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大本營總參謀部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下達到了奉天的關東軍總司令部,南次郎拿著電報,臉上盡是滄桑般的苦澀,“只有最后一戰的選擇了嗎?”顯然,深知滿洲戰場情況的南次郎,并不看好這道命令,否則,也不會甘冒莫大的風險,在御前會議上,提出以放棄滿洲為條件,與唐秋離談判的驚人之語了。
“堅持兩周以上的時間啊!”南次郎的目光,再次看向總參謀部的命令,何其難也!現在,滿洲西部兩大戰場上,獨立師部隊的兵力,都處于絕對的優勢,而且,是四面包圍。
要想打破包圍圈,關東軍將會付出慘重的代價,即便是突圍成功,西滿地區的關東軍部隊,抵達遼西的葫蘆島,還需要堅守兩周以上的時間,葫蘆島地區就那么大的回旋空間,一百多萬士兵集中在一起,失去了制空權,獨立師轟炸機的一枚炸彈,恐怕就能要了幾百名關東軍士兵的性命!
還要應對三面圍攻的近兩百萬獨立師士兵,而在這兩周時間內,面向遼東灣方向,幾乎沒有什么抵抗力,獨立師艦隊來自海上的攻擊,更會給部隊造成難以估計的傷亡,“兩周之后,恐怕關東軍剩不下多少人了!”南次郎幾乎可以肯定,這次突圍包括撤往朝鮮半島之路,會被關東軍士兵的鮮血和尸體鋪滿。
就算終于到達了朝鮮半島,那里也不是一塊兒凈土,獨立師一個主力兵團,正在猛攻朝鮮駐屯軍田中新一大將的部隊,能夠任由傷痕累累的關東軍部隊,在朝鮮半島的西海岸登陸?
少不得,登陸的時候,又是一番血戰,如果三番兩次的消耗。最終能夠踏上朝鮮半島土地的關東軍士兵,還會剩下多少人,十不存一都是最樂觀的結果,很有可能,朝鮮半島西海岸,會成為關東軍的最后葬身之地!
而南次郎更深的直覺,很有可能。關東軍走不出滿洲的土地,那個支那魔鬼唐秋離,費盡心機的布局了近一年的時間,編制了兩張巨大的網,以該人的軍事指揮才能和狠辣狡詐的性格,能不把各種可能性考慮在內?
南次郎不相信唐秋離會有任何的疏忽。會給一百多萬關東軍士兵,留下一條生路,何況,西滿地區的關東軍部隊,若是往遼西葫蘆島方向突圍,還需要突破獨立師在錦州一帶的防線,獨立師副師長劉鐵漢的東指部隊。在錦州經營多年,錦州防線,就是一道能崩掉門牙的硬骨頭!
南次郎頗有些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望,換個角度考慮,關東軍從兩個戰場同時突圍,走陸路轉進至朝鮮半島,不過,南次郎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打破獨立師部隊在西滿的四平、雙遼阻擊線,遼西的盤錦、北寧阻擊線,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在梅津美治郎沒有剖腹自裁之前,面臨合圍的關東軍部隊,不是沒有做過突圍的舉動,事實證明,除了碰得頭破血流、丟下幾萬具尸體之外。沒有任何收獲,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獨立師部隊的阻擊線,愈發的堅固。此路不通,南次郎告訴自己。
走陸路不通,走海路兇險莫測,左右都是個看不到成功可能的行動,都是一條絕路、不歸路,一時間,南次郎有萬念俱灰的頹喪心情。
關東軍總參謀長松田健次郎中將,看著滿面愁容、憂慮深深的老長官,心里倍感堵得慌,“總司令官,現在,我們應該如何行動?總參謀部的命令里,是要西滿地區的關東軍部隊,馬上向遼西方向突圍!”他提醒到。
南次郎沉吟不語,實際上,總參謀部的命令,是走上了那個已經剖腹自裁的梅津美治郎,在兵敗逃回奉天之后,制定的西滿關東軍突圍計劃的老路,不過,南次郎也不看好這個計劃,在滿洲多年,他深知其中的艱難程度,但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答案是肯定的,沒有,因此,南次郎大將的心情,非常沉重,臉色悵然的說道:“松田君,身為關東軍總司令官,大戰在即,我此刻應該與部隊在一起,而不是在遠離戰場的奉天總部,指揮部隊作戰!”
松田健次郎嚇了一大跳,急忙勸阻到:“請總司令官您三思!現在,不管是遼西戰場還是西滿戰場,都被獨立師部隊四面包圍,內外聯系中斷,您身為總司令官,豈可以身犯險,坐鎮奉天總部指揮作戰,也是常情,前線各部隊指揮官和全體士兵,都會理解的,并不能影響部隊的士氣!”
看著松田中將都急白的臉,南次郎大將苦笑一聲,他知道,這個忠心的老部下,誤會自己的意思了,自己還沒有去送死的想法,想要進入兩個包圍圈內,走陸路,那是自投羅網,走空中,那是給掌握制空權的獨立師作戰飛機,送去活靶子。
“松田君,你放心吧,我知道與部隊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有感而發罷了,向西滿地區的部隊,傳達我的命令,以第三軍為先導,第五軍為后衛,其他各軍按照先后序列,交替掩護,節節阻擊,橫向突圍,轉進至遼西葫蘆島方向,突圍開始的時間,為明天晚間八時整!”
“命令西滿地區的部隊,在突破獨立師的包圍圈之后,立即拋棄一切重裝備,只攜帶必須保證十天左右的彈藥和物資,全部輕裝前進,從西滿到遼西,要翻過七老圖山、努魯兒虎山綿延數百公里的山區,十幾條河流,這條路,并不好走,會染滿斑斑血跡!會留下無數大日本帝國士兵的生命!”
南次郎大將的語氣,空洞而干澀,仿佛是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一般,帶著血氣和悲涼,聽得松田參謀長不禁打個寒戰,臉色蒼白起來,眼前展現出一幅殘酷的戰場畫面,無數關東軍士兵的生命,消失在鋪天蓋地的炮火之中,被連綿的群山所吞沒!
看著松田中將蒼白的臉色,南次郎大將心里嘆息,繼續說道:“西滿地區的關東軍部隊,不能孤軍突圍,命令遼西地區的關東軍第七軍,北出七老圖山和努魯兒虎山方向,打通并接應西滿方向關東軍部隊的突圍路線!”
“遼西第七軍行動的開始時間,要晚于西滿地區關東軍部隊突圍行動八個小時,以免驚動包圍圈外的獨立師部隊,松田君,你是總參謀長,看看我的命令,還有什么遺漏和疏忽嗎?”
“沒有了,總司令官,您安排的非常周密!”松田參謀長不帶任何恭維的語氣說道,是心里話,南次郎大將安排的突圍計劃,尤其是遼西第七軍的接應,屬于神來之筆,大大的減少了突圍部隊在西滿山區滯留的時間,這樣做的好處,就是避免圍追不舍的獨立師部隊,咬住不放,在西滿的山區地帶,形成新的包圍圈!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條件,都是建立在西滿地區的關東軍部隊,能否破圍而出的基礎之上的,否則,一切都是空談,不過,松田參謀長,心里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總司令官,那我們總部以及哈爾濱、新京、奉天的帝國部隊和機關,又該如何撤離?”
最大的戰力關東軍部隊,都要倉皇而逃,剩下的機關和非戰斗部門,繼續留在滿洲,除了給唐秋離送去一大群俘虜之外,沒有其他路可走,大日本帝國在滿洲經營多年,攢下偌大的家底兒和攤子,一旦放棄滿洲,善后工作,何其難也!
南次郎大將悵然的看著奉天漆黑的夜空,臉色滿身痛苦之色,說道:“松田君,如此危機時刻,顧不了這么多了,以確保關東軍主力部隊突圍為上!”
“關東軍總部留在奉天不走,哈爾濱、新京、奉天的政府機關和軍警憲特機構,各地方守備隊也不走,留在滿洲堅持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是為了大局著想!”
“關東軍總部留在奉天指揮突圍,會吸引相當數量的獨立師部隊,從某種程度上,也是減輕突圍部隊的壓力,我更不會走,一名大日本帝國的陸軍大將,關東軍總司令官,留在奉天,怎么也能吸引唐秋離的十萬兵力吧!”
“不可啊!總司令官閣下,請您三思!”松田參謀長大驚失色的喊道,“您是關東軍最高指揮官,豈可以身為誘餌,如果您發生了意外,誰來指揮突圍之后的關東軍部隊,繼續在朝鮮半島戰場作戰?”
“還有,政府機關和軍警憲特機構,各地方守備隊繼續留在滿洲,也非上策,他們會成為那個支那魔鬼唐秋離,部下士兵們泄憤的對象,慘遭殺戮的!可以以關東軍總部的名義,命令這些機構和地方守備隊,自行突圍,從陸路撤往朝鮮半島北部,總司令官,也許,這是一條生路啊!”
“住口!”南次郎大將怒聲大喝到,“一派胡言,這些后方機關人員,有突圍的能力嗎?他們與我一起,留在滿洲,將要承擔起一個光榮的使命!”
“光榮的使命?”松田參謀長疑惑的看著,因為暴怒而漲紅了臉的南次郎大將,不知道他這話,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