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道劍來歷正當,而且知道的人也不少,天佑根本沒什么好隱瞞的,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天妃等幾位宗主、大宗主。
振遠上仙本就是寶器宗大宗主,專精各類法器的煉制與修復,對各路神兵、法器都有獨到的見解。天妃雖然不是特別精通制器,但太一劍可是一直由她保管著。對此類神兵的了解當然不會弱于常人。
有各方總結的信息,加上天佑的敘述,幾位宗主這么一商量,事情的結果也就大致出來了。
搞清了情況后天妃幾人并沒有馬上告知天佑,而是將參與了此次事件的所有人全都集中到了一起,在公開的場合對此次事件下了一個定論。
現場地位最高的振遠上仙對眾人宣布調查結果。
“經過我和天妃、無鋒劍圣的問詢與調查,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已基本清楚。事件的起因乃是意外。新入門的弟子天佑在出門前囑咐自己的妖寵看守行李,因為并不知曉今日入門儀式后需要立刻搬去童子峰,所以并未告知自己的妖寵會有人來拿行李。
此后由宗門指派的弟子帶領一班雜役前來搬行李,被弟子天佑的妖寵誤以為是歹人,于是攻擊了這名雜役。”
場下站著的雖說都是事件參與者,但其實很多人并不完全清楚前因后果,如今聽到這個解釋才算是搞清楚了事情是怎么發生的。
振遠上仙此時又繼續道:“雜役受傷之后,迎客院今日的負責值師趕到現場,為保護其他弟子決定對弟子天佑的妖寵進行抓捕,此決定合情合理,只是迎客院乃我紫霄宮門臉,不可輕慢,今日值師竟然托大委派弟子們捉拿妖寵,以至于造成現場混亂,多人圍觀并引發了之后的事情。”說到這里振遠上仙停頓了一下,然后望向那名值師喚道:“見武。”
之前那位值師立刻出列,躬身道:“弟子在。”
“今日你工作失誤,導致迎客院建筑受損,并引發后續事件,現罰你不與別人輪換,獨立擔任值師三個月,并且本月的門派貢獻全部扣除,你可有不服?”
“弟子知錯,甘愿受罰。”
“嗯,你且起來吧。”
“是。”
等見武退到一邊之后振遠上仙又繼續道:“前面都是小事,現在說說后面的問題。新進弟子天佑之前曾于秦國受秦王封賞,獲得一柄神兵。此神兵尚未認主,且具有擇主特性。神兵宗弟子呂正義,于混亂中接觸到此件神兵,觸發認主過程,并且遭到了神兵拒絕。認出失敗后神兵自主反抗,釋放大范圍靈氣波干擾了現場所有弟子與仙長的神智,以至于呂正義本人產生幻覺,行為失常。周圍之人也因為心智受到蠱惑,對呂正義產生敵意,進而引發內斗。”
振遠上仙說到這里下面再也無法保安靜,不少人都議論了起來。
“原來是那件神兵搞的鬼,我說那小子哪來的膽子,連大宗主都敢罵。”
“就是就是。想我入門七八年了,平時都沒和師兄弟們紅過臉,今日還在奇怪怎會突然對一個素未謀面的師弟出手,原來都是這神兵惹的禍。”
振遠上仙聽著下面的議論適時的咳嗽了一聲,下面立刻便安靜了下來,振遠上仙這才繼續道:“神兵乃死物,即使弄出事端也無法責罰,但你們不同。今日之事雖是神兵導致,但你們心志不堅,這才是導致你們被蠱惑的根本所在,如若意志堅定,不為外魔所侵,就算那神兵再如何蠱惑,你們也只當是雞鳴狗吠而已。不過這次也算給你們個教訓,總歸沒有鬧出太大事來,日后如果被真正的邪魔所侵,便是萬劫不復的結局。這次也算給你們提個醒,以后當多謹守本心,切不可疏忽大意。”
“謹遵大宗主提點。”眾人整齊的回答道。
振遠上仙點點頭,很是欣慰的樣子說道:“好了,此次念在你們也是糟了無妄之災,便不予懲戒了,但你們心中需記得此次教訓。”
眾人再拜,口稱明白。
“好了,呂正義、天佑留一下,其他人且先去吧。”
眾人再次應諾,然后四散而去。
“知道為何讓你留下嗎?”跟著振遠上仙一行來到值師專用的房間,背對二人的振遠上仙還未落座便出聲問道,語氣之中滿是質疑。
天佑略微愣了一下,看到天妃向自己招手,這才趕緊跑到她的身邊站定。搞了半天不是問他的。
剛剛被強化回春術救下的呂正義現下還有些虛弱,一聽振遠上仙的詢問噗通一聲就直接跪地上了。“弟……弟子不知!”
“哦?你真的不知道嗎?”已經落座的振遠上仙一邊伸手示意天妃和無鋒劍圣也別站著,一邊出聲問道。
天妃和無鋒劍圣也沒客氣,各自就走到兩邊的椅子上坐下。天佑跟在天妃身后,看天妃坐在位置上,自己也找了個下首位置的椅子坐了上去,結果屁股還沒碰到椅子就突然感覺到一股刺痛,像是坐到了釘子上,疼的他一下又蹦了起來,好在知道振遠上仙在問話,沒敢叫出聲來。
扭頭去看椅子的天佑沒看到釘子,卻看到天妃瞪了他一眼,這才意識到振遠上仙剛剛是讓天妃他們坐下,可不包裹他。顯然這是天妃偷偷使得的小手段,故意扎了天佑一下。
被扎了一下的天佑也不生氣,傻笑著退到了天妃身后,看的天妃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好在給憋回去了。又橫了天佑一眼,天妃的目光這才重新轉回了呂正義身上。
“弟子……弟子……”呂正義一邊弟子個沒完一邊眼神亂轉,心里拼命的編造著各種理由,試圖蒙混過去,可編了半天卻發現這些理由荒誕到連他自己都不信,根本就說不出口。
“行了。你也別費勁想借口了。”振遠上仙有些生氣的訓斥道:“剛剛在外面我們沒有細說,已經是給你留了面子,不想你以后在師兄弟中抬不起頭來,但你自己如果還不知錯,那便也沒有留在我紫霄宮的必要了。”
“宗主!”本來一直低著頭的呂正義一聽要趕他下山,嚇得立刻抬起頭望向了天妃和無鋒劍圣,畢竟振遠上仙是寶器宗的大宗主,他卻是神兵宗的弟子。
天妃和無鋒劍圣怎么可能為了一個弟子去駁振遠上仙的面子?更何況呂正義的行為也讓他們非常不齒。
無鋒劍圣在呂正義望過來之后根本連話都懶得說,只是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后把頭扭了過去,意識表達的已經非常清楚了。
天妃這邊倒是說話了,只是呂正義卻覺的還不如別說,因為天妃竟然在建議振遠上仙干脆廢除修為再趕出山門,免得這種品德低劣的弟子出去之后為害一方。
“弟子知錯了,弟子知錯了,求宗主、大宗主開恩吶!”
原本還在想借口的呂正義這下是真急眼了,撲到地上就是一陣響頭,磕的地面咚咚作響,連三尺之外的天佑都明顯感覺到腳底下的震動感。這屋里可不是木地板,這他娘的是青磚啊!的虧呂正義是練過的,換個普通人這幾下估計直接就開瓢了。
沒有阻止呂正義的行為,三位老大硬是等呂正義磕的滿臉血之后才終于有了動靜。最先忍不住的竟然是無鋒劍圣,看著五大三粗的個漢子,沒想到心卻最軟。這種人其實是外剛內柔,屬于特別會心疼人的那種。
天佑其實已經看出來了。振遠上仙根本就沒打算驅逐呂正義,而天妃顯然也是明白振遠上仙的打算,故意在那唱雙簧呢。這里的三位老大,就只有無鋒劍圣什么都沒看出來,表現的都是自己的真實想法。
比起天妃和振遠上仙,天佑覺的以后還是得跟無鋒劍圣搞好關系。這種人是真性情,認定你是自己人,關鍵時刻拼了命也會拉你一把,相比之下天妃和振遠上仙這種人就沒準了。聰明人心思太多,很難說關鍵時刻會作何選擇。
看呂正義磕的滿臉是血,混合著鼻涕眼淚好不凄慘的樣子,無鋒劍圣終于是有些坐不住了。他抬頭看了眼振遠上仙,沒得到回應,又去看天妃。
天妃和無鋒劍圣共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對他的性格自然很是了解,知道這為心腸軟,怕是堅持不住了。看嚇的也差不多了,她便開口道:“好了好了,別再磕了。看你真心悔過,我便代你求情,再給你次機會。”
“多謝天妃,多謝天妃宗主!”呂正義說著又磕了三個響頭。
天妃這時已經轉向振遠上仙,出聲問道:“周師伯,您看這……”
“罷了罷了。你連師伯都喊出來了,這面子不給也不行啊!”振遠上仙就坡下驢,轉頭對呂正義說道:“既然天妃開口了,那便再給你次機會。說,為何要拿那柄神兵?”
“弟子一時糊涂,被寶物所迷,只想據為己有,等握住之后心思完全被控制,再也沒了其他想法。現在想來真是悔不當初。求大宗主開恩哪!弟子是真的知道錯了。”呂正義說著又開始磕頭,一個大男人哭的稀里嘩啦的。
“你明知那是別人的東西,還要強取,這與竊賊、強盜何異?本門規矩你不是不知道,即使真的廢了你的修為轟下山去,那也是應當的。”振遠上仙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呂正義色彩斑斕的大花臉滿含期待的望著自己,這才接著道:“罷了罷了,看在你有心悔過的份上,我便網開一面吧。”
“謝大宗主,謝大宗主。謝天妃,謝無鋒劍圣。”呂正義這家伙還不笨,知道三個人一起感謝。
天妃這時候忽然道:“你最該感謝的應該是天佑才對。”
呂正義正在磕頭,突然聽到這話明顯愣了一下。
“偷盜搶奪,在民間尚且要斬手、割鼻以示懲戒,我仙門子弟更要嚴于律己。你這種情況本來即便是有悔過之心也是罪無可恕的,但天佑大度,之前還特意和我們說你們都是秦國來的,不希望我們嚴懲于你,所以振遠上仙之前才會詢問你是否有悔過之心。”
呂正義聽完明顯非常驚訝,看著天佑的目光明顯相當復雜,但很快他便突然朝著天佑方向重重一個響頭磕了下去,口中高喊:“多謝天佑師弟寬宏大量。”只是無人發現,天佑貼在地面上被血水模糊了的面容此時已經扭曲無比,仿佛準備隨時擇人而噬的惡鬼一般。
重新抬起頭的呂正義當然不會繼續帶著之前的表情,他會磕頭致謝就是明白此時樣子一定要做足,自然不會自廢武功的表現出憎惡的清虛。恨歸恨,他起碼還知道要把這種心情藏在心底,現在絕不是報仇的時候。
事實上天佑也并非那種寬宏大量之人,之所以放過呂正義,其實還有他自己的想法。
天佑目前除了清源村的村民和不知道在哪的夕顏,最親近的人就是白冰雨、白起和嬴穎幾人了。
在秦國王城那段日子雖然時間不長,但王城中的格局他也算有所了解。白家、呂家顯然都是綁在嬴穎這架戰車上的利益共同體,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呂正義被趕出紫霄宮,那無疑就相當于是在這架戰車的車軸上磕出了一道裂痕。這道裂痕可能永遠不會影響到戰車的奔馳,也可能在任何時候突然斷裂。
這種關系到一群人生死的大事,和呂正義這種上不了臺面的小人比起來,顯然重要無數倍。
天佑不想為了一個不知所謂的笨蛋而讓自己熟悉的嬴穎、白冰雨、白起乃至呂萌去經歷不必要的危險,所以這事他忍了。一方面是權衡之后的判斷,一方面也是天佑的自信。他相信呂正義這種人還威脅不到他的安全,至多能給自己添點堵而已。再說了,今天不動他,不代表以后不收拾他。只要想,機會總是會有的,而且天佑必須把自己和嬴穎他們都摘出去。
振遠上仙看呂正義表現的差不多了,這才接口道:“雖然因為天佑不計較此事,加上天妃的求情,我可以免了驅逐你下山的懲罰,但也不能就此算了。”
呂正義也知道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很是光棍的應道:“弟子明白。弟子有錯,任憑處置。弟子絕不會有所怨言。”
“嗯,你早能有這般覺悟,也不至于鬧到這個份上。”振遠上仙說完之后開始宣布呂正義的懲罰內容。
給呂正義的懲罰并不特別嚴重,主要就是三個方面。一是出錢修繕迎客院的損毀建筑。二是懲罰他賠償天佑一大筆門派貢獻點,由宗門代為償付,而呂正義負責按月償還宗門即可。三是呂正義要在自己房中禁閉思過一個月,期間不得外出,不可探視,每日有專人送水送飯一次。四是禁閉期結束后要去鑄劍閣免費服務三個月,并且不是鑄劍,而是和雜役一樣,負責搬運燃料、清理爐膛、端茶送水之類的工作。
這些懲罰比起被趕下山去真的已經算是非常輕了,呂正義也沒反駁申訴,直接接受了這個決定。
懲罰宣布完后振遠上仙便讓呂正義自己離開,看著那家伙跟個游魂一樣飄了出去,天佑總感覺他演的有些太過了。雖然這次被搞得挺慘,也不至于一副老態龍鐘的樣子吧?
其實天佑不知道,呂正義這次真不是在裝可憐。
之前手握帝道劍的時候呂正義就感覺到一股滂沱的靈力灌注自身,然后自己的實力就開始突飛猛進。那其實并不完全是幻覺。
帝道劍當時的確沒有向呂正義體內灌輸靈力,但它卻把呂正義體內的潛能都給激發了出來。當時的帝道劍就像是一臺強力榨汁機一樣,吸收呂正義體內的一切可用資源,然后以破壞性消耗的方式再強行灌輸回呂正義的體內,而這就是當時呂正義感覺到自己實力暴漲的真正原因。那些灌入他體內的靈力根本不是來源于帝道劍,而是來自他本身。
當時那兩個被呂正義打飛的師兄之所以傷的那么重,就是因為呂正義當時的實力是真的增加了,畢竟灌輸進來的靈力是真的存在,只是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夸張而已。
但是,這種提升不但幅度非常有限,更重要的是這根本就是一種飲鴆止渴的行為。強行壓榨出來的潛能是以呂正義體內的靈力、生命力、靈魂能量等一切資源為代價的,而這些都是一個人能在修煉者的道路上前行的依仗。強行消耗掉這些東西,不但會讓人的潛力下降,甚至會導致壽命變短,身體提前衰老。
呂正義現在還不知道這些是因為他以為自己只是傷的太重,還沒完全恢復的原因。等過段時間他就會發現,自己修煉的速度會明顯下降,而且身體素質再也回不到之前的水平上了。
其實說起來呂正義還得感謝那個將他擊飛的仙長,要不是他那么快的將其擊暈,而是讓呂正義一直保持這種狀態,要不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就會被帝道劍抽的油盡燈枯。到時候別說什么修為,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還兩說呢。
比起太一劍的九天神雷,帝道劍的生命燃燒果然也不是開玩笑的。神兵就是神兵,無德無緣之人想要強行據為己有,那都是要折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