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道的內容,大多數都是正面的,都為獨立師全面收復東北而歡呼,當然,其中也有一些雜音,比如,那位姓尹的女記者,在大韓日報上寫的文章,就充滿了責問的味道,還有中統局的那個李博文授意手下寫的文章等。
全國各地報紙、廣播電臺,都在為收復東北而歡呼的時候,在重慶的國民政府,此刻,正在舉行一次高規格的會議,參加會議的人員,包括國民黨中常委,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全體成員,會議的地點,就在軍事委員會大會議室內,或將星閃耀、或西裝革履、或一身中山裝,帶著禮帽的國民黨黨政軍大員們,把個偌大的會議室,擠得滿滿登登。
這大概是近年來,參加會議的人員最多也最齊全的一次,參加會議的大員們,都知道此次會議的內容,就是有關收復東北之后,國民政府如何處理、如何接收的問題,換句話說,是如何分配各個派系利益的會議,面對可能到手的好處,那個派系都不肯錯過,于是乎,重量級大佬們,紛紛露面兒了!
毋庸諱言,東北是一塊兒誘人大蛋糕,日本人在東北經營多年,為了更好的掠奪東北的資源,前期的投入是避免不了的,因此,東北有著當時對于中國來說,最完善的工業體系,完善的公路和鐵路系統,還有日本商人在東北多年,利用特殊身份,聚斂起來的巨額財富,工礦企業,無一不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兒!
不過,其中的很多大員,心里也是明白得很,東北是哪位唐副委員長的部隊收復的,中央軍沒有出一兵一卒,何況,還遠離重慶,需要分一杯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位唐副委員長可是連蔣委員長都不敢惹的狠角色,從他的嘴里奪食,豈是容易的事情,鬧個不好,能把自己個兒的身家性命搭進去!
但這些大員們,也是自己的小九九兒,既然唐副委員長已經公開宣布,東北收復之后,相關的接收事宜,由國民政府統籌安排,這就是機會啊,那些頂級大佬,面對東北這么大的一塊兒肥肉,能不動心?
只要這些頂級大佬們敢伸手染指東北接收問題,自己豈不是可以搭個順風車,撿點兒殘羹剩飯,哪怕是負責一個地區甚至是一個縣的接收,憑著接收大員的身份,也會賺得缽滿盆滿,腰包鼓鼓!
因此,在蔣委員長還沒有來之前,所有參加會議的大員們,都帶著發橫財的興奮心情,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閑談著,話題自然是離不開東北,有拉同盟軍的,有攀交情的,有序同年的,種種丑態,不一而足!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有幾個大員,格外的引人注目,國民黨中常委,黨部組織部部長陳立夫,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高級參議何應欽,前任山西省府主席,現任國民政府行政院資政閻錫山,是幾個頭面人物之中,分量最重的幾個人。
說起來,這位閻百川先生,現在絕對是閑的百無聊賴,山西的土皇帝,當得好好的兒,虎吧拉的來了日本人,把自己從山西打跑,其后,又是唐秋離施展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硬生生的奪了山西的大權,萬般無奈之下,輸得老本兒喪盡的閻錫山,只好來重慶,投奔自己的磕頭兄弟蔣委員長,以謀求一條生路。
好在,蔣委員長念及曾經一個頭磕在地上的拜把子兄弟,如今混得挺慘,便收留了他,但對于這位磕頭兄弟,蔣委員長也是戒心重重,當然不可能給他位高權重的職務,便安排到行政院,當個干領薪水、沒啥事兒做的資政。
當一方土皇帝習慣了的閻錫山,自然是不甘寂寞,多方鉆營,以求東山再起,現在,隨著東北收復,他看到了機會,但閻錫山也知道,如今的自己,就跟過了氣的名ji似的,人老珠黃,沒有本錢了,于是,為了搭上順風車,便跟陳立夫和何應欽攪合到了一起。
至于何應欽,眼下的處境,不比閻錫山好到哪去兒,這幾年也是閑得心慌,自打西安事變之后,因為自己跳的太歡,陰謀敗露,便被打入了冷宮,如果不是蔣委員長念在當年,東渡日本求學幾年的同窗之誼,恐連中常委的位置都保不住。
說起來,何應欽淪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拜唐秋離所賜,因此,何應欽對唐秋離是恨之入骨,既有壞了自己大事的仇恨,又有殺侄的血債,還有屢次斗法,均敗在唐秋離手中的屈辱。
在幾個人里面,陳立夫無疑是領袖級的人物,手握國民黨黨務大權,位高權重,又有中統局這個令人望而生畏、生殺予奪的特務機關,在蔣委員長面前的寵信,榮寵不衰,是國民政府和國民黨里,炙手可熱的幾個實權人物之一,因此,不管是閻錫山還是何應欽,都唯陳立夫的馬首是瞻。
這其中,還有區別,閻錫山是想利用陳立夫的勢力,同謀東山再起,這一次東北光復之后,老奸巨猾的閻錫山,看到了希望,而陳立夫和何應欽,則是對唐秋離恨之入骨,只要是破壞唐秋離的好事兒,讓他不舒服的事兒,都不惜余力的去做,東北接收大員的頭銜兒,志在必得!
“百川兄、敬之兄,對于光復之后的東北,國民政府會采取何種方式進行接收,兩位有什么高見啊?”陳立夫點燃一支香煙,愜意的深吸一口,吐出淡藍色的煙霧,貌似很隨意的問兩個人道。
閻錫山可是個老奸巨猾的角色,慢條斯理的說道:“陳部長,國民政府接收東北的方式,完全取決于蔣委員長,我等豈能妄加猜測?但歸結起來,無非以下方式,派出心腹大員,主持接收東北大局,亦或是做個順水人情,委托那位年輕氣盛的唐副委員長,全權負責接收東北的一應事宜,如果要我看的話,恐怕后者的可能性居大啊!”
怎么聽,閻錫山的話都有些煽風點火的意思,陳立夫淡然一笑,未置可否,但何應欽卻壓不住火氣了,“如果真如百川兄所料的那樣,我等豈能坐視不理?東北乃國民政府之東北,非他唐秋離一人之東北,倘若蔣委員長私相授之,為國民政府計,為天下蒼生計,不至于出現分裂民國的勢力,我何應欽必會痛陳厲害,據理力爭,雖身遭不測,也在所不惜!”
原本,何應欽不是個粗魯莽直、點火就著的角色,否則,也不會在派系林立、爾虞我詐的國民政府內部,坐到差不多第二號的位置,只不過,也許是神經過敏,凡是涉及到唐秋離的事情,只要是聽到,就會火冒三丈,失去理智,這一點兒,連何應欽自己,都感到惱火,但卻控制不住!
兩個人都發表完自己的見解,便把目光看向顯得高深莫測的陳立夫,不管兩個人怎么發牢騷也好,最終拿主意的,還是這位風度翩翩、貌似書生的陳部長,誰讓人家位高權重呢,可不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的閻、何兩人可比的!
“我贊同百川兄的見解,決定權在蔣委員長的手里,當然,如果真的把接收東北的大權,拱手相讓給唐秋離,我也會與敬之兄一起,在委員長面前,據理力爭的!”陳立夫的話,等于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實則,陳立夫的內心里,對從唐秋離的手里,搶過來接收東北的大權,一點底兒都沒有,手下的得力干將李博文,幾乎是一天幾封密電,匯報東北的情況,在沒有宣布東北收復之前,唐秋離就已經開始著手在東北各地,委派官員,行接收之實了,也就是說,沒等國民政府正式表態,唐秋離已經把東北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所以,陳立夫對從唐秋離手里,奪過來接收東北的大權,并不看好,或者說,無能為力,畢竟,要想在東北扎根兒,沒有軍隊是萬萬不能的,自己手里最缺的,就是軍隊,拿什么去跟擁兵幾百萬的唐秋離去爭?
即便是名義上,得到了接收東北大員的頭銜兒,可沒有軍隊做后盾,還不是落入唐秋離的掌中,但就這樣使唐秋離把偌大的一個東北,納入囊中,陳立夫絕對不甘心,讓人出頭鬧一下也好,至少,不讓唐秋離稱心如意,如果能夠從唐秋離的手里,切下一塊兒蛋糕來,則是最佳。
能夠吞下這塊兒蛋糕,并不被噎著的,只能是自己的派系,至于閻錫山和何應欽,陳立夫看透了兩個人的心思,壓根兒就不想讓他們兩個染指自己的利益,做個馬前卒、出頭鳥還差不多!
門外,忽然出現一隊身穿中山裝的年輕人,那是蔣委員長的侍從官們,隨后,一聲高呼,“蔣委員長到!”
剛才還人聲嘈雜,如同菜市場的會議室內,立馬鴉雀無聲,所有的大員們均起立,對款款而來的蔣委員長,行注目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