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對壽王不利？”
發現了大祭司的目標，黃飛燕一邊努力尋找機會，一邊又暗暗奇怪。
這位昏迷了七載，以致于錯失太子之位的皇子，一直是都城中議論的對象，黃飛燕雖然不是那種嘴碎的婦人，但對壽王也不陌生。
大婚之日被東夷暗算，七年以來以自己的意志力與大祭司的邪法抗衡，最終蘇醒，此舉由聞仲宣揚，得到朝野盛贊。
即便原本不喜壽王的臣子，也不禁欽佩這份意志力，黃飛燕更不例外。
相比起體弱的微子啟和微子衍，她一直欣賞孔武有力，萬夫不當的壽王。
有時想想，如果壽王不昏迷多好，她就不會被父親安排，嫁給微子啟。
不過現在看來，壽王還是沒有逃過厄運。
東夷大祭司居然千里迢迢，深入大商腹地，也要除去壽王。
什么仇什么怨啊？
不僅兩者的仇恨讓黃飛燕不解，大祭司的決心更是讓她覺得難以理喻。
要知道進來容易出去難，即便大祭司能夠偷入王都，可一旦襲殺壽王，暴露行蹤，馬上會被包圍，到那時太師聞仲還有她的哥哥黃飛虎，豈能放這個老頭離開？
大祭司在東夷的地位，堪比族長“羿”，為了殺一個昏迷許久，已不受重視的皇子，置自身于隕落的危險中，又是圖什么？
大祭司顯然也知道此行九死一生，越接近壽王府，步履愈發緩慢慎重，袖中甚至出現龜甲和獸骨，互相碰撞。
“他在占卜吉兇！”
黃飛燕身子雖然不受控制，但眼珠子還是能轉動的。
于是乎，她兩眼彎彎，嘴角微微向上翹起，整個人做出一副滑稽的表情，看向大祭司。
這個時代最重要的就是占卜，所有上層之人，無論是東夷犬戎，還是大商，都對卜卦有所了解。
哪怕不會，至少能看懂。
所以這一刻，黃飛燕就依稀看到大祭司算了三次，每一卦都為大兇，閉門不出，也依舊禍從天降的那種。
“我九夷亡于殷商的預兆，關鍵便應在帝乙三子身上，這次我一定要殺死他，絕不重蹈七年前的失敗！”
可看著必死的卦象，大祭司反倒冷靜下來，渾濁的目光變得無比堅定。
片刻之后，眾人已經接近壽王府，路上行人越來越少，等到拐入一條巷子中，大祭司徐徐轉身，看向黃飛燕。
黃飛燕知道，對方要下死手了。
她始終沒法擺脫對方的控制，心中痛苦不甘，卻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閉目等死，
“賊子爾敢！”
所幸就在這一刻，一道雷霆怒喝恍若從九天之上轟然落下，人還未到，兩條長鞭已如蛟龍般后發先至，轟向大祭司。
“聞仲！”
大祭司口中吐出一個九夷部落最為忌憚的名字，從懷中取出一根藤杖，啪的一下擋住了聞仲的雌雄蛟龍雙鞭。
兩大強者交鋒之際，黃飛燕的侍女全部癱倒在地，動彈不得，黃飛燕也感到了那前所未有的氣血兇煞，卻是涌起了求生的希望，拼命運氣掙扎。
終于，在洶涌澎湃的氣浪中，她撲倒在地，摔得灰頭土臉，卻總算獲得了身體的控制權，第一時間往聞仲身后躲去。
“將門虎女！”
聞仲護住黃飛燕，贊許地看了小姑娘一眼，又望向大祭司：“你居然帶來了九黎杖，真是我大商之福，連人帶寶，給我留下吧！”
聞仲的道行在截教三代輩分中，已是有數的高手，身為一國太師，在王都更有國運加持，大祭司能與他旗鼓相當，不是自身修為大進，而是他手中所持的藤杖名九黎杖，乃是溝通上古巫族的祭祀之器，見此寶如見祖巫。
聞仲不驚反喜。
這里是大商，而非東夷，九黎杖逞兇有所極限，只要耗下去，勝利的必是大商，還能繳獲東夷的祭祀之器，意義重大。
果不其然，即便分心護住黃飛燕，聞仲雙鞭一攻一守，穩扎穩打，也逐漸占據上風。
反觀大祭司，身處敵營，耳中已經聽到了有大批人馬接近的聲音，臉色已是變得極為難看：“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他實在不明白，自己一路上已經極為小心，甚至在接近沬邑后，不惜控制黃飛燕上下，借此入城，竟然還被聞仲找到，實在不可思議。
聞仲笑道：“我有一位道友名菡芝仙，看中了你東夷的靈藥，原本懾于你的守護，徘徊于外，尋找機會，不料你鬼祟離去，察覺不對，以靈鷹通知于我，果然你來此對壽王殿下不利！”
大祭司這才知道竟是陰差陽錯泄露行跡，長嘆一聲：“莫非是天定？”
“正是天佑大商！”
聞仲見了目光一閃：“我大商日后定會滅你東夷，不過你看不到那天了！”
這是純粹的攻心之言，不料歪打正著，戳中了大祭司的痛處，他喃喃自語：“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黃飛燕聽著兩人對話，突然想到了之前看到的占卜，腦海中靈光一閃：“我明白了，一定是卦象中表示將來壽王殿下會滅東夷，這老頭才不顧一切要殺壽王殿下！”
“哦？竟有此事？”
聞仲一怔，撫須道：“陛下原本不喜壽王殿下，要傳位給微子啟，閣下的到來可正是轉機，你一心要改變占卜所看到的未來，卻不知那未來就將由你所推動！”
黃飛燕幫腔道：“敵人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我們要做的，壽王殿下登基后，一定會率領我們大商的子民，盡滅你們東夷的野人，將你們統統殺光！”
“不！不！”
在兩人的攻心之言中，大祭司面上青筋暴起，無比猙獰地看向壽王府，脖子上的珠鏈直接開裂，逸散出無數魂魄，飛速融入九黎杖內，閃出九個大字——
戾、狂、號、死、兇、厲、滅、絕、蔽！
霎那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仿佛回歸七年前的那一日，大祭司蒼老的聲音化作震耳欲聾的怒喝，傳遍整個都城：
“壽王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