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蘇信不知道的是,察罕帖木兒可不只是喜歡附庸風雅那么簡單,在蒙語里面,察罕的意思是白,他漢名叫李察罕,字延瑞,也就是李白的意思。
他祖輩是乃蠻部,色目人,這是突厥人的一只,后來乃蠻被鐵木真征服,他祖輩隨著忽必烈定鼎中原后定居在了穎州沈丘,傳了七八十年四代人。
在這些年里,各族通婚極其頻繁,到他這一代時,實際上中原的這些色目人后裔漢化的已經極深。
像是趙敏,便跟漢家江南女子的容貌一模一樣,一點也看不出色目人的痕跡了。
察罕是一個很有文化的人。
察罕不但自小就學漢家的經典,甚至還考中了舉人,參加過進士試,他的子女也是從小就讀漢書,穿漢服,說漢話的。
在權相伯顏上奏要殺光張、王、劉、李、趙五姓漢人時他更是堅決反對,甚至還給自己的兒子取了個漢姓王,給自己女兒取了個漢姓趙,他自己的漢姓是李,伯顏要殺的五姓里,察罕一家就占了三個。
蘇信自己對這位察罕帖木兒的了解并不多。
只知道他是元末戰爭中一位不世出的人物,雄才大略,用兵如神。短短幾年就將糜亂的北方亂局滌蕩一空,消滅韓山童、劉福通的北方紅巾軍猶如砍瓜切菜,是漢末曹老板,北魏爾朱榮一樣有可能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夏之將傾的絕世梟雄。
至于蕩平天下后他會不會鳩占鵲巢,歷史也并沒有給出答案。
他后來在自己最鼎盛時被降將刺殺而死,享年三十五歲,朱八八得到消息后,先是大喜,接著又感嘆了一句‘察罕死,天下無人矣’。
由此也可見察罕帖木兒在朱八八心里地位之重。
當然,在這個倚天的世界里的察罕必然跟他從歷史上知道的那個察罕有著極大的不同。
比如說,現在的察罕,就明顯四十多歲了。
“你就是蘇信?胡青牛的弟子?”察罕帖木兒對蘇信極為忌憚,不止是玄冥二老貼身保護,更有著十幾名手持大盾的護衛。
他雖然貴為汝陽王,執掌天下過半兵馬,但也對明教之事極為熟悉。
一開口,便說出了蘇信的來歷。
“不錯。”
蘇信點了點頭。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敢明目張膽的穿入我府邸,之后還能揚長而去的,你還是第一個!”
察罕主動上前,笑了笑,道:“……之前聽聞明教蘇信年紀輕輕,便有一身超絕的武功,今日一見才知道竟然如此的年輕。”
說完,他還抱了一拳。
現在的蘇信年紀十八歲,但因為他修煉明玉功,所以看上去還要小上一點。
“……現在時局危難,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之前我在信里也與你分說明白了,我還是之前的條件,只要你愿意歸順朝廷,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可以做主的,無不應允。”
“我如果不答應呢?”
“你最好還是答應……”
說著,察罕拍了拍手,他身邊的一位侍衛忽然吹響了一聲刺耳的哨音,緊接著便有人敲響了鼓聲,鼓聲越來越大,竟然連綿出了數里。
很快,隨著這咚咚咚的擂鼓之聲,地面上傳來了一陣由遠及近的隆隆巨響。
不知不覺間。
三個方向的遠處皆是騰起了沖天的煙塵,透過騰起塵土,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里面掛起的大旗。
“怯薛軍!”
圍觀的諸多武林人士里有見多識廣的,看到那些旗幟的瞬間,馬上就有人驚呼了一聲,說完之后,面色頓時就變的煞白。
卻薛軍威震天下百年,兇威赫赫,也難怪這些武林人士會害怕。
看著煙塵騰起的情況,在遠處,將這里三面合圍的蒙元騎兵恐怕至少有數萬之眾,而看這煙塵,恐怕再過盞茶的功夫,便能完成合圍了。
這里的許多人已經生出了去意。
原本許多人還在高呼著跟韃子干到底的豪言壯語,現在都是面如土色。
“快走!”
“晚了就走不了了!”
趁著現在大軍還沒有合圍成功,絕大多數人都準備趁機離開了,否則等一會大軍合圍,那他們可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鐵琴先生原本還帶著自己的兩個弟子在近處,但在看到卻薛軍的時候不知不覺的就退到了遠處,等看到趕來的蒙元騎兵越來越多,這位昆侖派何先生的身影已經不知不覺間消失不見了。
蘇信卻是一臉平淡的表情,似乎并沒有將這數萬合圍的卻薛軍放在眼中。
他一直等到大軍合圍結束,他才開口說了一句:“我如果不同意,便會死于亂軍當中?”說著,他看了一眼馬上的趙敏,笑著向察罕問道:“難道你就不怕我殺了她?”
“哎。”
察罕慈祥的看了趙敏一眼,他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絲柔和的神色,嘴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敏敏是我唯一的軟肋,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魚死網破,但奈何這里是大都,怯薛軍是天子近衛,沒有天子的旨意,我是調動不了的。”
說這話的時候,察罕的眼神也變得冷冽起來。
“無論是放不放回敏敏,只要你今日不歸順朝廷,那定然是無法生離此地的,我也不瞞你,此時已有四個萬人隊的卻薛騎兵把這里團團包圍,就算是一只鳥也飛不出去,只要我一聲令下,大軍便會萬眾齊發,將你踏成肉泥。”
察罕是一代梟雄,自有氣魄在,他雖然顧忌自己女兒的性命,但也不欺騙蘇信。
照實說了出來。
蘇信聽了后點了點頭。
他仍舊是淡然的樣子,他笑了笑,道:“我之前與你定下的約定,便是只要見到苦頭陀跟黑玉斷續膏我就會放了你女兒,我言而有信,不會食言而肥……至于投降的事,那是不可能的,我想要的,你給不起。”
察罕聽到蘇信的話,眼神不由露出了一絲遺憾。
“哈哈!說得好!不愧是我明教弟子!”
正在蘇信說著的時候,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聲大笑暴喝聲,隨著這話音,兩個身影由遠及近的來到了蘇信的身旁。
這兩人里,一個披頭散發,手里拿著一個酒葫蘆,嘴里一邊喝著酒,一邊哈哈大笑著,剛才那一聲大喝,便是他發出來的。
另一人則是一個道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道袍,頭上戴著一頂烏黑的鐵冠。
這道人來到蘇信的身邊,先是對蘇信笑了笑,然后便對著一旁的道衍打了一個稽首,歉意的說著:“姚兄弟之死,是我的責任。”
說完,他便冷冷的看向了遠處的苦頭陀,聲音森冷的說道:“就是你殺了姚兄弟吧……”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他一邊說著,一邊點了點頭:“……今日正好替姚兄弟報了此仇!”
說罷,這道人手里的銀絲浮塵一抖,身子一動,便向著那苦頭陀攻了出去。
一招使出,竟也是一身極上乘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