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第十七章桃李春風一杯酒第十七章桃李春風一杯酒←→:“相公,你何時受傷了,妾身居然沒有發覺?”鐘離愔聽到這個消息頗為自責了,自己沒注意到這點。
“額,內傷,內傷,御醫不是也看過嗎,身體無事。”司徒錫忘了自家娘子也在身邊,他也就是隨口一說,總得給失憶找個借口。
頓了頓,他岔開話題又轉而看向沐居正道:“還是先說說你吧。”
聽到司徒錫身體無恙,沐居正這才放心下來,至于失憶這種事情他倒不是很在乎,他神經本就大條,只要人好好的就行了,況且說不定這對殿下來說也是好事,過去值得懷念的事可能少得可憐。
“去歲某陪著殿下一同進楚,到了盤西城時殿下讓某獨自帶著些錢財離開使團,好讓您在煊安外也留下個辦事兒的,但某只會些拳腳功夫,哪懂營生啊。正月里與您通過信件,您留下了住址,某實在有些潦倒了,便只好來投奔您。”沐居正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個刻著“錫”字的木牌遞給司徒錫,“來訪時使臣登記的冊子里也是有某的名諱的,只是丟了文書,離開了使團便成了無籍之人了,其他城池還好,煊安有些嚴苛……總之一路上耽擱了頗多,今日才到達。”
原來是報備過的,那就好辦了。司徒錫接過木牌端詳一陣,這牌子也就普普通通,似乎誰都能仿制,不足以證明身份,但他是以自己陪從的身份來楚國的,那就應該有記錄。
“你在信中說家中有變?”
讀他的書信時,司徒錫當時以為此人是從召國過來的,他說“家中有變”,自己則下意識想著是召國發生什么大事件了。
“某在盤西城看上個姑娘,找人說媒,卻不想那媒婆將某囊中銀錢盡數卷走,二日便不知蹤跡了。”沐居正大手摸了摸后腦勺,有些靦腆地笑了笑。
人肯定是要救了。
又和他扯東扯西聊了一會兒之后,司徒錫告知沐居正他的義子現在由自己看著,叫他不用擔心。
向劉推官說明情況,司徒錫又在書本上登記一番,劉推官告訴他只需等上幾天,向上級報備,再把所有程序走完就可以將沐居正釋放了。
這之前會給他較好的待遇,也會與禮部確認一下他的身份,司徒錫欣然贊同。
初見下來,雖然能感到沐居正對他沒有惡意,但是他畢竟武力值有點恐怖,品性也捉摸不定。倘若來路不明,司徒錫不敢把他留在身邊。
沐居正知道自己的住處,等出來了會去尋自己。
事情辦的差不多了,司徒錫和鐘離愔退出府衙,外面不知何時已經下起細雨。
在小男孩兒希冀的眼光中司徒錫告知了他這個好消息。
小男孩兒終于稍松口氣,雖然爹爹沒能立即出來,但至少確認了他不會受到嚴酷的責罰。
那就好了,以往總聽聞說書先生將府衙里負責懲戒的官吏們說得如鬼怪一般,他心里也是覺得可怖。
“多謝先生救父之恩。”沒有任何征兆,雨中的男孩忽然跪至司徒錫身前,叩一大禮,把輕語和鐘離愔嚇了一跳。
而看著眼前跪俯的孩子,司徒錫則頓時想起了某些靈魂深處的記憶,摸了摸自己口袋后他連忙將小孩兒拉起來:
“快起來,就算是你頭磕破了,我也不會包一千兩的紅包的。”
小男孩兒叫作沐風,這是沐居正給他起的名兒,司徒錫雖覺得這名字和“如沐春風”四個字的美感相去甚遠,但也清楚其中寄托著沐居正的美好愿景。
心中還有很多的事情想問問這孩子,可今日司徒錫有些累了,還是留到下次吧。
這兩日事情太多太雜,自己幾乎沒時間調整,瑣事就接二連三地找上門來。
本欲帶著沐風先回家中休息,但小男孩兒卻死活不同意,嘴上說著不能再給先生家添麻煩,夜里他可以隨便找個角落休息一陣。
多好的小孩兒,和他的義父截然不同。
但他的脾性卻似牛一般倔,不管怎么勸說,他都認定了讓司徒錫別再管他。
無奈之下,司徒錫只好在路過清酒食肆時將他交給了張玉兒,又在旁邊的客棧為他開了間上房。
在“浪費可恥”的約束之下,沐風只好妥協。
食肆里只有張玉兒一人,因為不用營業的緣故,店中小二和堂倌們早就休業幾天了,今天似乎是春食會預選出結果的日子,老張頭應該是去看成績了。
不知怎么,自上次司徒錫帶著鐘離愔和輕語來過食肆之后,總感覺張玉兒更加靜謐了,在一旁候著的時候還老是發呆,估計是有些少女心事。
這不是司徒錫該擔心的,打包了一些小食,他拜托她將沐風照看一二,又借了兩把雨傘,便與娘子和輕語一同回屋。
詩人們都喜歡月下獨酌,孤單既是一種狀態,也是一種情緒。
烏云懂事地沒有遮擋月亮,月光像琥珀碎片,隨意地散落在院子里,與樹影錯落下,頗顯得有些凌亂。
子時。
司徒錫拿出一瓶從老張頭那兒順來的美酒放在桌上,一向以沒心沒肺自居的他此刻居然也會覺得有幾分寂寥。
輕語和鐘離愔已然躺下,他卻心緒紛亂,怎么都沒睡著。
或許是昨日見了些血,亦或是今日有些忙碌、收了些銀兩,他方才覺得身邊的一切更真實幾分,涼颼颼的晚風吹著面龐,頭腦愈發清醒。
今日和范老說的那些,也給他自己帶來了些緊迫感,他搬出那所謂的策略,一方面希望能跟范老加深些羈絆,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在楚皇心中埋下顆種子。
司徒錫不知道事情在向什么方向發展,他的這些行動會不會加速自己的死亡,但是他卻感到了楚國內部有些矛盾在激化,畢竟前些日子城中出現了那樣的童謠,不管是出于何種目的,起碼表明了是有人作亂的。
對自己來講這說不上是一件壞事,雖然其中危險重重,但卻也是他接近自由的一個機會。
只要有人對弈,就總有從夾縫中脫離的門路。
那自己干脆也往中添些柴火,總要比不作為好。
至少他如今是這么想的,日后會不會弄巧成拙,他心中也沒底。
想著想著,一件單衣突然披到了司徒錫的肩頭,悅耳的聲音打破寂靜。
“相公今日有些憂愁。”
方才有些入神,司徒錫沒聽到任何腳步,鐘離愔這時順著他身邊坐了下來,二人肩并著肩。
“相公在想何事?”
“也沒什么,只是想想怎么從這楚國逃出去。”
轉頭看向身側,因為靠得很近的緣故,僅僅借著點點月光照射,司徒錫便清楚地看見鐘離愔側臉那光滑細膩的肌膚。
“啊,那只能走水運了。煊安北門有重重關卡,還有守衛把守,太困難了。若真要逃,我們最好白日里出行,畢竟晚上宵禁,巡邏更加嚴格。最重要的是要找人打點,這樣才能順利一些。”鐘離愔起初稍微錯愕,很快便歪頭看著院中濕潤的土地,開始認真地為他出謀劃策起來。
“娘子明明是個有趣的人。”
聽了這話,司徒錫忍不住發笑,側頭看向她,直到她將臉埋進了環抱著膝蓋的手臂中。
“妾身是認真的。”鐘離愔又抬起頭來看向他,發現他手中還拿著杯盞,輕聲道:“相公,飲酒傷身。”
“娘子要喝嗎,這酒清淡。”
“要。”
這回答卻斬釘截鐵。
輕笑一聲,司徒錫又取出一只杯盞。
沒有交杯,銅盞輕輕接觸,鐘離愔沒有拿穩,酒水還灑出半盅。
院外的樹葉發出聲響。
庭院幾片月光里,數只螞蟻與百足蟲慢慢爬行,但稍一愣神,它們便鉆入土間的孔洞不見蹤影。
院中的二人在愉快地談論些什么,沒人知曉。←→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