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

第八十五章 吾的箭

第八十五章吾的箭(書號:14096)

第八十五章吾的箭

作者:貓膩

那道黑影可以說是一條山脈,也可以說是一條魔神的手臂。

在山脈的最前方,也就是陳長生與徐有容頭頂的天空里,有五座山峰,看上去就像五根手指。

滿天劍雨落在那座山峰上,煙塵大作,破裂聲不停響起。

山峰下沉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直至最后終于停下。

整個過程里,徐有容沒有往夜空里看一眼,似乎并不關心,當然也可以理解為對陳長生的信任。

她把齋劍插進身邊的草地里。

嗤的一聲輕響,青草冒起青煙,卻沒有焦糊,身姿更加挺撥,顯得生機勃勃。

她從身后解下一把桐木做的長弓。

桐木為弓,這便是百器榜上的桐弓。

只有南客、陳長生以及秋山君、茍寒食寥寥數人才知道,徐有容最強的手段并不是劍法。

齋劍是陳長生從周園里找到,然后送回圣女峰的。

大光明劍是她拿到齋劍之后才融匯貫通的。

桐弓,則是自幼便一直被她背在身后。

平日里,沒有人能夠看到這把長弓。

當她需要的時候才會出現。

比如這個時候。

徐有容取出一枝箭,搭在弦上。

這便是梧箭。

她神情平靜,舉弓。

動作很平穩,很順暢,有行云流水的感覺,又像是十余張畫面的疊加,清楚至極。

弓弦拉動,漸如北方魔族膜拜的月亮。

她的睫毛一眨不眨。

風起。

白祭服輕飄。

黑發也飄了起來,與箭平行。

秀氣的手指離開了弦。

桐弓發出了琴音。

據說桐木是琴最好的材質,難怪如此動聽。

弦音在草原里回蕩開來。

箭,在聲音之前到來。

數里外。

一名魔族騎兵的眉心出現了一個血。

那個血洞非常圓,邊緣很光滑,甚至讓人很想用秀氣這個詞語來形容。

接著,徐有容第二次挽弓,第三次,第四次……

她的動作始終那樣穩定,有一種簡潔明確的美感。

在非常短暫的時間里,箭匣便空了。

三十枝梧箭離開桐弓的弦,飛進了夜里,直向數里之外的狼騎。

悶哼之聲不停響起。

血花不停炸開。

魔族騎兵不停倒下。

恐懼的喊聲不絕于耳。

狼騎四散逃開。

三十枝箭最多也只能帶來三十次死亡。

從道理來說,散開隊形是最好的選擇。

徐有容再一次舉起桐弓,雖然已經沒有了箭。

這一次,她用的時間明顯要比前面長很多。

終于,她松開了弓弦。

弦上染著一點血,與夜風相遇,摩擦,開始燃燒,生出金黃的火焰。

那些穿透魔族騎兵顱骨的箭。

那些貫穿嗜血巨狼身軀的箭。

那些帶去死亡、然后消失于夜里的梧箭……忽然都回來了。

三十枝梧箭拖著火尾,向著草原上四散的狼騎追去,像是燃燒的火鳥,又像是明麗的流星。

多年前在周園里,在暮峪的盡頭,南客經歷過類似的攻擊。

那夜之后,徐有容是第一次用這種手段。

那些狼騎如何能夠避開?

噗噗噗噗。

草原上不停響起梧箭穿透堅硬事物的聲音。

帶著火尾的梧箭,追逐著狼騎,驅趕著夜,所到之處,便是死亡。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那些聲音終于停止了。

夜下的草原恢復了寧靜。

但更應該說是死寂。

因為這片草原已經變成了墓地。

數方圓里,到處都是倒斃的尸體。

無論是魔族騎兵還是嗜血巨狼都死了,沒有誰能夠幸免。

草原反射著星光,有些濕濕的感覺。

不是空山,卻像是新雨后。

那些不是細雨,而是血。

徐有容把桐弓插進地面。

桐弓很長,立著比她的人還要高,看著真的很像豎琴。

事實上它不是琴,而是一棵樹。

瞬間,無數道樹枝從桐弓里上生出,結出無數青葉,隨夜風輕輕搖擺。

清新的氣息,像瀑布一般落在她與陳長生的身上,也落在土猻的身上。

土猻正在偷看她,悚然一驚,然后覺得傷勢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好轉。

青枝繼續生長,很快便長成了一顆大樹。

這是一棵梧桐樹。

這棵梧桐樹里有桐宮陣法。

她拔出齋劍,走到陳長生身邊,望向夜空里的那座山。

“梧桐能撐八十息,想想還有什么辦法。”

她鬢角微濕,神情有些疲憊,眼神還是那樣平靜,就像什么都沒做過。

黑暗的草原上忽然多出了一棵孤單的梧桐樹。

樹枝在數千道劍里伸展,擋住了夜空里的那座山。

桐弓與梧箭合在一起就是梧桐。南溪齋前代圣女以難以想象的智慧與能力,把桐宮陣法鑲進了弓箭里,更是讓讓其威力培增。也只有這樣的神器才能抵擋住焉支山人這種傳奇人物的攻擊。

當然,即便是這棵梧桐樹也不可能一直支撐下去。

草原上響起無數聲雷鳴。

那是沉重的山峰帶動地面的聲音,是地底的巖石與泥土彼此擠壓的聲音。

焉支山人向著他們走來。

他的速度很慢,但沒有漏洞,就像一道移動的山脈,給人帶來難以想象的壓迫感。

夜空里也有一座山,彌散著古老而滄桑的的氣息,無比沉重,令人心悸。

梧桐樹嘩嘩作響,數百片青綠的葉子落下,樹干逐漸彎曲,發出嘎吱的聲音,似乎隨時可能斷掉。

數千道劍不停地向著那座山峰斬落,不時有石屑落下,然后在半空化作青光消散。

陳長生的睫毛不停顫動,低頭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有容讓他想辦法,如果想不出來,他們或者便要行險一搏。

陳長生的性情不喜歡冒險,但他這時候總盯著地面看,又能想出什么辦法?

他總不能把地面看出一朵花來。

事實上,陳長生還真是在看花。

肖張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臉上的那張白紙被夜風拂動,上面那些血點不停變幻,看著就像風里的臘梅。

白紙上留著兩個洞,那是眼睛的位置,鼻子與嘴巴都是用筆畫出來的。

畫甲肖張的大名便是由此而來。

肖張為什么要在臉上蒙一張白紙,這是所有人都很好奇的問題。

有人說他的臉上有胎記,極其丑陋難看。

有人說他生的非常秀美,年輕時候經常被人誤認為女子,還經常遇著一些另類的麻煩,所以才會把臉蒙起來。

最出名也是得到最多人認可的說法是,當年肖張為了超越王破,強行修行某種邪道功法,結果走火入魔,身受重傷,尤其是臉部近乎毀容,于是他用白紙覆之。據說天機老人曾經問他為何不用面具,或者笠帽,肖張說自己用白紙遮臉,只是不想嚇著小孩子,又不是恥于見人,為何要用面具,至于笠帽更是令人憋悶。

按照陳長生對肖張的了解,這個故事里天機老人與肖張的這番對話應該是假的,據說確實只是隨便說說而已,那么這個說法本身也就有可能不是真的,肖張的臉上并沒有恐怖的傷口。

那么白紙下面究竟是什么?

很多人都想把這張白紙揭下來看看,但敢這樣做的人很少,而且那些人都已經死了。

這時候肖張昏迷不醒,想要看到他的真容,可以說是最好的機會。

這確實是很大的誘惑,陳長生似乎也無法忍受,伸手過去,準備把那張白紙揭下來。

只是此時魔族強敵在前,威壓如山,局勢如此兇險,他為何還有心情想這些?

我完全不懂弓箭,但特別喜歡,因為覺得很美,所以慶余年里有燕小乙,間客里有施公子玩大狙,將夜就更不用說了,寧缺的鐵弓是我這輩子寫的最認真的一把兵器,到了,我最喜歡的就是徐有容用弓箭,雖然次數很少,但一寫就激動,當初寫她與南客一戰時,我就對大家說過有容就是我的桔梗,我愛她,謝謝。上一章修改了一些錯別字,改了些語句。關于臘梅與梅花的區別,有讀者提醒過我,我是真心不懂,反正這是異世界,由著我涂抹顏,嘿嘿。...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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