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散處,是一方青翠的山谷。
山谷非常幽靜,生滿了奇形怪狀的樹藤,靠著山崖的樹林里,不時可以聽到強大妖獸的低吼聲。但那些妖獸,沒有一只敢于靠近這里,因為這里有一座巍峨壯觀的古寺,也因為古寺里住著兩個人。
那位老者不解問道:“隱居了數百年,好不容易出去一趟,這么就回來了?”
那位男子微笑說道:“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看了那少年一眼。”
老者說道:“大人難道是專程去看那少年的?”
男子說道:“那少年是商的弟子,又得寅的看重,小天海還專門請天機去看過他,我難免有些好奇。”
老者說道:“您可不像因為好奇就會重履塵世的人。”
男子說道:“那少年得了我的筆記與天書碑,在天書陵里引來一夜星光,很多人都說他很像我當年,于我自然不同。”
老者問道:“那您看出了些什么?”
那名男子的神情變得凝重了起來,說道:“那少年……快要死了。”
老者聞言很是吃驚,說道:“那可怎么辦?”
男子走到古寺正殿前,看著那尊破舊不堪的大佛,說道:“人人都想逆天改命,卻哪里知道,一切因果都在因果之中,越想改變命運,越無法離開命運這條河流,我看不出來他的命途最終如何,終究還是要看他自己。”
“那秋山君和徐有容呢?您何時去看看?”
“再說吧。”那男子看了眼寺外的天色,說道:“天要下雨了,趕緊把今天的畫先弄完。”
這座古寺外形極為破舊,不知已經廢棄了多少年,寺內諸殿的佛像同樣如此。不過佛宗在大6上早已斷了傳承,普通人更是聞所未聞,所以這畫面倒也尋常,事實上,這座古寺還能留存至今,倒是讓人想不明白的事情。
然而,古寺石墻上的那些壁畫卻非常完整,有些甚至看著很新,明顯是最近這些年6續補上去的。
那些壁!畫的極美,甚至可以說,當今世間根本找不出來如此優秀的畫師。
如果陳長生看著這些壁畫,一定會想起凌煙閣里的那些畫像。
老者站在木架子上,拿著畫筆對著墻壁準備工作,終究還是忍不住說道:“剛才真應該試試。”
那名男子坐在殿前的一口破鐘上,手里拎著一壺泉水正在緩緩飲著,聞言微笑說道:“我又打不過他。”
老者放下手里的畫筆,望向殿外,說道:“去年蘇離在雪老城外……”
那名男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靜靜看著遠方。
老者在心里嘆息了一聲,不再繼續問。
那次魔君在雪老城里,黑袍在雪老城外,叫他如何出手?如何出得了手?
紅河岸邊,白帝城頭,那朵云緩緩落下,然后消散無蹤,卻不知是兇還是吉。
甘露臺上,天海圣后不再望向北方,轉身向臺下走去。
離宮深處,教宗陛下看著那盆青葉若有所思,無論姿態還是神情與先前都沒有任何變化。
籠罩著寒山的夜色緩緩撕裂,然后飄向遠方,天地重歸白晝,峰頂湖畔,天機老人輕輕拭掉唇角的鮮血,望向群山北方遙遠的雪原深處,滄桑的眼神里多出了一抹濁意,有些看不清楚前路究竟為何。
寒山南麓出現了一名文士,尾指處系著的那朵紅花,染上了數千里的風塵,不再那般鮮艷,戴著笠帽的男子出現在寒山牌坊外的小鎮上,被海風涂上銹意的臉頰上滿是凝重之色。他們來晚了,那名中年書生已經離開了寒山,但他們沒有就此離開,而是與各持重寶的兩位國教巨頭,警惕地駐守著寒山四周,防備著可能的異動。
在大6北方漫長的戰線上,大周北軍與南方諸宗派世家遣來援北的修行者們,收到了各軍府要關來的密令,開始緊張的備戰,妖族大軍開始沿紅河一線調動向西北方向的雪原進,在途中屠掉了一個魔族的小部落。
然而無論是大周朝廷出調兵令的神將,還是南方諸宗派世家的掌權者,都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那些軍府與洞府里,到處都是議論的聲音,氣氛變得異常緊張,令人們感到極度不安。
至于寒山外小鎮上的百姓以及京都的民眾,對這些事情更是一無所知,他們像平常一樣做飯、勞作、生活,根本沒有想到就在這個看似常的夏日,時隔千年之后,人族妖族與魔族之間的戰爭險些再次爆。
所有這一切,只是因為……魔君離開了雪老城。
他去了寒山,然后,他離開了寒山。
知道魔君重履中原的消息的人非常少。
更沒有人知道,在魔君離開寒山、回到雪老城的路途上,曾經在雪原里遇到過一個人。
直到很久之后,這次相遇都不為世人所知,卻是這整件大事里,最重要的一次相遇。
不曾相約,卻不是不期而遇。
那個人在雪原里等魔君已經等了很長時間。
風雪漫天,那人渾體皆白,從頭到衣衫,從眉到唇,都是白色。
不是被雪涂成的白色,那種白比雪還要更加白,白的瘆人,白的煞人。
能算到魔君的歸路,在半道等他,并且敢在這里等他的人,從千年前到現在,也不會有太多。
準確來說,那人不是人,而是一位修為驚天動地的大妖。
西方白帝。
千年之前,魔族南下,大6風云激蕩,強者輩出,曾經留下過無數次名垂青史的戰斗,其中最著名的,自然是周與太宗皇帝的洛陽之戰,以及那場他與魔君的決死之戰,還有一場戰斗相對要更加隱秘,但從戰斗雙方的實力境界以及戰斗的慘烈程度來說,絕對不遜于前面兩場那就是周園里陳玄霸與周獨夫的星空之下最強者之戰。
隨著陳玄霸戰死,周獨夫失蹤,太宗皇帝命歸星海,當年大6最強大的四個人,便只剩下了魔君,在其后的千年時間里,再也沒有過類似于那三場驚天動地的戰斗生過,甚至連接近那種層次的戰斗都沒有。
直到今天在風雪交加的原野上,這次相遇。
既然相遇,自然要戰。
(要準備回大慶的行程了,大概會在路上開七天左右,需要存稿,正在努力中,祝大家周末愉快,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