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途少年游

第五十八章 徐進新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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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駛在南方官道上。一刻也不敢停下。

李翊駕車,江遇臉色蒼白地坐在馬車內,南宮振宜正在為她療傷。

她這種修為,要控制住一個如同劍仙一樣的強者,實在太過于困難。

不過當初也只有這么一個辦法了。

南宮振宜把手從她后背收回,說道。“感覺怎么樣?”

“好點了。”江遇說著,笑著看向南宮振宜,繼續說道。“沒想到南宮姐還挺厲害。”

南宮振宜沒有理會她的調侃,只是說道。“此地離連水壺有些距離了,他怕是不會再跟過來,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看看。”

“好!”江遇閉上了眼睛。

南宮振宜也掀開車簾走了出去,坐在了李翊旁邊。

她似有感慨,說道。“在瑯琊閣上用棍的師兄弟也不少,剛剛看了,你的棍法很是怪異,南宮生平從未見過。”

李翊一笑,說是怪異,也確實怪異,能把入世槍法和神龍棍法兩大絕技融會貫通形成用棍用槍之人喜歡的招式,自然看起來處處透著古怪。

“有聽過神龍棍法沒?”李翊不看她,只是安靜地駕著馬車。

南宮振宜搖了搖頭。

李翊一笑。“這可是南慕一位前輩教的,時間匆忙,也只教了招數。離開時說是讓我自己領悟潛心修煉。此后,一直趕路太忙,根本沒有時間靜下心來潛心修煉,所以只會前面那幾式,花架子罷了。”

“原來如此。”

“你們瑯琊閣上是不是個個天賦異稟?之前那一劍封喉的樣子,有幾分颯。”

“也不全是,到玄階就停滯不前的大有人在,可能終其一生也突破不了。有些人小時天賦異稟,后來也多半停在玄階前進不了,主要還是要看造化。”南宮振宜說。

“你劍法不錯,若是以前,我可能會和你學上一二,可現在不能了。”

“若是想,隨便學,也不是不可以,索性只是劍法,又不是什么不可外傳的東西。”南宮振宜說著,看了看里面。

李翊問道。“他怎樣了?”

他!自然是那個毀掉一生道運的徐進新。

“還不知道,畢竟我也是兩眼一抹黑。現在想來,倒是不懂的錯了,不過想想,也快醒了。”她說完,想了想。“我很好奇,你和他怎么認識的?是很好的朋友?”

李翊點點頭。

但,若真說很好的朋友,真算不上,畢竟他們也只是在太平遺跡里見過一次。一起撿過一些木板當柴火燒,一起吃過蟒蛇肉,再近一點,也就睡過一間屋而已。

“在太平遺跡認識的,他救了我一個朋友。”

“原來如此。”

“不過后來他離開了,認識時間不長,他算是不辭而別,是個冷淡的人,以后接觸可要注意這一點。不過,我總覺得見過他好像不止一次。”

南宮振宜一笑,說道。“他總是這樣,從彭州來時也是如此,性格冷淡。”

“你很喜歡他?”李翊問。

他其實也不懂得情感之事,但他看得出來,她對他是真的關心,心中好奇,也許是真的喜歡。

南宮振宜一笑,也不似其他女孩一樣臉紅羞臊,她坦然看向前方,說道。“只是覺得好看罷了,不懂何為鐘意,但想必以后會體會到的。不過那時還遠。”

李翊不回她,雖不知她會不會體會到,但他明白,她對徐進新,是真的好。

為此,他也算放心了。

他扭頭看著南宮振宜,南宮振宜靠在了馬車外,閉上了眼睛。

他搖頭一笑,心說,年輕人鮮衣怒馬的同時,又有些說不出的傻。也許喜歡了也未可知。

其實!何必呢!

他們不敢在半路停下,直接趕到了南方的縣城才停了下來。

李翊把徐進新背到了屋里,幫他把被褥整理好之后,才一頭扎到了床榻上。

第二天,他把馬車在東市賣掉,又到岸口租了一條船。

從信城流下的衍江正好經過鎮子,河正好也流入南疆境內匯入大海。

他們可以直接順流而下。若中途江遇尋找藥材,他們也可以停下來幫忙尋找。

下午,三人又到河岸口和船長核對了一下信息。

回來時,三人在面館里吃了碗面。

晚上,南宮振宜遞了一枚丹藥給李翊。

她再三叮囑。“這丹藥能護他心脈,是我下山時師父給的,據說出自道仙宗那位凌懷道人之手,不可多得。”

“這么珍貴的東西你都拿出來,可真舍得。”

“我又不在乎生死,何況是他,便是多做些又何妨。”

李翊點點頭,他打開了房間,把丹藥放進了徐進新嘴里。

幾天后,他們乘船順流而下。

李翊站在甲板上看著沿途風景,正沉思著要不要停下來上岸時,江遇匆匆從船里跑了出來。

說道。“他醒了。”

李翊只聽到“醒了”二字,轉身便匆匆往船艙里走去了。

船艙里,徐進新坐在床榻上,臉色有些蒼白,眼中說不出地無神。

你很難想象這就是當初在太平遺跡里,讓他和王道平都感到震驚的那個少年。

南宮振宜坐在他旁邊,把熬好的小白粥放在了桌面上推到了他的面前。

他卻是問道。“這是哪里?”

李翊連忙解釋。“衍江,咱們正在順流而下。”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他們呢?”

南宮振宜沒有回答。然而,她也不知道怎樣回答。

沒錯,他是睡了很久,約莫已經半個月,可她口中的他們究竟是誰?她真不知道。

但李翊知道,他所說的他們,無非就是王芷荷和楊文玉二人。

可他就算知道,又能怎樣,難道說人家都雙宿雙飛去了?趕緊洗洗睡吧?

也許,就像他說的,他自己并不懂得安慰人。

徐進新也不看南宮振宜,而是抬起了桌面上的白粥,喝了起來。

喝完之后,他扭過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李翊和江遇。微微一笑,模樣很是牽強,說道。“李兄,可否能拉我一把,我想出去看看?”

李翊這才反應過來,瞬間上前扶住了他。

李翊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少了往日的神采。

不知怎的,李翊竟覺得有幾分難過起來。倒有幾分像離開先生時的感觸。

曾經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如今卻淪落至此,需要人伸手拉住方能站得起來。不得不讓人唏噓。

他們來到外面,徐進新一笑,說道。“放手吧!我自己能走,死不了。”

李翊放開了他的手,卻緩緩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又一笑,臉色有幾分嚇人,卻是說道。“我現在手無縛雞,尋死都難,你還怕?”

“好!不過你要答應我,勇敢活下去,此后之事,此后再議。”

“李兄,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其實也怕死。”他說著,咳了起來。

他說著,走向了甲板那邊,李翊沒有跟過去,只是遠遠地看著。

他一身白衣,站在船頭,卻怎么看都有幾分格格不入。

李翊心想,其實當初那只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何必呢!

那姑娘當真不喜歡也就不喜歡了,何至于要到生死的地步。

南宮振宜從船艙里也走了出來,越過李翊,站在徐進新的身后。

便是極力否認不喜歡,對徐進新沒有心思的她,卻怎么也隱藏不了眼中的擔憂。其實,她在別人眼里早就暴露了。

李翊好笑,若真不在乎,何至于從彭州一直追到江上來?何至于每每喂他粥藥時都要親力親為?

聽江遇說,她原本是要北上去那西北戰場的。

“你見過那姑娘?”

這話,李翊知道,是在問自己,畢竟當時在場的也只有他了。

但這句話該如何回答!卻有幾分困難,說見過,那姑娘很好看,徐進新為情所困,被別人拋棄了想不通所以才毀掉一生道運的?

如此,是否過于直白。

李翊想了想,說道。“見過一次。”

“可好看?”

“沒怎么注意,全放在他身上了,怕他做傻事”李翊說著,指向了坐在船頭的徐進新。

想了想,他又說道。“你想找那姑娘報仇?”

南宮振宜難得一笑。“就是問問,我又不是什么大兇大惡之徒,一點事情就要涉及生死廝殺,多不應該。”

“那姑娘和她鐘意的男子雙宿雙飛了,已為人婦,如今浪跡天涯,恩愛纏綿,是讓人有點羨慕的,也不怪他會一蹶不振!”

南宮振宜一笑。“也并非全是壞事。大浪淘沙,最后的才是金子。”

“姑娘,你這話看起來這話意有所指。”

南宮振宜聳聳肩,繼續問道。“對了,你最了解他,他之前的修為到底如何?”

“聽江遇說,你之前和他打過一次,沒測出來?”

“當時是在狹窄巷道里,確實沒測出來,不過確實很強。”

李翊聳了聳肩。“他!怕是西楚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

南宮振宜一笑。“我想,也該是如此。”

“可如今,怕是成了最后一人了。”

“沒關系,便是他最后什么也沒有,我也還會站在他身邊的。”

李翊看著他,真想調侃,這就是她所說的只是覺得他好看,沒有別的私情?

可想想,還是算了,自己又不是感情大師,非得遭那份罪去管他人感情不成。

李翊向南宮振宜拱手一揖。“多謝了。”

南宮振宜轉身,說道。“我和江遇丫頭商量過,她教我彈琴,我教她劍法。”

“這是好事。”

“所以,你看好他,我進去了。”

“好!”李翊點點頭。

南宮振宜進入了船艙里,沒再回頭,仿佛真的只是前來了解關于徐進新的事。

徐進新站在船頭,以往看著挺瀟灑高大的一個人,現如今卻說不出地孤寂弱小。

他心想,若是以后也像這般毀掉自己一生道運,會不會比他還要可憐上幾分。

徐進新從船頭走了回來,看著他說道。“李兄,有酒嗎?”

“哦!有有有。”

李翊解下酒壺遞了過去。

徐進新接過,喝了一口,愣住了。

李翊趕緊解釋。“不是咱們在太平遺跡時喝的那個,這酒據說來頭不小,是南慕那位酒師親自釀造的,名為姝墨。”

沒錯,這是盧彥彬給他講來頭不小的姝墨。

喜叔知道他喜歡喝這個,南下時特地送了他一壺。

“姝墨,倒是個好名字。”

“據說,正宗的姝墨酒應該是那位女帝寒清姝所釀,這種經過酒師之手釀制的,說起來,其實也并不正宗。”

“還不錯。”徐進新點了點頭。

他似想了許久,才問道。“當初干嘛救我?一個無用之人,累贅罷了,”

干嘛救他?說實話,他當初也不知道,只覺得他該死,腦子一熱,就撲過去了。

想來,若當初不撲過去的話,他怕是早就死了。

事后,他可是還記得那老道送給他的符咒,在他身上被碾成了灰燼的。

“不知道,也許,你是我的一個朋友,當時不忍心。就撲過去了。”

徐進新說道。“謝謝。”

他轉身走向那邊,李翊跟在了他的身后。

兩個人站在船頭,李翊說道。“何必想不開呢!以你的能力,何愁沒有后來者。那姑娘說得對,大浪淘沙,后來的才是最好的,”

“想不開?”徐進新一愣。

他當初是想不開,所以要自盡?聽起來真是讓人覺得好笑。

可事實若不是如此,還是怎樣的,難道只是不想要這一身修為了而已?

“當初,你的眼睛里空洞無神,已經像是死了,說是已經死了你明白嗎?無所謂了,當時有些擔心,便跟著去了。”

徐進新一想,笑了笑。

他倒是沒想李翊當初是何心思,不過自己毀掉一生道運時他撲向自己的樣子,真是讓他覺得,傻透了。

他還記得,那時他的口中喊著自己的名字,但自己被體內的力量充斥著,已然變得沙啞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