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日暮茉莉和一旁的狗子懵了。

連黃色大腦袋似乎都有點懵了。

陳亦笑呵呵道：“你之所求，不過是要世間孩童皆能持一顆赤子童心，不受世間污穢所玷，嘈雜紛擾，”

“巧了，我有一方凈土，人居其中，百病不生，諸業不沾，可得無憂無怖，你為我把守凈土之門，我為世間所有孩童廣開凈土方便之門，如何？”

陳亦之前接到的關于這大腦袋的任務，是要讓讓這種妖怪從生而不幸之中獲得解脫。

這個“解脫”有點籠統。

這個大腦袋的不幸，是與生俱來的。

它的誕生，本身就是不幸。

若想從根源上令其得到解脫，非得讓世間的孩童從此不再有不幸，更不會有枉死早夭的孩童。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陳亦要能做到這點，早就可以成佛了。

所以這個想都不用想。

不過，陳亦雖然不能令這大腦袋直接得到“結果”，卻可以讓它擁有“過程”。

說到底，大腦袋因為誕生的特殊性，本身就是一種針對孩童之靈的執念。

這種執念，就是讓不幸死去的孩童之靈都得到應有的歸宿。

善者升天，惡者入地。

總歸就四個字：賞善，罰惡。

不過是它的眼里只有孩童。

崇妖童靈的實力明明很弱小，卻能操控這個世界的本源元炁。

本身就有點不正常。

聽起來很厲害很不簡單，但在陳亦看來，何嘗不是一個束縛？

陳亦要做的，首先就是要打破大腦袋身上的這種枷鎖。

這大腦袋，恐怕是陳亦在這個世界中所遇到的最特殊的生靈。

生而具有掌控世界元炁本源，與當初在倩女世界幽冥中遇到的那尊煞神一般。

簡直與傳說中那種先天神靈一般。

毀去它的這種能力不大可能，也太過暴殄天物。

陳亦有個更瘋狂的想法。

無論是那道血色鎖鏈，還是打開升天、與入地兩道門戶，都是大腦袋掌管的元炁本源所系。

這倒有些像是直經中所描述的那些地府勾魂鬼差的職能有些相似。

鼎鼎有名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其實都屬于這一類。

只不過這四者卻已經脫離了鬼差的范疇，在地府之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陰神。

大腦袋自然是不可能達到那種層次，不過卻有些像是這個世界天生的一種職司。

陳亦要做的，不是端了大腦袋的飯碗，而是打算把它職司的兩個地盤，“天堂”和“地獄”都給連鍋端了！

而大腦袋，就安安心心地給他當個快樂的守門員就好了。

陳亦的打算，說白了，就是打算把大腦袋的兩個“大玩具”都給吞掉，然后把大腦袋搞到自己的地盤上養著。

再給它找來無數“玩伴”，讓它當個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家養小精靈。

當然，這些“玩伴”不可能還會是死亡的童靈。

在陳亦看來，人死之后的歸宿，只應該有一個，就是輪回往生。

除非這個人生前犯下了滔天罪孽，惡業纏身，永世難消。

陳亦吞掉這個世界的“天堂”和“地獄”，就是打算著手在息的小須彌中，建立一個輪回之所。

輪回，不是任何一方世界所能獨有，而是一個囊括無量諸天世界的本源之炁，大道法則。

陳亦還沒有本事能操控，連想都不敢想。

他想打造的所謂輪回之所，只不過是一個輪回中轉站罷了。

不能當甲方爸爸，但當個黑中介什么的，還是可以的……

如果成功，大腦袋自然不可能少了“玩伴”。

陳亦盤算得好，但他一通叨逼叨下來，邊上一人一妖一鬼，還有一顆大腦袋，全都是一臉看得見的問號。

大腦袋更是直接撓起頭來。

不過它的手實在太短，腦袋又太大，撓頭這個動作是不可能的，只能撓撓圓滾滾的下巴……

算了……

陳亦眼角微微抽抽，努力維持著風度，不讓人看出自己的尷尬。

直接轉向那個小女孩：“你終究是犯下了大錯，”

這事算是他多管閑事。

世界運行，自有其道。

小女孩是升天還是入地獄，都有其秩序可循，用不著陳亦插上一手。

不過，為了吞掉此世的“天堂”和“地獄”，他還真不得不管一管這閑事……

小女孩雖然不大明白陳亦說的話，但是卻能感覺到他的“不懷好意”，稚嫩的臉上露出怯意。

“陳亦君，你想做什么？”

日暮戈薇也緊張地站了出來。

她并不相信陳亦會做什么壞事，反而是怕他太過于“正義”，不肯放過小女孩真由。

“做錯了事，當然要受到懲罰。”

陳亦看了她一眼，笑道：“戈薇，你知不知道，只要是人，活在世上，總會有業力纏身，無論善惡，”

“業力在身，若是輪回轉世，也難得好下場，若能轉生為草木豬狗，已是大幸，更甚者，數世顛沛，世世凄苦，不得善終，”

指了指黃色大腦袋道：“崇妖童靈陪伴新死童靈，其實便是在為他們消減業力，”

“若是作惡，惡業纏身，那就不是它的能力所能消除了，只有送往地獄受苦，方能消減一二，”

“所以，崇妖童靈將墮落童靈拖入地獄，也并非只是要懲罰他們，恰恰相反，是想要幫助他們，”

“于地獄之中，身受諸苦惡刑，便是一種消業之法，”

陳亦轉向小女孩，繼續道：“她犯下的是不孝不悌之惡，身上的孽業，已被我以身相代，”

“便是就此升天往生，倒也無虞，但我能免她地獄之苦，卻不能讓她不受半點懲罰，否則，天理何在？”

“可是……”

對于他的話，日暮戈薇并不是都能聽得懂。

但大概的意思卻能明白。

倒也認為陳亦的話并不錯，還句句在理。

她并不相信陳亦會騙自己。

但是，她只是不忍心……

“笨蛋！她本來就做錯事，受到懲罰不是應該的嗎？”

狗子拉住了這個傻白甜，生怕她又搞出什么夭蛾子。

別人他不怕，但眼前這個僧人他是真的怵啊……

“大哥哥，我愿意接受懲罰……”

一邊，被勾魂鎖鏈高高鎖在空中的小女孩低聲道。

“你不怕？我可還沒有說如何懲罰你。”

陳亦饒有意味地看著她。

“我……怕，”

小女孩咬著唇，怯怯道，不過眼中卻透著幾分堅定：“我對媽媽和小悟做了這么可怕的事，就應該受到懲罰。”

“好，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我給你三天時間，讓你回去和你的親人見最后一面，”

“若你能得到他們的原諒，你的罪孽自會稍有減輕，三天之后，你自去天王寺尋我領罰，如何？”

陳亦看著她慢聲道。

“好！”

小女孩滿臉高興的笑容：“謝謝大哥哥，等我和媽媽小悟道歉后，我一定會去找大哥哥的！”

陳亦微微一笑，心念一動，勾魂鎖鏈從她身上緩緩褪下，慢慢隱沒于虛空。

“真由……”

日暮戈薇見小女孩自己都這么說了，她也沒辦法再說什么。

小女孩得了自由，先是對陳亦躹了一躬，又對她彎下腰道：“歐內桑，也謝謝你。”

便轉身朝著醫院的方向飄去。

黃色大腦袋微微轉動，緊閉的雙眼似乎看了一眼陳亦，便也悠悠地飛去。

繞著小女孩飄著，吹響手中的翠綠竹笛。

“嗚……嗚……”

歡快悠揚，又暗藏哀傷的樂曲漸去漸遠。

“陳亦君，能不能告訴我，你要怎么懲罰真由？”

日暮戈薇這才弱弱地追問道。

陳亦聞言露出一絲笑意：“你想知道啊？”

“嗯嗯！”

“不告訴你。”

“呵呵，你要真想知道，三日后，自去天王寺看看，不就知道了？”

陳亦說完，身形一轉，便消失在她和狗子的視線中。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只是等待了。

等待，死神的降臨……

要吞掉“天堂”和“地獄”這兩個異空間，不是一簡容易的事。

首先就得有個由頭。

做什么事情，都得有名目，要師出有名不是？

天王寺所在的山林后，是一片不小的森林。

雖然是森林，但并非人跡罕至的所在。

在這寸土寸金的冬京城，就沒有任何土地是沒有用的。

而這片森林，就是一個冬京城里最大的墓園之一。

黑崎一護此時就在這墓園中，和家人一起，拜祭自己已經死去的母親。

拜祭過之后，趁著自己的父親和妹妹還在墓碑前說話，他就坐在離自己母親墓碑不遠，墓園那長長的階梯上。

一邊思念母親，一邊不自覺地抬起頭，看著前面天王寺所在的那座小山。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答應朽木露琪亞，成為代理死神。

這段時間，也幫著處理了不少在城市作亂的虛。

隨著他對死神、對虛，甚至對這個世界的了解越來越多，他對于那天晚上出現在天空的力量，就越發的敬畏。

就算是那只大虛，都讓他有不可戰勝的絕望。

而在那張臉和那尊佛面前，這只可怕的大虛也不過只有望風而逃的份。

“一護！”

“一護！你在哪里！”

一個著急忙慌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旁邊茂密的草叢出現一陣晃動，一個小小的影子忽然分開草叢，跳了出來，朝著黑崎一護的臉撲了過來。

“啪！”

黑崎一護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呃、呃……”

影子從他腳底板慢慢滑落，掉到地上，還彈了幾下。

這竟然是一只黃色的獅子玩偶。

“你這家伙，吵死了！”

“嗚哇！”

這獅子玩偶竟然還會流淚，兩顆塑料眼淚光閃閃。

“大姐、大姐出事了！”

“什么？”

“那那、那邊……”

獅子玩偶布爪子不斷比劃著，半天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笨蛋！”

黑崎一護不耐煩地直接拎起玩偶，朝它比劃的方向跑去。

“你是什么人？”

密林中的某處，一身休閑衣裙，就像是普通人類女孩的朽木露琪亞，正與一個身穿死霸裝的斗笠男子對面而立。

斗笠男子低著頭，面容遮掩在斗笠之下，發出低沉的笑聲：“真央靈術學院，朽木露琪亞這個名字，可是非常有名呢……”

“真是懷念呢……”

“幸運地成為了貴族名門朽木家的女兒，靈學院的天才公主……”

朽木露琪亞沉聲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斗笠男掀起斗笠，露出一張胡子拉茬，平平無奇的大叔臉，帶著幾分賤笑道：“啊，我叫齋藤惠吉郎，比你大兩年的學長，你沒有見過嗎？”

“沒見過。”

朽木露琪亞十分干脆地道。

“你看好了！我可是非常有名的！”

“仔細看看！”

胡茬大叔摘下斗笠，恨不得把臉湊到她面前。

“不認識。”

“好吧……”

胡茬大叔帶著尷尬地臉色，干咳兩聲，瞬間轉移話題：“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朽木露琪亞聽到這里就眉頭微皺，心中一沉：“你是……鬼道密探嗎？”

“答對了！啊哈哈！”

胡茬大叔一臉驚喜。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朽木露琪亞沒有因為他的嬉皮笑臉就放松。

“嗯……”

“你為什么沒有在完成任務后，立刻回去？”

胡茬大叔稍稍正經道：“有人……可是非常著急呢。”

“虛出現了，僅此而已，指令也下達了，你可以查到的，有必要問我嗎？”

朽木露琪亞面無表情道，但實際上她心里并不像表面這么平靜。

“哦？是嗎？”

這大叔摸了摸臉上的胡茬，自語道：“最近確實有點異常，虛的數量有些多啊……”

他話鋒一轉，帶著幾分賤笑指了指少女身上：“不過，你為什么穿成這個樣子？”

一身少女風情的朽木露琪亞有點惱羞成怒大喊：“我穿成這樣有什么不可以嗎！？要你管！”

胡茬大叔一臉賤笑：“哦？是嗎？好吧，那就算了，露琪亞也到了美妙的年齡了啊。”

“什么？”

“不必在意不必在意，是他嗎？”

“你在說什么？”

“不用隱瞞了，就是那個啊，頭發豎起來的，像相長刺的橘子，你不是和他那個那個……”

“是同情，還是由于煩惱而尋求快樂？”

“不必害羞，你也是女孩嘛，也想和人類男子緊緊抱在一起……”

“混蛋！”

少女終于受不了，紅著臉一腳踹了過去。

胡茬大叔飛身躍起，落地時，已經一臉嚴肅：“不承認嗎？”

“那可沒辦法了，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為你找到的借口，好向上頭交代啊……”

“朽木露琪亞，你難道不知道，將死神的力量給人類……”

“可是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