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的時候,新羅馬城城南一個城門悄然升起。內外三層的裝甲大門可以抵御導彈的直接沖擊,緣于新羅馬城對防御的重視。位于地底的這個城市,與地殼巖石間存在著一個中空環境。由數量極多,呈長方狀的金屬物連接著。這些東西既是城市與地殼之間的支撐節點,也是強大的防御矩陣。
當需要的時候,作為支撐節點的這些金屬柱會在四個平面分別生成一片激光光幕,光幕會通過節點面面相接,從而形成包裹整個城市的防御主場。除了可以抵御物理和能量兩種沖擊外,光幕本身還具有高溫的特點,貿然進入光幕范圍的人或物將會給點燃或引爆。
這個防御主場源于當年新羅馬城設計者追求安全的理念,之后又經過幾次更新升級,才具備了現在的規模。而在新羅馬城的歷史上,它曾經防御過三次異變生物的強攻而力保城市不失,因此被人們稱為“神的恩賜”,簡稱為神恩。
但神恩防御系統落在索隆手中后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只要索隆愿意,防御矩陣不但可以抵御外來的攻擊,也能夠成為隔斷新羅馬城和外界的聯系,從而把城市變成一座最大的監獄。
悄然升起的城門外,一個身影快步走了進來。城門兩邊早站著一隊騎士,騎士身著銀色的護甲,裝飾著紅色十字的紋章。后頭一襲貍紅的披風垂地,和普通圣印騎士團的騎士截然不同。這隊騎士是索隆的親衛隊,名為“白銀之手”,每名隊員皆由六階以上的能力者組成。
他們的統領威瑟爾正單膝跪在地上,和白銀之手同個系列的銀色護甲,只是在紅色十字架紋章上多了金色荊棘纏繞的圖案。單膝跪地的高大統領雙手正捧著一襲金色的披風,那人進城后便隨手拿過披向往身上一系。披風滑向地面,如同一面旌旗。
眼睛的視線落在地上的披風處,威瑟爾沉聲道:“歡迎回來,索隆大人!”
深夜回歸的正是新羅馬城真正的主人,圣印騎士團總長索隆。他臉色陰沉,這趟秘密出行,雖然破壞了伊斯塔,卻因為損失了亞瑟王及讓弗蘭克林逃走而遠遠稱不上順利。感受到索隆身上那股壓抑的氣氛,非但其它的白銀之手騎士個個緊張,就連作為心腹的威瑟爾也大氣不敢喘上一口。
直到索隆說:“先回去。”所有人才松了口氣。
早有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在等候著索隆,這延續著中世紀貴族的奢華象征,卻需要動用大量的財富和資源來維系。別的不說,就說御車的那兩匹一絲雜色也沒有的高大白馬,它們所耗費掉的資源和金錢便足以生產兩架三代的圓桌騎士!
這兩匹白馬源于教皇廳實驗室中基因工程的產物,畢竟在這個時代,萬物都在發生異變,已經找不出這樣血統純凈的馬匹來。這兩匹馬屬于基因造物,而耗費掉大量的金錢換來的卻僅為了體現索隆的身份象征,這從另一個側面不難看出這個男人的專權。
若非如此,單是這兩匹馬便可養活好幾個殖民島上所有平民數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馬車起行,威瑟爾和其它騎士則跟在馬車的后面走過寂靜的街道,悄然回到教皇廳里。一下了車,索隆就大步朝教皇廳深處走去。接到消息的簡博士早早等候,一見索隆出現就立刻迎了上來道:“大人你終于回來了,請原諒我的冒昧,但我仍必須向您報告。實驗室那邊簡單快亂成一團了,野獸逃跑后,我們試圖從他那些冬眠的同胞中喚醒一兩個繼續進行實驗。”
“遺憾的是,他們的體質似乎沒有野獸強悍,而且也不適應我們現在的生存環境。一離開冬眠倉那無菌的環境后,先后喚醒的兩個實驗體,存活最長的也不超過24小時,最短的那個在3個小時后就出現基因崩潰的現象。盡管我們剩下的實驗體還不少,但鑒于這種情況,我們暫時不敢再嘗試喚醒其它實驗體,只得等大人回來再另加定奪。”博士吞了吞口水,道:“當然,最好是能夠把野曾追回來。大人,他是我們通往新國度的鑰匙。”
平時,教皇廳里索隆還算看重簡博士,畢竟他是基因工程方面的權威。素隆想要成立一支能力者大軍,甚至自己要突破現有的水準,都寄望于博士的研究。因此在平時,索隆和博士交談都稱得上和顏悅色。然而今晚似乎是個例外,索隆十分不耐煩地一把抓起博士的衣領將他抵在門邊,用冰冷的語氣道:“聽著博士,或許在之前,野獸的確是我們通往新國度的鑰匙。可現在他不再是了!真神已經降臨,他將為我們開啟新的國度。但該死的是,他的鑰匙丟了。現在我正為此而煩惱,所以你別再為了什么野獸的事再來煩我!”
放開簡博士,索隆又道:“比起這個,我的亞瑟王已經損毀,麻煩你再給我造一架出來吧。”
“這倒不是大問題,亞瑟王的資料有備案,而且倉庫里也有一架原型機。只要經過改裝和調試,很快就能投入使用......”簡博士話還沒有說話,索隆卻已經走遠。這教皇廳的權威專家看著那道遠去的身影,只得重重一嘆。
索隆當然沒心情和簡博士糾纏,丟失了弗蘭克林對他來說,便如同錯失了一次進階的機會。而且因為這件事,還不知道那個人會怎么對他。當然,索隆有把握他不會殺死自己。他很清楚,那個銀色的惡魔還得通過他從而支配這個國家。
這種做法,便如同十幾年前他把年僅5歲的保羅推上政權,而他則在背后獨攬大權一般。
想到這,索隆滿嘴苦澀。
轉眼,來到自己的行宮。揮退了威瑟爾和白銀之手,索隆獨自進入自己的行宮。在那名為蓋亞的惡魔沒有出現之前,索隆的行宮可以說常年燈火通明,一回來就會有嬌妻美妾擁簇著他,不曾令索隆感到片刻的寂寞。可如今,推開行宮的大門,里面的世界卻是昏暗及冰冷。
那一天,所有的妻妾都讓蓋亞殺了。而為了保守蓋亞的秘密,索隆又殺掉所有衛士和伺者。當天夜里,這些尸體所流出的血液便如地毯般在索隆的行宮里積起薄薄的一層。被稱為流血之夜的晚上過后,光是清理行宮便花去了三天時間。而清理的工作都由平日里身份尊貴的白銀之手騎士位親自來完成。
而即行宮洗刷一番后,每次回到行宮,索隆都會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哪怕在行宮里灑滿芬芳的鮮花,也掩蓋不了這股鮮血的味道。于是索隆知道,他的行宮已經變成一個地獄。
因為,惡魔在這里。
行宮中光線昏暗,空間卻比以往寬敞得多。畢竟那些多余的裝飾,甚至是從舊時代保留下來的名畫也給清理了一空,空間自然寬敞起來。唯獨索隆那一張豪華的俄羅斯桃木手工獸皮椅保留了下來,這張椅子同樣是舊時代的遺物。如今無論材料或制作工藝已經不復存在。單是這張如同藝術品的大椅,便已經價值連城。
以往,索隆最喜歡坐在這張皮椅上,欣賞底下自己的妻妾為了取悅自己而做出種種荒唐的表演。而現在,皮椅已經換了個主人。
蓋亞正坐在那上面,黑色長刀橫置,雙手平放在膝蓋上,如同一具沒有生命的軀體。
很多時候,索隆甚至以為那只是一具尸體。但索隆沒有勇氣一探究竟,聽到他的腳步聲,一次綿長的吸氣聲里,如同尸體般的身軀仿佛注入了靈魂。隱晦無形的威勢像水般緩緩漫過了整個空間,和蓋亞威勢相觸的一瞬,索隆仿佛看到了天空在燃燒、大地在崩裂。無數的火球破空而下,城市和生命在烈焰中凋零,鮮血是唯一的主題,此間已是地獄!
盡管只是短短的一瞬,索隆仍忍不住劇烈地喘息著。甚至因為恐懼,雙手都輕輕在顫抖著。行宮還是那個行宮,可當索隆朝皮椅看去時,蓋亞已經不在那里。
“我交待你辦的事,如何?”
清冷的聲音從右側傳來,索隆這才看到,那狹長戰刀的黑色刀鞘不知什么時候就點在距離自己眼前不到5公分的地面上。距離是如此之近,近得索隆仿佛可以感受到鞘中戰刀的鋒利與冰寒。
他不由埋下頭,道:“請大人恕罪。本來一切順利,但在咆哮海灣那,弗蘭克林逃走了。”
“逃走?”銀發之下,與零酷似的臉孔上,左眼金黃的眼瞳反射著行宮的火光,如同瞳孔中有火焰在跳躍:“那你為何不找到他才回來?”
“因為...因為咆哮海灣那里是......”索隆突然想到什么,驟然改口道:“不,那里什么也沒有。請大人放心,我立刻派出大軍。就算把那附近所有的海島都翻過來,也要替您把弗蘭克林帶回來!”
說完,索隆等待著蓋亞的指示。等了半晌,卻沒有動靜。忍不住朝右側看去,那刀鞘已經不見。然后蓋亞的聲音卻從正前方傳來,不知什么時候坐回皮椅上的他冷然道:“那還不快去,索隆。我的仁慈是有限的,當我下次醒來的時候,希望可以看到弗蘭克林的身影。要不然,我不介意換一個仆人。像那年輕的教皇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索隆連聲道:“請你放心,大人。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把弗蘭克林帶回來,請您安心休息吧。”
威勢如同退潮般消失了個一干二凈,那破椅上的身軀又變得毫無生命的跡象。索隆這時才敢抬起頭,然后急急退出了行宮。
不久之后,戰略指揮室里響起索隆的咆哮:“把作戰部那些豬給我叫過來!我要在5分鐘內看到他們,哪個沒到,立刻給我斃了!”
在他的吼聲里,銀色之手騎士奔走不斷,將索隆的命令發布下去。威瑟爾站在索隆身邊,不解問:“大人,這是?”
“我們要打仗了。”索隆調出咆哮海灣附近的一張立體地圖,一手指向海之家道:“向海盜全面宣戰,這一次,無論付出多少代價,我也要把他們從咆哮海灣上徹底鏟去!”
海上的景色是非常奇妙的,前一刻整個天地還是漆黑一片。可隨著東面的海平線上跳出一縷天光后,光明迅速驅逐著黑暗,黎明悄然到來。
在天空開始放亮的時候,命運號也離開了伊斯塔的東岸碼頭。還在睡夢中,奧蘭就接到了命運號的報告。等她趕到碼頭的時候,那奇異的銀色船只已經揚起四扇鋼鐵之翼,噴出幽藍的火焰漸行愈遠。在海面上留下一道淺淺的水浪,從弦月島的內灣駛向了那天然隧道。
奧蘭嘆了口氣,她知道已經錯失了一次機會。一次可能令伊斯塔迅速重新崛起的機會。機會永遠是留給有準備的人,而就未來規劃也未曾達成統一意見的伊斯塔,顯然還沒有做好準備。奧蘭無法責怪零的不辭而變,換了她也會如此。只要稍微成熟點的人,都不會愿意和杰西那種沖動的人合作,畢竟這關系的非是一人一地的事,而是整個大陸的局勢。
奧蘭可以理解杰西因為失去烏爾森這個重要的人而變得沖動和不理智,但她不允許這種事繼續發展下去。否則下次失去的可能不是一次合作機會那么簡單,而是把反叛軍剩下的力量都賠進去。她已經向烏爾森的劍起誓,發誓要繼承他的遺志。而這一切,便從改變杰西開始。如果改變不了他,奧蘭決定運用一切手段把他踢出去,她絕對不允許因為杰西一人拖累了大家。
前方的路布滿荊棘,守望者已經握緊手中的劍。哪怕鮮血淋漓,也要直往路的終點。
對于命運號來說,伊斯塔顯然也不是它旅行的終點。駛過了弦月島的內灣,通過島內的天然隧道來到廣闊的海域時,那種從幽暗狹窄的環境一下子跳到遼闊海域中的場景,讓人的心會生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再加上那金色的天光照耀著海面,足以讓再憂郁的人也一掃愁容。
何況零并不憂郁,所以站在命運號船身上的他臉上帶著一抹笑容。
“船長大人看上去心情不錯啊,一大早就來到外頭看日出。”身后響起辛德瑞拉的聲音,美艷的女船長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如同那踩在紅地毯上的女王般一路走到零的身邊。接著坐到了船身上,將一雙修長的腿交纏在一起,毫不吝嗇地暴露在金色的晨光下。
零攤手道:“或許你不會明白,我們所在的那片大陸是看不到這樣的風景。不管是舊時代還是新時代,海洋永遠是人類向往的神秘領域。而現在我有幸踏足這片領域,又有什么理由高興不起來呢?”
“海洋的確很美,可有時候它也非常狂暴,這是大海的可怕之處。而你現在要去的地方,也遠遠稱不上友善。”辛德瑞拉輕嘆道:“零,我并不懷疑你的能力。也相信你可以以一已之力打敗所有船長。可那又怎么樣呢,那些家伙都是桀驁不馴之輩。即使一時臣服于你,也不可能死心塌地地為你所用。”
零點頭說:“我知道啊,辛德瑞拉。這點我之前就已經想到了,你們之所以愿意當海盜,除了不愿向索隆低頭外。更重要的,是向往海上的這種自由吧?”
辛德瑞拉眼中閃過訝色:“既然你已經知道,還......”
“可是辛德瑞拉啊,你們自由的時代即將結束了。海上再不是你們肆意縱橫的樂園,教皇廳會用他們的軍隊封鎖這片海域,索隆會用他的方法讓你們站到我這一邊。從一開始,我就在順勢而為。借由教皇廳,把有利的形勢導向我這一邊。”
轉過身,背對著燦爛的晨光。零的全身如同鍍成一層光輝般,看得辛德瑞拉一呆。零伸出手,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道:“無需擔心,我的辛德瑞拉。你只要在旁邊看著,看著我怎么借用索隆一手促成的局勢,反過來變成把他推下神壇的烈火吧!”
辛德瑞拉報以微笑,伸出手任由零牽著:“我相信你!”
三天后,在同樣黎明的時候,命運后悄然抵達海之家附近的海域。辛德瑞拉在船身上放出一道粉紅色的煙火,煙火到了天空炸出了水妖的圖案。一個多鐘頭后,已經修理完畢的水妖號從海之家開來,停泊在命運號附近。零和辛德瑞拉上了船返回海之家。
十點鐘時,海皇酒吧開門。x依舊在吧臺前擦拭著他的酒杯,幾個服務生正在打掃著地板以及清理昨晚客人留下來的雜物。在這個和以往沒有區別的早晨,遠沒到正式營業的時候,卻從最近剛換上的大門外鉆進來了兩道身影。x頭也沒抬,仍然專注地擦拭著酒杯,嘴上卻道:“很抱歉,我們暫時還沒開始營業,客人們請中午過后再來吧。”
然而卻有一把囂張的女人聲音笑起來:“恐怕今天不行呢,x先生!”
x眉毛動了動,終于抬起頭,落在門前這道絕色的身影上:“哪怕是辛德瑞拉你,也必須遵守我的規矩。”
“我知道,不過今天你的規矩必須改一改。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