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妖博物館

第六百六十四章 劍客的奔襲,智者的交鋒

鋒利的劍刺穿腹部,其上極為純粹的劍氣撕扯。

哪怕是因為自身虛無特性,足以忽略人間最強兵器的神靈之軀,此刻居然被刺穿,而且無法痊愈,人間之巔的劍術,技近乎于道的境界,一切就仿佛是數百年前的畫面重現。

只是現在兩人的位置換了一個。

背刺者終被背刺?

衛淵心中莫名地浮現出了這個念頭。

吃瓜者終成瓜。

比如不周山神。

而那天神感知到那種蘊而不發的暴烈。

知道這個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學著幾百年前的對方那樣,用自己的手限制住對面的兵器,以最暴烈的方式,以死求生,但是當祂右手抬起的時候,感知到劍鋒上的銳氣,才知道那種以死求生,面對死境更踏前一步的氣魄并不是誰人都有的。。

祂遲疑了一瞬。

衛淵右手握劍,旋身而斬。

大唐劍術·秋水。

秋水劍派的最高境界,一泓秋水平海闊。

橫斬出的劍光燦爛明凈,仿佛一泓明凈睡眠,如同朝陽自水下升起,秋水之上暈染開了明凈的金色鮮血,一般來說,將會是夕陽落海,血染秋水,但是既然是天神,鮮血是金色的,自然就化作了金色。

這天神就仿佛當年的十二元辰一樣,被攔腰斬開。

不過,之前的元辰衛淵是直接砍了的。

這次留了一半手。

留手的意思是——

只砍一半。

天神的面容扭曲。

劇烈的痛苦席卷了祂的內心,讓祂眼前重新浮現大明時期那浩瀚磅礴,以十方雨水為劍的一幕,心中大恐懼,趁勢往前的時候,衛淵借助橫斬的瞬間,調整身形動作,回身一腳橫踹。

天罡三十六神通·震山撼地!

道門真修的全部神通,都可以拿來近戰。

這一招足以引發地震的力量,重重踹在那天神身上。

后者神性扭曲,身軀被震顫到碎裂,往下摔去。

卻發現一股暴烈的流風裹挾,衛淵以比祂還快的速度出現在下方,雙手握劍,仿佛是要有擎天的動作般,爆發出讓人難以想象的雄渾氣息,朝著祂的脖子斬過去。

大唐陌刀刀法流入江湖所化,擎天劍派。

劍派最高境界·擎天。

那天神肝膽俱裂,勉強雙臂交錯,卻只是抗衡住,那股巨大力量將祂整個拋飛出去,視線中青年手中的劍猛地一震,速度狂暴至極地踏空而來,循著那隱隱的軌跡猛烈地刺殺。

這位天神屬于早早就被安排在人間的暗子,看到過無數的招式。

瞳孔收縮。

又是,這又是一門劍派流傳千年,在人間失傳的最高境界。

這家伙,失去記憶的時候,是以無我御劍。

有記憶的時候,居然隨手拾來就是一招?

他的劍術境界到底……

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一劍居然又洞穿了他的心口,以凡人的劍招,居然也可以抵達這一個境界么?天神大腦艱難地判斷思維,一咬牙,直接以自己的身體去接了這一招。

祂在以自己的身體,留下劍痕。

打算以自己的尸體,作為情報。

既然沒有辦法活著回去,至少要死得有價值。

但是當祂看到衛淵掌中之劍劍路變化,施展出和蚩尤同出一脈的招式的時候,瞳孔驟然收縮——是以戰戟化作劍招,而且還頗為稚嫩,毫無疑問,是這家伙,旁觀了蚩尤的戰斗?!

一切清晰。

祂看到了真相!

而這個情報很有價值,必須親自傳遞回去,這讓祂重新激起了求生之心,一咬牙,以雙臂攔架,神話權能升騰而起,神話概念必須是同領域中抵達巔峰之境的存在才有可能凝聚而出,但是神話權能則不然。

譬如山神,都有搬山的權能。

但是挾山超海這樣的神話概念,唯獨那位不周山神具備。

嗯,生前具備。

神話權能交疊,而后瞬間爆發,以自我再度重創作為代價,那劍客總算是不得不被逼退,而后天神瞬間遠遁,背后劍氣縱橫,卻無法再追上祂,這才讓祂安下心來。

終于,終于逃出來了……

祂咬緊牙關奔走。

直接撞入了山海裂隙,背后劍氣縱橫,卻已經遲了。

腦海中浮現出最后的判斷。

擅長劍法,劍術超絕,近身戰斗的時候能夠將人族劍術和道門神通糅合,以爆發出極強的殺傷力,缺點是不擅長遠攻,曾經在失去記憶的情況下,掌握無我無劍類型的劍術概念,但是記憶復蘇后失去。

背后,衛淵掌中的劍收回。

“阿淵你剛剛,真的留不住他?”

神農氏的聲音詢問。

衛淵搖了搖頭,若有所思道:“不……我只是想到了,既然是惑敵的目的,阿亮和燭九陰他們說,干擾敵人最好的辦法不是搶奪河圖洛書,而是給出錯誤的河圖洛書,讓對方露出破綻,那么我想,既然他們想要我的情報。”

“那么不如給出九真一假的錯誤情報。”

“這樣的話,就可以順勢給出狠狠地一招……”

神農:“…………”

面容溫和本來打算安慰晚輩的中年男子臉上笑容凝固。

嗯???

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壞了。

阿淵也學壞了?

不過,這家伙先是從涂山氏長大,內有燭九陰教導,外有諸葛武侯引誘,不變壞才奇怪,能保持這么久已經是出淤泥而不染……等等,莽夫群可以算是不染的嗎?

你是愿意他作一個莽夫,還是做一個老銀……老謀深算的人?

這么一想,神農都覺得自己有點牙疼,旋即問道:

“那你剛剛能留下祂?”

“當然,有至少三種方式可以把祂徹底留下。”

衛淵收劍,語氣緩和:“劍招故里,以空間概念直接鎖定。”

“連帶著前方空間一起斬了。”

“然后是道門神通組合牽制,劍術補刀。”

“最后實在不行,大羿的射術我也學會了點。”

“當年我在夫子門下的時候,射和御可是滿分的。”

衛淵自豪。

燭九陰語氣平淡:“而后四門掛科。”

衛淵嘴角抽了抽,怒視之。

“你能不拆我臺嗎?”

“我做什么了?若是說出你做的事情算是拆你臺的話。”

“那么嚴格意義上,拆你臺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衛淵:“…………”

“算了,和你們這種家伙說話,最后錯的肯定是我。”

衛淵收劍,打算回家,順便買點什么,然后給阿亮買點衣服。

給玨買點吃的,給水鬼他們也帶點禮物。

反正……來都來了。

再說……

老天師的卡還沒還回去呢。

衛淵微笑爽朗。

直到他刷卡的時候,看到卡里余額:“2.333元。”

那位服務人員噙著微笑的表情:

“先生您是另付錢還是說刷其他卡?”

衛淵:“…………”

昆侖之巔。

九重天門。

開明所化的白衣青年盤腿坐著,懷里放著一個裝滿了葡萄的碗,周圍盡數都是攤開來的卷軸,上面滿是文字,看著眼前狼狽瀕死的屬下,從后者那里,拿到了人間的情報。

“嗯,蚩尤……還有劍術,有意思。”

天神開明手指拈一枚葡萄塞到嘴里,道:

“你先下去修養吧。”

“是……”天神低語。

九重天門之前,每一重天門都坐著一人。

在那天神離開后,就都立刻炸開了鍋,道:

“蚩尤,蚩尤居然復蘇了,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當年姒文命分裂山海,不就是讓蚩尤和共工埋起來作為人間的后手?現在共工是離間了,可沒有想到,蚩尤居然要活了?這恐怕就是人間的真正后手!”

“還有那個人族的劍術,倒是不在乎了。”

“該怎么辦?”

“得要小心點,要慢慢試探人間,弄清楚蚩尤的情況。”

“該死,看來人間勢力遠遠比我們預料地強得多,計劃得要慢慢放緩了,多么好的機會啊……”

“人間的計劃照常就可以了。”懶洋洋的聲音打斷了九重天門前這些身影的交談,那位懶散公子模樣的神靈把一枚葡萄拈起來,放在眼睛前面,他的眼睛是黑色和紫色的混合,悠遠神秘。

開明說話之后,這些身影一時死寂,而后都齊齊炸開。

“那可是蚩尤啊!”

“開明,你在戰場之上,也未必能夠勝了全盛蚩尤!”

“是,兵主嘛,戰場上所向無敵,但是我也未必要和祂在戰場上硬拼。”開明獸瞥了下嘴,道:“和兵主戰神在戰場上交鋒,就和打算和撐天之神掰手腕,和神農氏比試藥學一樣愚蠢。”

“至于如何拿下他,方法太多了。”

“畢竟,自古以來,戰神往往都是死于戰場之外。”

這幾句話,把反駁的身影都給堵住。

其中一名神靈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要你來說,蚩尤現在在做什么”

開明獸把葡萄扔到嘴里,而后似乎是吃到了賊酸的。

那張貴氣逼人,玉質金相的面容都有些扭曲在一起,張了張嘴呸一下把葡萄吐出去,端起酒漱口,才在其余成員不耐煩的注視下懶洋洋道:“要我說……”

“蚩尤,根本沒有醒。”

一瞬死寂。

“什么?!!”

“你說這……”

身穿白袍,飾以金紋的神靈開明脫靴之后,一只手支撐著頭,側躺在玉質長座上,道:“動用青丘國的暗子吧。”

“哈?現在用?開明你瘋了嗎?”

青年道:“蚩尤被封印在了青丘國,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蚩尤復蘇,那么,就讓青丘國的暗子去查探秘境,如若蚩尤真的復蘇,那么,這個情報已經被我們知道,對方不會因為這個已經失去價值的情報,而拔除我們的暗子。”

“因為被察覺到的暗子,活著的價值更大。”

“也就是說,如果暗子活著,那么就可以知道蚩尤情況。”

“如果女嬌殺了暗子,那就代表著……”

其中一名身影呢喃道:“代表著有絕對不能被我們知道的情報。”

“對。”

“而那暗子要查探的,只有蚩尤是否復蘇,所以,也就是說蚩尤是否復蘇不能被我們知道,那么就代表著,蚩尤根本沒有復蘇,只是疑兵之計策罷了,而對方既然要用這空城計一類的計策。”

“恰恰代表著,祂們的實力不足,境況,和你我預料相似。”

“而最后一點,讓我不相信蚩尤復蘇的……”

開明抬起頭,一雙深紫近黑的瞳孔里淡漠。

“是祂活著回來了。”

“一個本該死在人間的棋子能活著回來,代表著,對手需要祂帶回來什么情報。”

其中一名身影遲疑道:

“那要是青丘故意殺了暗子讓我們來誤判呢?”

開明道:“第一,暗子對他們來說,活著比死了更有價值。”

“第二,蚩尤還活著的可能性我們已經掌握了,自然也會對其有所防范,讓他們故意殺暗子,就相當于放棄祂們自己更大的利益,只是為了阻止我們知道一個已經知道的情報。”

“這么蠢的買賣,對面的那位可不會做。”

“第三,本座是不會錯的。”

“動用青丘暗子。”

“是。”

“你說,真的能瞞過開明嗎?”

神農氏低語。

燭九陰平淡道:“當然瞞不過,祂又不是衛淵,當然會輕易地判斷出蚩尤還沒有醒過來,任何計策都屬于是有虛假和隱瞞的部分,而虛假的部分,就必然會出現破綻。”

“這個計策也只能模糊衛淵刑天這樣的人罷了。”

神農驚愕:“啊?那你……計策豈不是會被看破?”

燭龍平淡道:“誰說的?”

“啊?!”

燭九陰搖了搖頭:“仔細想一想,此計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干擾視線,并且保護阿淵……”

神農氏聲音頓住。

燭九陰把玩茶盞,道:“所以,祂看出蚩尤沒有醒又如何?蚩尤將會將衛淵的危險吸引走,而為了證明蚩尤沒有醒,祂必然要動用青丘的暗子,而我們付出的,只不過是蚩尤沒有醒這一點而已。”

“而蚩尤,本就沒有醒。”

“用一個本來就是對方知道的情報,遮掩住了那廚子的氣息,還讓對方動用暗子,創造出青丘的反擊可能,讓開明獸花費了一定的心力,已算是勝了,雖然不多,但是積少成多,多少有用。”

“虛假的情報存在破綻,無法干擾開明。”

“但是,用真相也可以達成計謀。”

“真正的上乘謀略,并不需要騙人。”

神農張了張口:“空手套白狼?”

計策被看穿了,那又怎么樣?

你或許沒輸。

但是,我贏了。

而且,贏麻了。

燭九陰的計策,素來穩地可怖,無論計策是否被看穿。

祂只在乎自己的戰略目標。

神農這才反應過來,想清楚之間的交鋒之后,覺得自己要是和這兩個,不,還有諸葛武侯對上的話,怕不是會被各種姿勢玩到死,不過現在這時期,大荒,昆侖,歸墟,共工,九幽,人間,彼此制衡。

每次主動打破制衡的第一個勢力,都是死得最慘的那個。

而人族是最弱,甚至于是那種弱得根本沒有被當做是勢力而是戰場的那一個,一個不好人間就要大亂,變成各大勢力交鋒,生靈涂炭,唯獨強者能活下來的殘局。

唯獨這種制衡,反而才彰顯出謀略和智者的重要性。

神農突而反應過來,好奇道:

“不過,你這樣做,不就是選擇了提前交鋒,根本目的居然是為了護住阿淵?廢了這么大的心力,設計開明,提前步子,甚至于可能提前引爆了和開明在青丘的戰局,就為了庇護阿淵的要害不被人察覺?”

“你不應該把他也當做棋子嗎?”

灰袍男子動作頓了頓。

端起茶盞,語氣平淡道:“呵,護住他?是嗎?”

燭照九幽之龍雙目蒼古幽深,語氣漠然:

“你自可以想想看,我是為了什么。”

神農震動,只覺得高深莫測。

軒轅刑天沉思。

軒轅刑天勾肩搭背。

軒轅道:

“你說,這是不是代表著他被說中了,故意在扯?”

“明明都已經被說穿了,卻還要硬裝?”

刑天沉思:“對,就像是我們之前的動作一樣。”

“明明看不懂,卻還要維持最后的尊嚴。”

“哦嚯,原來如此,我懂了。”

軒轅道:“孽障,你又懂了什么?!”

刑天雙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沉思道:

“呵,你自可以想想看,我是為了什么。”

軒轅雙手十指交叉,復制粘貼刑天動作,高深莫測道:

“哦?是嗎?”

“你也可以想想看,我這樣問是為了什么?”

軒轅刑天彼此對視,而后齊齊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智者?!”

“哇哈哈哈哈哈,這就是智者,我悟了!”

神農嘴角抽了抽:“…………”

自古莽夫擅挑釁。

躲遠一點,免得血濺一臉。

燭九陰面無表情,伸出手指,啪地打了個響指。

清醒之夢直接切割,分散,刑天和軒轅直接被關了小黑屋,笑都笑不出來,大怒地砸門,卻一點聲音都說不出來,灰袍男子嘴角勾起,輕描淡寫喝茶:“這樣就安靜多了。”

“某最喜歡看著你們這憤怒卻又什么都做不到的模樣。”

神農:“…………”

你明明是支撐九幽的天神。

要不要說出這樣反派味道濃到爆炸的發言啊!

軒轅和刑天咬牙切齒砸門。

本體還在你清高!實力全盛,你了不起啊你!

灰袍男子欣賞兩人無能狂怒。

對不起,本體全盛,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神農唉聲嘆息。

夸父還沒醒過來,大羿蹲在那里戳夸父的臉皮。

一戳一個坑。

蚩尤抱著滾滾抱枕坐在那里安靜地看著各種角度的食鐵獸紀錄片。

“呵……我的食鐵獸,真可愛啊,哈哈………”

兩大莽夫無能狂怒。

燭九陰微笑飲茶。

神農嘴角抽了抽:“沒救了……”

“這個夢太亂了……”

他自暴自棄道:“不可能會有比現在更糟糕混亂的畫面了。”

PS:今日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