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錫今早上是被平日里負責“照看”他起居的小吏給叫醒的。
那小吏姓符,單名一個橫字,據說他本在煊安府當差,后來被分過來負責按時記錄司徒錫的生活情況。
這小吏是每隔幾日才會來上一次,他也偶爾會帶著些下屬在林中巡視一番,只是他們工作時比較隨意,只是在附近四處晃晃,上次司徒錫出門時還見到他在值守的時候與下屬飲酒,司徒錫不由得為自己的安全狀況擔憂。
符橫顯然也是聽聞了有關司徒錫近日的一些事跡,其實他之前便發現了這個來自召國的質子與以往大不相同了,不過這些事情和他沒關系,他只需要完成上級交代下來的差事。
他今日是來傳話的,司徒錫前些日在煊安府衙保下了一個叫沐居正的漢子,如今與那漢子相關的所有手續已經辦妥,他今日便可以離開府衙,只是這還需要司徒錫親自去簽字接人。
帶上兩把油紙傘,司徒錫穿了身深色的袍子出行。
早晨的雨并不是很大,但應該已經下了些時候了,輕輕踏過路邊的青色石板時,石板下方還會濺起水來。
紙傘是一個很偉大的發明,比起后世各種各樣的繁雜雨具,這種由竹木與題畫著各類詩詞圖畫的油紙編織而成的雨傘則更具自然的美感,似乎本就是與這朦朦朧朧的江南的煙雨是共生的。
上次的那推官許諾會優待沐居正,當這次司徒錫在府衙里看到穿著嶄新的衣袍、精神飽滿的沐居正時,便知曉了劉推官并沒有食言。
“又勞煩殿下了,沒想到這么簡單的一件事,在楚國竟要辦得如此煩瑣。”
接過司徒錫遞過來的雨傘,沐居正站在煊安府門口的屋檐下,一邊呼吸著早晨新鮮的空氣,一邊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司徒錫致以歉意,這人在他國果然處處都不甚便利。
“邊走邊說吧。”向他擺擺手,司徒錫撐傘走下臺階,雨水滴落傘面發出密集的滴答聲響。
或許是此時的時辰還早,又或許是今日下了些雨的緣故,街道旁的商販們大多沒有營業。
記得這府衙轉拐處有一家賣包子的小店,此時也沒有開門,司徒錫本想順路買些早餐,如此看來只能去清酒食肆里尋些吃食,正好也讓沐居正與沐風相聚。
“我與你是如何相識的?”
二人此刻并排行走于寬闊的街道上,司徒錫閑聊般向沐居正詢問些關于他們以往的事情。
沐居正身上的衣袍極其寬大,他本身異常壯碩的身材隱藏于這衣袍當中,此刻的他看上去也只是個稍微高些、魁梧些的平常漢子,但是他手中那雨傘相比起他的身材比例來講還是有些袖珍了。
“殿下稱呼某‘居正’就好,某與殿下結識已有近十年之久,當時某落魄,而殿下伸以援手,就如此刻這般,無甚好說的。”
沐居正一傘,說話時右手摸著自己后腦勺,顯露出憨實模樣,司徒錫點了點頭,他也只是問問,具體的情況自己反正是不清楚的。
他說的話也沒辦法考證,但是府衙的手續既然沒有異常,就說明他確實是陪同自己一起進楚的人,他在這楚國的處境與自己相近,而立場相同,那就代表是友非敵。
“父親!”
帶著沐居正來到玉盤街的清酒食肆,司徒錫熟絡地叩開店門,便看到了正在食肆大堂內幫忙洗菜的沐風。
這勤勞的孩子在見到跟在司徒錫身后的沐居正后激動異常,沖上前去欲要擁抱他,靠近時又擔心自己手上的水弄臟了他嶄新的衣袍。
他明明是義子,卻叫的是“父親”。
沐居正只是憨厚地笑著,他摸了摸沐風的腦袋,又拍了拍他的后背,并不開口。
沐風又轉身連連向司徒錫行禮拜謝。
這二人真是父子情深,但是司徒錫看著他們卻滿腹疑惑,這孩子懂事達禮又是楚國人,是如何和自己這幕賓走到一塊兒的,還認他當了義父。
但這個問題不適合在這樣的場合問出,司徒錫又想起了之前便想詢問沐風的事情。
“小風,可還記得你來尋我那日早晨,你當時身形頗為狼狽,甚至脫力昏厥過去,但按你所說你進城時應該并沒有遭到阻攔,那日為何是那副模樣?”
“先生,那日我途中遇到兩個官吏,他們似乎將我當成乞兒,要將我驅逐出去,但當時我急著尋您,便一路躲藏,奔跑逃竄……”
城中在驅逐乞兒?這是為何?
“錫哥兒,您來的正是時候,您所謂的那蛋糕我們已經有些眉目了,還請您指點一二。”
聽到了日思夜想的司徒錫那熟悉的聲音,張掌柜趕忙從后廚跑了出來,他臉上此刻正帶著欣喜的笑容,原來是關于蛋糕的制作有了新的突破。
“錫哥兒,非但做出了那蛋糕,玉兒前日里突發奇想買了些蜜棗回來,按照您給的制作蛋糕的法子,我們往進加了些碎棗,制出的那新糕點更是美味香甜,記得您說過令正尤愛甜食,這可要給她帶些回去。”
加了些蜜棗進去?聽著張掌柜這話,司徒錫眼前一亮,這張玉兒確實是心靈手巧,居然自個兒摸索出來了棗糕。
將手中的傘掛在店門上,司徒錫邁步走進店中,想要先嘗嘗這新制成的棗糕的滋味。
“掌柜的,可否打壺酒來?”隨行在司徒錫身后的沐居正也說出了他進店后的第一句話。最新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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