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他!”
“看起來,野性還未失啊!”
黃尚看著這位表面寶相莊嚴,其實滿是按捺不住裝逼之心的年輕僧人,暗松一口氣。
早說是自己妖嘛,虧我之前還演得那么辛苦。
而且出場不吟詩,就知道……
金蟬子長吟:“地水火風化此身,身滅四大各歸真。諸魔六賊皆消散,苦樂前程只主人。”
好吧,當我沒說……
群妖聽了,卻露出認同之意。
之前怕佛門高僧來個強行度化,現在看來是自己妖。
身在佛門,心在妖,一天不吟憋得慌。
而金蟬子做完自我介紹,看向黃尚,等待自報家門。
他一直看不出這個年輕妖王是什么來歷,現在總算可以滿足一下好奇心了。
黃尚本來是要遏止這股歪風邪氣的,但考慮到自己還是個五個月大的寶寶,而對方一招轟殺了五百年道行的百眼妖王,背著爪子,踱了七步,長吟道:“蛟龍潛匿隱蒼波,且與蝦蟆作混和。等待一朝頭角就,撼搖霹靂震山河!”
覆海:“!!!”
群妖:“……”
金蟬子:“……”
你不要騙我,你根本不是蛟。
還有你手下的那些小妖是什么表情?
金蟬子極是聰明,看了看覆海,突然明白了。
抄詩?
還有這種操作?
黃尚也不理金蟬子,讓一眾弟弟妹妹開始清掃戰場后,往百眼妖王的洞府內走去。
就在剛剛大威天龍亂轟的時候,他發現里面有一股強烈的生命波動,卻不是完整的生命波動。
這話聽起來繞口,其實就說明,里面有某個生靈的部分軀體。
聯想到五絕嶺的特殊,百眼妖王的盤踞,黃尚覺得,自己的機緣可能來了。
此寶與我有緣。
金蟬子對著地涌笑笑,嚇得她趕緊去搬磚,然后也跟著來到洞內,在后面問道:“你是妖精,難道不怕貧僧?”
黃尚道:“我是個好妖。”
金蟬子笑道:“就因為你不放棄小妖,又不燒林繞路?”
黃尚道:“我是個寶寶。”
金蟬子搖頭:“妖族不在年紀大小,有些妖剛剛降生,就能為禍世間,令生靈涂炭!”
黃尚道:“我是個好妖。”
金蟬子問:“怎么證明?”
黃尚道:“我是個寶寶。”
金蟬子:“……”
就在輪流復讀中,一妖一僧來到了山洞深處,印入眼簾的,是一根細長的黑刺,倒插在山壁上,一股股無比強大的波動擴散開去。
黃尚目光一凝。
這就是引發五絕嶺人畜禁絕,只能強壯妖族才能生存的罪魁禍首?
金蟬子的面色也變得鄭重起來,辨認了片刻,做出判斷:“這是上古妖圣欽原的一根尾刺!”
昆侖之丘,有鳥焉,其狀如蜂,大如鴛鴦,名曰欽原,蠚(hē)鳥獸則死,蠚木則枯。
翻譯之下,就是在昆侖山中,生活著一頭名為欽原的神鳥,長得像蜜蜂,大小如鴛鴦,爪子蜇中鳥獸,鳥獸即死,蜇中樹木,樹木即枯。
相比起其他上古時期赫赫有名的妖圣,欽原的名氣很小,但瞧瞧現在五絕嶺周圍方圓數千里的毒霧,只是她遺留下的一根尾刺,就可以想象一下妖圣當年的威儀。
強弱都是對比出來的,上古昆侖的鳥獸和樹木可不比現在,都是來頭極大,被這位蜇著就死,可稱一方霸主。
黃尚端詳著這根尾刺,眼睛一亮:“如果可以打造出一柄武器的話……”
之前的玄鐵棒,已經被淘汰了,跟不上節奏。
他確實需要一柄現階段稱手的兵刃。
畢竟不是悟空,一上手就是定海神針鐵,寶寶心里苦,只能自己更新換代。
金蟬子無語:“貧僧還想要呢,別看它現在溫和,真要發威,方圓百里,萬靈禁絕!”
是的,在金蟬子看來,這根黑刺已經算是溫和的了,對于五絕嶺的改變,只是無意識的擴散。
這也符合欽原妖圣的性情,別的生靈不冒犯她,她不會去冒犯別的生靈。
而百眼妖王也不敢直接接觸,只是守在邊上,讓自己的妖身沾染上面擴散出來的氣息,增進道行。
這和地涌吞吃香花寶燭是一個道理,都希望通過外物來提升先天,打破原有的極限。
金蟬子能夠輕而易舉地滅殺百眼妖王,卻對這根尾刺慎重不已,雙手合十,體表彌漫出金光,一層琉璃金光自腳下蔓延,準備布下佛門陣法。
然而就在這時,黃尚舉步上前,將爪子虛虛按在尾刺前方的一丈開外。
“不要沖動!”
金蟬子面色一變,然后又轉為訝然。
因為那尾刺輕輕顫了顫,卻沒有爆發毒素。
金蟬子輕咦一聲
:“貧僧相信你是好妖了。”
欽原不是毒妖,她的刺是為了護身所用,現在這根刺落于此處,內在也有一個溫和的氣息,一直在遏制。
黃尚所為,就是引出其內溫和的氣息,幫助駕馭野性,控制毒性。
究其根本,不是什么驚天動地的功法,而是駕馭野性的能力。
而能夠如此駕馭野性,之前又對寶林寺秋毫無犯,一個樂觀開朗,積極向上,文化水平低下的年輕妖族形象,在心中飛速成型,金蟬子由衷地道:“我佛慈悲,貧僧來教你作詩吧,以后別抄了……”
多么樸素的要求!
但黃尚此時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在欽原的尾刺上。
這個大世界,機緣遍地都是,得到機緣出人頭地,出妖頭地,出佛頭地,出仙頭地的,也不在少數。
但那些都是幸存者偏差,被機緣砸死的,也不知凡幾。
所以面對這種妖圣的遺留,半點大意都不能有。
黃尚估計,自己滿周歲之前的日子,就要耗在這里,一直收服這根尾刺了。
而這期間,想必金蟬子也離開了。
這位如來的二弟子,與古板的和尚相比,頗有些離經叛道。
挺二的。
越是這樣的,越不知道他接下來會生出個什么想法來。
黃尚可不想跟一個中二和尚扯上關系,浪費自己的大好妖生。
好好宅在山洞里面,煉制一件好法寶,它不香嗎?
確實很香,因為下一刻,那根深深扎在山壁內的尾刺,突然嗡嗡嗡震動起來,幅度很不正經,然后飛出,自行落入黃尚手中。
黃尚一怔,感到自己與這根尾刺,生出一種親密無間之感。
那不光是自己對于野性的駕馭,更是一種氣數的相合。
這就認主了?
緊接著,尾刺中傳出的信息,讓他明白了,這件妖圣遺物認主的緣由。
上古大妖欽原已然隕落,殘留在尾刺內的溫和氣息只是其最后的神念,希望能傳給一個有前途的妖族后輩。
對于傳承而言,現階段的道行與實力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潛力與未來。
毫無疑問,黃尚展現出來的各方面水平,完美符合了認主的條件。
所以百眼妖王在這里守了上百年,尾刺理也不理,現在他剛剛來這里,就成了其主。
或許,這就是妖生吧
黃尚看不到自己的具體氣數,
卻也肯定,伴隨著這件妖圣遺物入手,自己的氣數必然大漲,接下來可以順理成章地進入到一段高速發展期。
不過首先要擺脫這個和尚。
他收起尾刺,對著金蟬子道:“多謝大師!”
金蟬子笑道:“施主客氣了,此寶既有任你為主之意,那百眼蜈蚣也只能囂張一時,終究會被你所敗!”
黃尚恍然:“原來如此,那大師再見!”
金蟬子:“……”
我客氣客氣,你還當真了?
不過佛門中人,只要不把他扔進河里浸泡個三天三夜,還是很好說話的,金蟬子就雙手合十,開始算舊賬了:“施主可是學了《般若心經》、《八部天龍經》和《地藏菩薩本愿經》?”
黃尚道:“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學過,好像有,好像沒有。”
金蟬子奇道:“這是何道理?”
黃尚不答,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他。
金蟬子悟了。
這家伙沒文化,怕是連自己練的什么都不知道!
“難道法咒那般奇怪!”
金蟬子覺得自己明白了,原來是瞎幾把湊的。
換成其他佛門弟子,肯定會不再關心,瞎練的玩意兒,又有什么在意的必要?
但金蟬子的腦回路不太一樣:“不知而知,知而不知,赤子之心,慈悲之意,頗為難得!”
“多謝夸獎!”
黃尚坦然接受夸獎,手中的妖圣尾刺隱隱向一根棍子變化,依舊震動,幅度正經起來。
金蟬子則鋪墊完畢,圖窮匕見:“然施主所練非正法,法咒不免有誤,完整念誦一遍,給貧僧細聽!”
“這二弟子是看上大威天龍咒了?”
黃尚這才明白這家伙要什么。
他本來念那些胡亂拼湊起來的法咒,只是為了表明自己對于佛門絕學涉獵極淺,胡亂修煉,省得被一句你與我佛有緣,被迫歸西,沒想到還真有奇葩和尚,覺得這種法咒威風。
這可不成,萬一輪回者進來得早,能碰到金蟬子,到時候看到一個動不動大威天龍的和尚,還以為竄世界了呢!
于是乎,黃尚唯有裝傻:“大師,我這是隨口念的,每次都不同。”
金蟬子笑道:“無妨,把那‘大威天龍,世尊地藏’的那一版,告予貧僧就好!”
黃尚道:“就是大師所聽的那些了,其他我還沒想……”
金蟬子不拋棄不
放棄:“無妨,貧僧可以幫施主想!”
“這和尚脾氣真倔……”
黃尚無奈之下,只能反問:“大師莫不是瞧上了小妖的法咒?”
一大一小,兩個反義詞的對比,生動形象地表明了發言人對現實的不公和無奈,以及那種想要吶喊但又無法真正抒發的壓抑情感。
金蟬子馬上雙掌合什:“我佛慈悲!”
就在黃尚以為這事算完了,往洞外走時,這家伙又屁顛顛跟上來:“般若巴麻哄后面是什么,還能記起來嗎?要不要貧僧提醒一下?”
黃尚:“……”
“大哥!”
另一邊,眼見他和金蟬子從洞內走了出來,九尾山群妖圍了過來,都松了一口氣。
沒辦法,這和尚太厲害了,一拳把百眼妖王錘爆,萬一大哥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一行姐弟七人,只能抬起棺材……
至于那些被擒下的五絕嶺群妖,自然極為失望。
他們恨不得這莫名其妙殺過來的妖王被和尚拿了,替他們的百眼大王報仇雪恨。
可下一刻,一眾統領的目光陡然凝住。
因為黃尚手中握著的那根欽原尾刺。
呼啦!
統領們嚇得連連后退。
他們見過,知道這玩意是五絕山毒霧的罪魁禍首,更知道這玩意是百眼妖王的禁臠,更更知道百眼妖王連它百丈都接近不了,只能在邊緣處趴著。
至于他們這些五百年道行之下的統領,那就只有遠遠看上一眼的份,真的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而現在,這根至寶,就乖乖地握在新來的大王手里。
眾統領驚懼之后,不約而同地拜下,語氣狂熱無比:“拜見新大王!拜見新大王!”
強者為王!
黃尚淡定地揮揮手,將這些并入自己麾下,壯大隊伍。
不光是此處山谷,由于他們采取的是直搗黃龍的突襲策略,此時五絕嶺內還有一半的小妖沒有參戰。
將這些手下敗將全部吸納,他麾下的小妖,就直逼十萬之數。
雖然這種數目并不代表什么,任何一尊千年道行的強大妖王,一張開血盆大口,指不定就能將十萬小妖統統吞下,但占據一方,差不多足夠了。
尾刺一收,毒霧很快就會散去,將五絕嶺與九尾山、十精山、霧雨山連在一起,就是一片方圓萬里的地盤,單看面積,已是堪比烏雞國統轄的范圍,稱得上初具規模。
!不錯!
只可惜那寶林寺的紫金爐是借用不了了,還要想辦法弄一個好的丹爐來。
一旦有了丹爐,材料丹藥自產自足,他的勢力馬上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能在最短時間內,膨脹十倍。
一邊構思著接下來的發展計劃,黃尚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金蟬子對話。
這和尚太倔強了,即將想要法咒,就滿足他,反正瞎編就行。
于是乎,金蟬子開始念咒掐訣:“掌滅八荒天意玄穹六道寰宇萬道歸印大日玄天咒!”
夠威風了吧?夠霸氣了吧?
金蟬子念得熱血沸騰,卻又覺得不太妥當,這是不是太過囂張了?
也罷,有佛門弟子在場,貧僧就在心里念;
沒有佛門弟子在場,貧僧就大聲吼出來!
真是個小機靈鬼!
黃尚見他練得熱血沸騰,正好詢問一下丹爐的事情。
這位是如來佛祖的二弟子,背景通天,來一口丹爐,應該沒問題吧?
不料金蟬子卻是皺起眉頭,頗有些為難,然后偷偷透露,丹爐屬于戰略性物資,是有編制的。
黃尚表示很干。
實際上,對于一個丹道修煉為主的世界,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把控著煉丹之法,在這個天材地寶漫山遍野都是的地方,各種勢力早就如雨后春筍拔地而起了。
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本來就是每個世界的通病,兩極分化,再正常不過。
這個世界佛教道教的丹爐一抓一大把,連寶林寺那種地方都能有,可除了這兩教,那些閑云野鶴,妖精鬼魅,就算有煉丹的心,往往也只能守著一個破爐子,亦或是撞到機緣繼承前人的法寶……
結果,走投無路的他們,只能選擇依附兩教,沒有獨立自主的權力。
所幸金蟬子接下來想到了什么,微笑道:“施主可去四海龍宮一行!”
黃尚眼睛也是一亮:“四海龍宮!”
站在妖族的角度,對于四海龍族是很厭惡的。
因為這幫家伙是最先投向天庭,受了招安的妖族,結果天庭忌憚龍族實力強大,將他們分在五湖四海,行云布雨,界定種種限制,如果布雨有個什么錯,那就自罰三杯,殺一頭龍。
結果四海龍族發現,他們投靠后,并沒有得到預期中的權力,倒是與其他妖族分離開來,受到敵視,有點里外不是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