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普渡

第339章 劫難臨頭

“小僧適才已經說過,皇帝深陷劫難之中,生死便在旦夕之間,小僧此番,是為救皇帝而來。”

陳亦單手豎胸,面帶微笑。

他覺得自己現在某方面的造詣,真的已經爐火純青,想必此時自己這張臉和廟里的菩薩已經差不多了。

什么叫寶相莊嚴?什么叫慈悲如海?

自己就是楷模……

“呵呵呵……”

順宗側躺榻上,似聽到了十分可笑之事,發出一陣輕笑。

“朕為大唐之主,朕……即天下。”

緩緩抬起眼皮,看向陳亦,目中淡然,卻深如淵潭。

“四海八荒,盡在掌中,萬民百姓,文武百官,生死皆在朕一念之間。”

“又何來劫難?”

“九五至尊,人道之主,自當手掌四海八荒,只是……呵呵,”

陳亦噴出一聲讓順宗十分不爽的輕笑:“若是二百年前太宗在世,英姿蓋世,武定四方,貞觀之治,式昭文德,巍巍盛唐,萬方來朝,禹湯文武之業,也未必能及,自是乾坤寰宇,日月在握,只是如今的大唐……”

“恕小僧直言,在外,邊患不絕,西有吐蕃,安史之禍,令河西數十州之地,百萬百姓,盡入敵手,攻守相易,如今依然對大唐虎視眈眈,年年興兵,年年劫掠,“

“北有回紇,雖與大唐看似親近,更曾幾度興兵助唐平叛,可世人皆知,此不過利益所驅,大唐以巨利相許,兼之吐蕃勢大,唇亡齒寒,不得不為,實則也是狼子野心,”

“南有南詔,其國雖小,于此時之大唐,卻如腳底之刺,除之不得,又疼痛不休。”

“在內,藩鎮擁兵自重,如劉辟、楊惠琳之流,無異于自立為王,”

“盧龍節度使劉濟雖對朝廷恭順,年年進貢,卻難改其擁兵自立之實,河北三鎮都在其兵鋒之下,又焉知其不會步‘安史’之后?”

“其余各鎮,表面恭順,內中叵測之心又有幾何?”

“如此之大唐……”

陳亦一張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順宗的臉色卻像烏云密布,越來越陰沉。

雙唇緊緊抿著,胸口起伏不斷。

“呵呵……”

陳亦卻如不見,又一次發出一聲差點讓他爆炸的笑聲來。

“如此之大唐,還能稱個‘大’字嗎?”

抬眼直視高臥龍榻上的順宗,目光炯炯:“怕是帝王之尊,也不過是深宮之中一傀偶罷了。”

饒是順宗養氣功夫十足,也忍不住怒氣勃發,七竅生煙。

一巴掌拍在金銅鑄就的龍榻上,張口大喝:“和尚大膽!莫非以為朕不敢殺你!”

陳亦掃了一眼,順宗正不著痕跡將手伸進了遮腿毛毯中,偷偷倒吸著涼氣暗自顫抖著,卻是瞞不過他的感應。

“阿彌陀佛,”

陳亦緩緩喧了一句佛號,臉帶笑意,祥和之中帶著一絲莊嚴威勢:“皇帝不必動怒,小僧此來,非為激怒皇帝,而是救陛下脫劫難,救大唐出水火。”

“哈!”

順宗怒極而笑:“小和尚好大的口氣!”

“陛下,金吾右衛大將軍,知內侍省事俱文珍求見!”

一個陰柔之中卻隱含著幾分霸道的聲音忽從殿外傳來,打斷了順宗的話語。

聽到這個聲音,順宗眼中怒意更甚。

若說剛才對陳亦毫不情地嘲諷揭傷疤行為,他只是單純的惱怒,雖然呵斥,心中卻未必有幾分真怒。

反倒是對侃侃而談的陳亦隱隱有幾分欣賞。

此人見識,非同尋常。

他那一番話語,可沒有多少人能說得出來,更沒幾個能說得這般清晰簡潔。

但是對這個聲音,他卻是憤怒之中,帶著刻骨的恨意。

雖然十分隱蔽,卻瞞不過陳亦。

俱文珍?

這人他倒是不陌生。

不說“歷史”,就他在游歷那段時間里了解到的。

這是一個權勢滔天的太監。

也是太監中的異類。

不是一般影視劇中那種妖里妖氣,只會在深宮中暗戳戳算計的老陰比。

而是一個也曾經統帥萬軍,縱橫沙場,平叛無數,立下功勛的人物。

他的權勢,說是打出來的也不為過。

看他在這深夜之中,竟然能不經通傳,直入皇城禁苑,張口就嚎,說是求見,那感覺卻有點像是以前他在醫院里實習時,被頂頭上司呼來喚去的感覺……

簡直肆無忌憚到了極點。

陳亦目光掃過大殿門口,只是喊了一聲,那聲音的主人已經大步朝著殿中走來,絲毫沒有等待皇帝通傳的意思。

回頭看向順宗,溫聲笑道:“皇帝,‘劫難’臨頭,怕是想躲也躲不得,若是信得過小僧,無論稍侯這位大將軍說什么,皇DìDū不妨答應下來。”

順宗微微皺起眉,未能開口,便見這和尚雙手結印,身形便悄然隱沒不見,沒了半點痕跡。

順宗心中微驚,探起半身,目光四處尋找。

但殿中就像從來只有他一個人,剛才所見所聞,不過是一他酒后幻夢所見一般。

“難不成真是朕喝多了……”

順宗心中波瀾不平,喃喃自語。

“砰!”

此時殿外大門豁然大開。

一人大踏步走了進來。

此人面色微白,有三縷微須。

頭帶展腳幞頭,身著朱紫衣袍,上繡飛禽,腰系金銙革帶,佩金魚符,一身文雅貴氣,與適才聲音中的陰柔和霸道全然不符。

這竟然就是那位手握禁軍,權傾朝野的太監?

倒是像文官多過像武將,不聽聲音,更沒有一絲像太監之處。

以天舞寶輪禁錮周身空間,掩去了自身形跡的陳亦看到來人,很是意外。

“俱文珍拜見陛下!”

來人說是拜見,卻只是兩手一拱,別說參拜,便是躬身都欠奉

順宗眼中怒氣閃過,卻十分隱晦。

面上無喜無怒,只若平常,帶著一絲酒后的微熏,醉眼微抬:“是文珍啊,這么晚了,來此何為啊?”

“陛下……”

另一邊。

那座權貴家廟之中。

突如其來的祭祀已經結束,但廟中生人不可見之地,卻是一片香火繚繞,黑霧翻騰,綠光隱隱。

滿堂喧囂,笑語不絕。

若不看那一張張案幾上所擺的讓人驚恐生畏的“宴席”,卻是一片賓主相歡的大宴之象。

那“杜將軍”滿飲了一樽,鐵甲微微搖晃,似酒意酣醉。

“諸位,今夜大宴盡歡,明夜需不得誤了人間皇帝登云升仙的大事。”

搖晃著將白骨酒器置于案上:“迎駕之事,自有本將親為,只是一事,那人間皇帝有周天星宿護佑,我等要奉迎御駕,怕是難得相允。”

“將軍,”

下方與辛公平同席的王臻站了出來:“此事將軍只管放心,”

“需知,人間酒色物欲,紅塵迷毒,最是使人靈光蒙昧,靈光一昧,眾神昏聵,難以庇護其身,”

“下差已做下安排,自有人去請人間皇帝于明夜敕備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