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瓊瓊杵尊真的看清楚那飛來的東西的時候,早就已經遲了。
在祂辨認出那飛快的殘影其實是一枚箭矢的下一秒。
箭矢已經在他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轉瞬洞穿祂撐起的防御,狂暴浩瀚的氣息讓瓊瓊杵尊的心臟都差一點停跳,狂風肆虐涌動,讓他的黑發亂飛,下一刻,在他慶幸自己的幸存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猛地轉過頭去。
看到天空和人間交錯的地方,有無形的火焰在云上升騰。
祂像是不敢置信地張了張口——
而后頭皮發麻。
高天原,崩塌了……
天之御中神殿。
身穿黑色及膝外衣,內里的衣服仍舊是盤扣款式的山君抬眸,看到了高天原發生的情況,在櫻島的神話里面,高天原代表著的是神界,他微微皺眉,而后似乎是做出了決定,抬手抓起了一柄連鞘黑刀。
大步朝著神殿內部走去。
有兩名侍從神怔住,迎上前來,道:“大山津見神,您來……”
聲音還沒有落下,山君掌中的戰刀重重砸落,其中左邊那名神靈悶哼一聲便倒下去,旁邊的神怔住,卻被山君順勢拔出的戰刀連刀帶人劈做兩半,鮮血淋漓灑落神殿。
左手將刀鞘隨意地拋下,右手握著刀柄。
墨袍黑發,山君持刀大步踏入其中。
逢人便殺,遇神便斬。
“你,你要做什么?!”
“天之御中主神不會饒……”
一名姿容端莊柔美,幾可稱為風雪所化的美人含怒注視著山君。
被黑衣青年順手一刀斬殺,倒在地上。
雙目還殘留著不敢置信。
似乎沒有想到,眼前的青年會對美貌的自己出手。
山君把戰刀隨手倒插在地,那是大漢朝環首斬馬刀,刃口粗大,專門便是為了劈斬和砍殺而存在的兵器,比起太刀來說,更像是北地縱馬風雪當中的豪邁大漢,祂俯身將那女神懷中的寶物取出,道:
“徐巿?不過是數典忘宗的廢物罷了。”
祂始終不明白。
這樣的邊緣小島國有什么意思。
短暫居身,以求他日回到神州也就罷了,居然一住就是兩千多年。
徐巿啊徐巿。
你是忘記你是誰,忘記你曾經出生在哪一片偉大的土地上了嗎?
打開盒子,里面是極為古老的符文。
山君琥珀色的雙瞳注視著符文上的軌跡,然后直接將這一道符文,以及徐巿的后手全部攪碎,哪怕是徐巿遇到危險,選擇激發真靈回歸這里,也已經無法做到了。
祂將這一個木盒捏碎,讓木屑混入風里。
坐在神殿的臺階上,看著遠處高天原燃燒,化作了漫天遍野的火燒云,然后翻滾著墜入海里,但是祂毫不在意,用神界崩塌這樣的畫面下酒喝,櫻島神系有不少,很復雜。
現在主持主要神性的徐巿已死,短暫的平靜之后,一定會變成一團亂,祂決定先看熱鬧。
至于損失……
這里不過是短暫棲身之所,管甚的損失。
越熱鬧越好!
祂呼出一口酒氣,踹倒了白玉做的酒瓶,漫不經心道:
“御玉珍?”
“遠不如燒刀子啊……”
衛淵看到了方封和道衍。
收斂了一身的煞氣,客氣地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方封為了抵抗剛剛那一道旨的影響,把自己的神性收縮到了極致,衛淵沒能察覺到,只是根據眼前的畫面,判斷出是道衍保護住了方封。
雖然說剛剛那一道旨就會保證不會波及無辜。
但是衛淵仍舊道謝。
突地想到了一件事情,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盒子遞過去,笑著道:
“道廣大師你說過,你在江南道那邊出家的對吧。”
他道:“這是江南那邊的點心,剛剛做出來沒多久。”
本來是多買了,點心盒里放不下才隨手塞在兜里的,不過突然想到在道門佛門論法那一次,這個少年僧人說過他在江南道出的家,僧人不能吃葷腥,不過這種蘇式點心是沒關系的。
道衍想說的話沒能開口。
注視著衛淵,沉默了下,接過點心,道一聲謝,道:
“衛館主,你的博物館在哪里?”
他輕聲道:“貧僧若有閑暇,愿前往一會。”
衛淵對這個當時在山上救人的少年僧人感官不錯,再說他的博物館不是什么極為隱蔽的地方,索性堂堂正正告訴了對方,然后提著裝著徐巿首級的頭顱,踏上了歸途。
許久后,方封看了一眼沉默的道衍,道:“你和他有仇?”
道衍不答。
他現在也拿不準,對方是不是當年的那個大夫。
但是若那淵也是從秦時候就活下來的話……那么那些不能理解的事情,或許就有了解答。
他將雜念按下,只是帶著一絲無可奈何,輕聲嘆息:
“阿彌陀佛。”
看到手里的盒子,想到修行之初的時候,也是有過偶爾吃到糕點的經歷,面容柔和了下,然后打開了糕點,少年僧人的動作陡然凝滯,臉上的微笑僵硬,方封一怔,看到盒子里面放著蘇式糕點。
是精致的手藝,卻因為剛剛的戰斗,碎了滿盒的渣滓。
還有一部分糕點拈在了包裝盒上,留下了像是月球表面環形山一樣不規則的痕跡。
方封倒抽了一口冷氣。
蹬蹬蹬朝后數步,轉頭望向從六百年前就有強迫癥的少年僧人。
少年僧人以大無畏毅力把盒子關上,轉過頭,深深吸了口氣,胸膛的繃帶上都滲出鮮血來,咬牙低語:
“阿彌陀佛。”
你和他有仇嗎?
以前或許有,或許沒有。
現在,有了。
瑯琊王氏。
始皇帝平靜飲茶,王翦王賁父子陪侍一側,至于其他的王氏子弟,頭幾乎要低到地里面去,只覺得度日如年,如果說能夠離開的話,他們恨不得現在就走得遠遠的,只是這三位不開口,他們再難受也得在原地呆著。
始皇帝放下茶盞,沉吟了下,道:
“朕欲東巡,你二人若無其他安排,便隨侍罷……”
“去一趟泰山,取一件東西。”
王翦父子毫無遲疑,垂首應下。
始皇帝嗯了一聲,不再多說什么,過了片刻后,抬了抬眸,王翦熟知他的性格,順勢轉頭看去。
果然,才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王氏子弟看到祖先朝著自己點了點頭,心下大松口氣,連忙跑過去打開了門,大門打開,而后一股殘留的濃郁煞氣,幾乎讓他整個人僵在原地,連衛淵的道謝聲音都沒能聽到,許久后才勉強回過神來,出了一身的冷汗,腿腳發軟。
衛淵大步入內,持劍拱手行禮。
始皇帝雖然離開那一座茶樓,但是衛淵稍微一思索,就能知道他來到了王家,他先是向著王氏兩位徹侯點了點頭,然后將那匣子奉上,緩聲道:
“叛臣徐巿,已經伏誅。”
旁邊的王氏幾位,雖然早有預料,可是聽到這樣的話,還是覺得大腦一懵,整個人都如墜夢——那果然是徐巿,曾經的神州第一方士,而第二個反應,就是徐巿已經伏誅,眼前這年輕人,難不成也是類似于先祖一樣的真靈殘留?
始皇帝微微頷首。
衛淵打開盒子,里面是死不瞑目的蒼老面容。
嬴政伸手虛指了下,在徐巿眉心浮現出大團大團的光芒,道:
“朕雖然打斷了他和那邊的聯系,不過他身體里其實還有神性。”
“算是這兩千多年里的經營積累,可惜,他太依賴神性的權能了。”
五指微微握合,那代表著櫻島天之御中主神的神性烙印被始皇帝直接壓迫凝固,化作了一對勾玉,一黑一白,代表著陰陽二氣,其中散發的神性也真實不虛,只是始皇帝看了一眼,便拂袖讓這一對勾玉落在衛淵手中,隨意道:
“你拿去吧。”
“當年的那一股味道,朕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不喜。”
他皺了皺眉,眼底難得浮現出一絲厭惡。
聲音頓了頓,旋即平淡道:
“就當做朕給這個時代的禮物,你們應該知道要如何運用。”
“譬如,接下來的時代應當會回到修行之世,徐巿之國的所謂神靈,在他死后必然大亂,等到他們角逐出最強者的時候,便以此一分為二,一者神州持有,另一者召櫻島之神王,來神州接受敕封,得此主神神性之印記者,方為正統,并昭告天下。”
“便稱……”
帝王的眸子落下,淡淡道:
“神州賜倭奴國金印。”
衛淵接過這一對勾玉,而始皇帝并不打算在王家逗留多久,準備啟程,這一對勾玉衛淵還能暫時收起,可是徐巿的人頭卻不好隨便扔下去,沉默了下,衛淵打開了手機,選擇了貓貓頭天師。
“嘟,嘟,嘟…………”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
衛淵嘴角抽了下,放下手機。
看到始皇帝和王氏父子似乎已經打算騎乘。
衛淵想到之前把櫻島寺廟家繼承人的首級給張若素送過去的方法。
沉默了下,給張若素發了個消息。
“張道友,我這里送你一個禮物,是真的禮物。”
短信沒有被拒收。
衛淵取出手機,拿著一根麻繩把裝著首級的匣子綁住,懸掛在自己的劍上,屈指敲了敲劍身,道:“龍虎山,張若素道友,認不錯吧?”
長劍鳴嘯數聲。
“這次別闖紅燈了。”
衛淵屈指一叩,在劍身上覆蓋一層御風符箓。
飛劍人頭快遞2.0
走你!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
授倭奴國金印,歷史上是存在的,光武帝有過,漢倭奴國王印;魏國曹睿也有過,親魏倭王紫授金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