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看到無支祁已經基本琢磨懂了手機的用法。
指了指充電寶,解釋道:
“這種機關需要電力才能使用,當這個地方變成紅色的時候,就提示電量嚴重不足,需要充電,你能夠操控淮水避開這個封印,加上這東西算是現代道門的造物,哪怕在海底也能發揮正常的效果。”
“這段時間,就通過這個來了解外界吧。”
“我近日恐怕要外出一趟。”
“等到我回來,再來這里看看你。”
無支祁并不在意點了點頭,只是擺了擺手,示意衛淵隨意。
衛淵又依靠著御水手段重新走水路回到了泉市。
無支祁在這淮水之低,本已經習慣于千百年間的安靜,但是閉目許久后,終究忍不住好奇,打開了手機,有避水訣將手機周圍的水流都引導開,祂一邊嘗試這新鮮玩意兒,一邊飲酒。
現在網絡上最熱門的便是淮水入海。
而相對應的,以無支祁為原型之一而發展,完善而來的齊天大圣熱度上升,無支祁誤打誤撞,找到了一段自制的大鬧天宮CG,看到穿戴鎧甲,威風凜凜的猴王,頗有興趣。
祂的時代并沒有這造物。
很快這一段CG就著烈酒就已經盡數飲盡。
并不盡興。
無論是酒還是畫面。
無支祁試了試,熟門熟路找到了一個更多的視頻文件系統。
之前的CG不過只有三分鐘,這個要長幾百倍不止,而且已經熟悉辨認這個時代文字的無支祁看到,在大鬧天宮之后,還有極多的內容,于是這位太古時期桀驁不遜的水神難得有了興致,想要看看那只猴子之后的經歷。
烈酒已經飲盡了。
無支祁隨意盤坐在水底,想也沒有想,打開了另外一個,呈現黑色液體的東西,利用水流水泡的放大效果,輕而易舉利用手機作為源頭,創造出了更大更真實的畫面。
無支祁仰脖灌了一口飲料。
愣了一下。
然后又喝了一口。
舔了舔嘴唇。
仰脖。
咕嘟咕嘟。
祂的時代,酒才不過是雛形,茶圣還沒有出生,甜味只存在于果實當中。無支祁低下頭,看著這飲料,眼底有驚奇的神色。
“好酒。”
祂想了想,難得夸贊一句。
然后靠著鎖著自己的石柱,開了新的一瓶,一邊灌著這‘酒’,一邊看到畫面上出現的三個大字,西游記。
衛淵回到了博物館。
一來一回,詢問了書店里,穿著一身長衫,看上去儒雅博學的胡明,知道蘇玉兒竟然直接回到了學校,顯然短時間內不想要面對那來自于商代的青銅爵,而對面的花店仍舊關閉著,顯然被封印,被沉睡的那些年,即便是對于天女來說,也需要時間去恢復。
想了想,手頭的事情已經解決。
不如先去微明宗,盡早能掌控手背上的敕令符箓為好。
衛淵掏出手機,翻了翻,找到了玄一的號碼,如果他沒有記錯,在那邪道造畜之事后,受傷的玄一回到了微明宗修養,也因為這個原因在,他才能足夠放心身為活尸的章小魚在道門清修之地生活學習。
他給玄一打過電話,寒暄過后,說明了自己希望去借閱道門一部分典籍的意思。
手機對面的玄一似乎去詢問了自己的師長,然后回答道:
“衛館主你幫過我們很多忙,這件事情沒有問題,不過您什么時候來我們的山門……”
衛淵道:“可能今天就會去。”
玄一沉吟了下,道:“那衛館主,弟子有一個不情之請。”
衛淵聽得出玄一語氣的鄭重,詫異道:“什么事情?”
玄一道:“不知道衛館主可知道,當年大賢良師張角賴以成名的天書,《太平要術》?”
衛淵微怔,回憶起了在青丘國時候,自己擒拿下,那傳播邪術的邪道,按照青丘國的說法,這邪道便是修行了太平要術,只是沒有按照太平道正道法門去練,而是走取巧的捷徑,幾近于邪道。
玄一不知邪道被擒拿和衛淵有關,只是道:“之前小魚兒父親的事情,應該也和這修太平要術的邪道有關系,我們得到他們身份之后,正一盟威動了幾次手,成功將太平道在江南道的駐地拔除。”
“有幾個道行高深的邪修不敵五雷法,都被拿下。”
“只是那只能夠算是他們在江南道的總壇,在那地方之外,還有散落著的邪道修士,原本是沒有辦法將他們都拿下,但是我們在這個總壇之下,發現了一個特殊的法器,對于太平道的意義極大,他們不可能放棄。”
“所以幾位長輩有打算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讓一部分道行足以自保的弟子押送此物,引誘他們出來。”
“除魔衛道本來就是我正一盟威弟子所行之道,眾弟子皆無悔,可雖然如此,弟子還是有些擔心那些師兄弟……衛館主你道行高深,看上去卻和我們年歲相仿,太平道肯定不知前輩的修為。”
“斗膽懇求前輩能和那些師兄弟一同押送此物上京,這樣那些師兄弟必然無虞。”
玄一一口氣說完,略有忐忑。
他原本沒有打算麻煩衛淵,但是后者恰巧要來,他便有此意。
衛淵略作沉吟,就答應下來,道:“可以,沒什么問題。”
玄一長呼口氣,道謝道:“多謝前輩。”
復又交談了一會兒,約定好大概何時抵達山門,才結束了通話。
衛淵答應玄一,一則是因為他和這些邪修本就有些恩怨要解決,二來,目前他衛某人很缺功勛,非常缺,而最重要的一點則是他要看微明宗的典籍,是承情,為其弟子護法一次,算是還了緣法。
衛淵看向墻壁上的法劍,取出了琴盒。
將八面漢劍放入上面一層,又將這一把張道陵的法劍放在了琴盒下層,斷劍配在腰后,又將那把大威力槍械佩戴在隱蔽的槍套里,詢問了類是否同行,出乎意料,后者竟然毫不猶豫地拒絕。
它舔了舔爪子,道:“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得去了結一番恩怨。”
衛淵看到它說的認真,雖然不明白這一只整日懶洋洋的異獸有什么恩怨,但是也只好孤身上路,微明宗雖然離得稍微遠些,但是現代科技作用下,高鐵四通八達,從泉市過去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在衛淵離去之后,黑貓類立刻停下了舔爪的行動。
它飛快地奔跑在泉市的街道上。
以隱身咒混入了一家網吧,黑貓類的脖子上有一個小小的玉符,這是張若素給它的,當由黑貓類給凡人制造了損失后,張若素就會得知,會有天師府弟子無奈地給這位在天師府呆了五百年的異獸善后擦屁股。
類自然不知道這種事情。
它只是無比興奮,用爪子拍在開機鍵上。
游戲,開啟!
賬號,登陸!
搜索,好友!
申請,solo!
博物館。
盒子上的鎖打開,伴隨著修剪養魂木的戚家軍兵魂首肯的聲音。
紅繡鞋一下子揭棺而起,而后輕快地步伐走向電腦,水鬼和戚家軍兵魂湊在旁邊,那位食用農藥而死的畫家也在旁邊湊熱鬧,兩個紙人兒手上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打氣用的紙樂器,站在電腦旁邊鼓足了腮幫子吹,不斷加油鼓勁。
唯獨那黑鐵剪想要出來卻沒法子,咔嚓咔嚓的聲音似乎是在破口大罵。
商王青銅爵目瞪口呆注視著在館主離開后就群魔亂舞的博物館。
它茫然無語。
看到了那一雙輕巧的紅繡鞋轉過方向,一只鞋子腳尖輕巧點地,腳跟翹起,另外一只微微抬起,恍惚間仿佛看到一個小巧的舒雅少女,雙手拈著裙角,向自己微微一禮,而后這雙鞋子便躍上鍵盤。
一改先前淑雅。
像是有力的舞者。
輕巧地將一個個把個老古董震得目瞪口呆的‘問候話語’噴出。
水鬼一拍桌面,意氣風發道:
“削他!”
日落昏黃的時候,衛淵抵達了微明宗。
看到章小魚正在山門前面安靜等著自己,小姑娘換上了一身寬松的道袍,頭發扎成了個小丸子,因為養魂木的緣故,看上去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小道士,旁邊是道人打扮的玄一,還有同樣是之前曾見過的趙義。
只是趙義就不是道人打扮,而是一身現代裝扮,戴著一雙墨鏡。
趙義和玄一主動見禮。
章小魚望向衛淵,道:“衛叔叔……”
衛淵看到她臉上沒有了那種郁結的悲傷,微笑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我來看你了,這段時間小魚兒乖不乖?”
“這些東西是博物館里那些家伙給你的。”
他笑著提了提手里的背包,里面有快樂水,有養魂木落葉,有一副畫,是博物館眾鬼湊出來的,章小魚眼睛微微瞪大,臉上露出笑容,把這背包抱在懷里,然后一只手拉著衛淵,衛淵放慢了腳步,和章小魚走了一路,聽小姑娘說些這段時間在道門的經歷。
一直到了道門晚課的時間,章小魚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衛淵看著章小魚坐在一堆小道士里,看上去沒有絲毫的不同,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子模樣,微嘆了一聲,看向旁邊玄一趙義,感慨道:“小魚在這里有勞你們兩位看顧了。”
“前輩多禮了,這是我們應當做的。”
“她在這里過得怎么樣?”
玄一笑答道:“小魚兒性格很好,就是之前不愿意她來的師叔也挑不出錯,現在反倒是師叔最寵她了,平日對著我們都繃著一張臉,卻會給小魚兒買零食吃。”
“和同齡人的關系也很好,只是有一個。”
衛淵訝然:“她和師兄弟們鬧矛盾了?”
玄一搖頭苦笑道:“那倒不是。”
“有個來微明宗交換修行的小家伙,是茅山派的。”
“有前輩你的養魂木牌,旁人都看不出小魚兒不同,可那茅山派的小家伙家學淵源,硬生生是看出了一點問題,把小魚兒當做了活僵,她這段時間天天都想著把小魚兒貼一張符關棺材里,入土為安。”
“不過小魚兒得前輩傳了一手戰場劍術,那茅山派小丫頭也沒討得好處。”
衛淵正想要說自己何時傳授過小魚兒劍術,突地想到小家伙曾經在博物館呆了很長時間,在自己修行的時候,是戚家軍兵魂他們在看顧著這小家伙,現在看來那一段時間,博物館那幾只鬼是教了她些東西的。
怕是擔心小魚兒在山上被欺負了。
衛淵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有養魂木牌,加上玄一這層關系在,章小魚在微明宗的安全可以放心。
玄一可是已經授箓的弟子。
在晚課結束之后,小魚兒第一個跑出來,看到衛淵還在的時候,稍稍松了口氣,而后又有個看上去有些高傲,穿著道袍的小姑娘站起來搜尋章小魚,然后又發現了衛淵,微微愕然,然后大步走過來。
她抬頭盯著衛淵,道:“你就是章小魚的……監護人?”
她選擇了個不容易出錯的名詞,然后小手叉腰,眼角一瞪,道:
“你不知道生死有別嗎……”
衛淵隨手掏出一份零食遞過去:“知道,要吃零食嗎?”
“啊,謝謝。”
小姑娘下意識接過去,臉上浮現笑容道謝,然后動作一僵,憤怒地重重一揮手,道:
“不是啊,不是零食,我是說,你要知道死者長安寧很重要,不能夠……”
衛淵又點了點頭,又遞過去一瓶快樂水,客氣道:
“還要多謝你和我家小魚兒做朋友。”
“我不在她身邊,就要靠你們這些朋友了。”
“不不不,您言重……”
顯然出身家教嚴格的小道士下意識回禮。
然后動作一僵。
章小魚悄悄沖她吐了吐舌頭。
茅山派小道士瞪大眼睛,氣地厲害,最后想要把手上的零食和快樂水一扔,賊帥氣地放一句狠話再走,可是還是舍不得,畢竟,哪個小孩子能拒絕快樂水呢?只好拋下一句章小魚你等著,抱著零食和快樂水,兵荒馬亂地跑開。
衛淵失笑道:“還是個孩子。”
“能看出小魚的情況,看來她天賦很高。”
玄一道:“嗯,茅山派林家的孩子,被寄予眾望。”
“衛前輩,晚課已經結束了,請這邊走……”
他由玄一帶領著,去禮節性地拜見了微明宗的高人前輩,算是見禮,然后才由玄一他們帶著去往收藏道藏的地方,玄一在前面帶路,有些抱歉地道:“前輩,道藏當中有我微明宗,以及正一道的根本大法,所以只能向您開放一些打醮做法的儀壇,以及基礎的法門……”
衛淵點頭道:“這樣就可以了。”
趙義其實也知道師長們的顧慮,只是他們畢竟和衛淵有舊,這種情況下有些尷尬,只好故意抱怨道:“也是那些老家伙們太小氣了,開放打醮做法的儀壇,不也是因為前輩你沒有我們正一道的箓嗎?看了也沒用,我都算是微明宗弟子,可沒有授箓,那些法壇也沒用,看了也白……”
他聲音突然頓了下。
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嘴角抽了抽,看向旁邊的衛淵,道:
“前輩,您沒有箓吧?”
衛淵動作不變,轉頭微笑道:
“符箓?”
“你在說什么,當然沒有啊。”
趙義:“…………”
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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