱,有羽林軍士做主心骨,城中庶民立時奮起,云唐奉頓添上前可用之人......
在唐奉一發動信都軍民,對亂軍進行打擊之時,北邊,蕭章也迅速地收到了消息。對于后方的變故,如遭重擊,蕭章木了好一會兒,緊接著無盡的憤怒涌上心頭。
“信都有五千之眾,堅城為憑,哪里來的官軍,有多少人,城就破了?”歇斯底里地發泄了一通,強行抑制住心中的恐慌,蕭章暴躁地質問自信都逃回的蛇靈屬下。
“將軍,官軍自西而來,打著羽林軍的旗號,事前毫無察覺,千騎席卷,遽然攻城,信都反應不及......”
“閉嘴!一千騎兵,就破了信都?”不待其說完,蕭章當即打斷。
“將軍......城中有官軍內應。”
一句話,讓蕭章閉了嘴,有些頹然地坐了下去,不知所措。
“西邊?堂陽!”過了一會兒,蕭章終于反應過來了,十分激動地說:“官軍是從堂陽渡河突襲的!堂陽不是有我們的人嗎,為何事先不示警?”
帳中,幾名蛇靈的在座,一時俱無言,氣氛很壓抑。得到信都的消息,虺文忠朝顧玉梅看了眼,發現顧大美人也正望向自己,二人眼中亦有訝意,悄悄地使了個眼色。
“蕭將軍,現在可不是探究原因的時候,信都既然被破,我等已成無根之蘋。南北皆有敵,你還是想想,怎么化解此危機吧......”良久,虺文忠輕咳了一聲,幽幽然地提醒道。
“怎么辦?我怎么知道怎么辦?”蕭章出乎意料地口爆出這么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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