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海,位于錦州以北八十余公里處,是遼西走廊深入東北腹地的又一個關口,因為背靠大凌河、面向遼東灣,因此得名為凌海,也是遼西地區關東軍部隊,與占據錦州城的獨立師部隊,心照不宣的軍事分界線。
在進行遼西戰役之時,占領錦州之后,獨立師副師長兼東指總指揮官的劉鐵漢中將,曾經建議師長唐秋離,趁勢奪取凌海城,將戰線前推至盤山至北寧一線,形成威逼奉天的態勢,按照當時東北戰場的格局情況,獨立師部隊完全有此能力,但唐秋離考慮到,與關東軍決戰時機遠遠為成熟,部隊過深的進入東北腹地,引起關東軍大舉反彈,所以,僅僅占領了錦州城,便停止了前進的腳步。
發源于遼西北努魯兒虎山的大凌河,便位于錦州和凌海之間,現在的大凌河,可遠比后世的大凌河,水勢要兇猛得多,幾百米寬的河面,波濤洶涌,水流湍急,鍋蓋大小的漩渦,不時的在河面打著轉兒,一路滾滾向南,注入遼東灣,大凌河上,原本有幾座大橋,溝通錦州和凌海之間的陸路交通。
但獨立師部隊占領錦州城之后,大凌河上的大橋,均被關東軍部隊毀掉,正因為有了一條大凌河,作為天然屏障,遼西地區的關東軍部隊才在心理上,有了些依靠和安慰,當然,關東軍的防御部署,也是不含糊的,一水兒的鋼筋混凝土工事,沿著大凌河北岸,往南延伸至遼東灣,往北延伸至阜新方向。
工事修筑得銅墻鐵壁一般,分為地上和地下兩層,碉堡和暗堡密布,各種火力點星羅棋布在工事里,從工事前沿到大凌河邊,是雷區。數不清的地雷,將這一塊區域,變成了死亡之地,前任關東軍總司令官南次郎大將。在大凌河防線,傾注了大量的心血和物資,守衛在此地的關東軍部隊,更是枕戈待旦、日夜提防,畢竟,面對將關東軍打得不敢主動出戰的對手,誰敢疏忽大意?
今夜更是如此,在兩天前,處在防御錦州方向獨立師部隊,進攻第一線的大凌河防線。所有的關東軍部隊,接到總部掩護主力部隊后撤的命令之后,就進入了一級戰備狀態,關東軍士兵吃住都在陣地上,神經緊繃。黑夜之中,無數雙緊張之中,帶著茫然的眼睛,盯著大凌河南岸。
擔負掩護關東軍主力部隊,回撤奉天的是關東軍第九軍加上配屬的三個獨立混成旅團部隊,兵力為九萬余人,從大凌河北岸。緊靠遼東灣的新莊子開始,經凌海往營盤一線排開,其中的凌海,又是重中之重的防御支撐點,在凌海一帶,關東軍部署了第十八師團整整一個師團。外加兩個獨立混成旅團,配屬一個戰車聯隊,幾個野炮兵聯隊,超過四萬人的兵力。
第十八師團師團長渡邊正二中將,剛剛放下電話。他是不放心啊,給前沿各個聯隊聯隊長和獨立混成旅團旅團長,打電話詢問部隊情況,以及大凌河南岸的獨立師部隊,是否有異常舉動。
得到的回答,基本上一致,“我部防御正面,均為發現異常情況,一切正常!”這讓渡邊師團長稍微放下心來,可一想到第十八師團擔負的任務,他的心又緊縮起來。
自從關東軍總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大將,下達遼西地區,關東軍主力回撤奉天,第九軍負責掩護的命令之后,在第九軍內部,就流傳著一個心照不宣的說法,“為了主力能夠順利回撤奉天,第九軍是必須要全體玉碎的!”
渡邊師團長相信這個說法,自己在遼西走廊大凌河以北,駐防快兩年時間了,對于南岸的獨立師部隊,也有了相當的了解,先是獨立師副師長劉鐵漢,指揮所部七十余萬兵力,虎視眈眈的在對岸,對于劉鐵漢,可是關東軍情報部門重點關照的對象,對于他的資料,自己并不陌生。
此人乃獨立師第二號人物,是支那魔鬼唐秋離手下的頭號悍將,位高權重,麾下之東指部隊,實力在獨立師部隊所有兵團一級的作戰集團里,首屈一指,指揮作戰風格勇猛剛烈,善于正面對壘攻堅,東指部隊裝備精良,士兵訓練有素。
面對這樣一位對手,兩年多的時間,渡邊中將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在大半年前,劉鐵漢所部調往外蒙古地區,接替他的,是獨立師娘子關守備兵團部隊,而該兵團司令官馮繼武少將,也不是個默默無聞的人物,關東軍情報部門的檔案里,此人的資料,也有厚厚的一摞。
馮繼武麾下之娘子關守備兵團,兵力近五十萬人,為獨立師為數不多的幾個老牌兒野戰兵團之一,在支那的華北、山西等地,與帝國軍隊交戰多年,據說,已經隕落、赫赫有名的帝國華北派遣軍總司令官岡村寧次大將,就是玉碎在此人部隊的手里,指揮作戰風格狡詐多變,但同樣兇猛異常,此人還擔任過支那魔鬼唐秋離的參謀長,相信,會學到不少的陰謀詭計!
無論是此前的劉鐵漢,還是現在的馮繼武,都令渡邊師團長戒懼萬分,想到此處,他嘆口氣,對于第九軍全體玉碎的命運,沒有什么好懷疑的,首先,就是巨大的兵力差距,九萬對近五十萬,想想就頭皮發麻。
其次,是制空權的問題,制空權完全掌握在獨立師航空兵手里,也就是說,一旦戰端開啟,關東軍士兵時刻都處在獨立師轟炸機的威脅之下,還有,就是裝備上的差距,盡管渡邊師團長不愿意承認這一點,但卻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諸多因素加在一起,渡邊師團長對于此次掩護任務,并不看好,但卻并沒有影響到他的決心,而且,他也沒存著僥幸的心理,二線和三線的帝國士兵,開始后撤,錦州方向的獨立師部隊,絲毫沒有覺察,對于持此類看法的第十八師團高級軍官,渡邊中將嗤之以鼻并嚴加訓斥,兩句話:“愚蠢!幼稚!”
“關鍵時刻!只有盡帝國軍人的本分而已,為天皇陛下和大日本帝國效忠,哪怕是第十八師團全員玉碎,也是死得其所!”渡邊正二師團長,看著漆黑的夜空,暗自想道,雖然前線部隊各級指揮官,都報告沒有發現異常情況,但他卻能感覺到,黑夜之中,彌漫聚集的殺氣,正在形成。
渡邊中將再一次拿起電話,“向前沿部隊傳達我的命令,所有士兵要時刻保持戰斗狀態,今夜,可能有大戰爆發!”當然,師團長閣下也不能去睡覺,實際上,也是根本睡不著,心煩意亂的感覺,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
夜色愈深,起風了,從遼東灣吹過來的海風,帶著濃重的咸澀味兒,卻吹不散遼西初夏悶熱的空氣,幾個黑影,出現在大凌河南岸,漆黑的夜色之中,大凌河寬闊的水面,閃著隱約的白色,河水微微的嘯叫著,滾滾向南,黑影來到河邊堤壩上,架好了儀器,同樣的一幕,在大凌河南岸多地上演,這是獨立師炮兵指揮部的前線觀測員,負責為炮群指示和校正炮擊目標的。
已經趕到前線的馮繼武,在距離大凌河不到十公里遠處,一個長滿灌木和松樹的山崗上,設立了前線指揮部,在此地,可以俯瞰整個戰場,十幾頂帳篷,錯落有致的隱蔽在樹林里,十點四十分,臨時指揮部里安靜下來,聽不見電鍵的“滴答“聲,急促的電話鈴聲,所有的電臺和電話旁,對端坐著參謀軍官和通訊兵。
馮繼武渾身松弛的坐在帆布行軍椅子上,微閉著雙眼,似乎在閉目養神,娘子關守備兵團參謀長張漢生上校,則是緊盯著自己腕上的手表。
在距離大凌河更近一些的地方,獨立師炮兵指揮部,就設在這里,指揮官鄭勇少將,可是沒有馮繼武的涵養功夫,或者說,他不喜歡那種開戰前,弄得指揮部里很是壓抑的感覺。
左腳踏在空炮彈箱子上,拿著電話,鄭勇在大喊大叫,“再有十多分鐘,就要開打了,各個炮群都準備好了吧,這可是咱們炮兵最露臉的一次,都提起精神來,多余的話,就不說了,炮彈狠狠的砸過去,二十分鐘之內,要打完一個基數,不要考慮消耗問題,炮彈管夠!”
背靠北平后方聯合勤務部,道路狀況良好,補給方便快捷,鄭勇有這個底氣,放下電話,鄭勇朝著一名參謀喊道:“給我弄杯水來,可是渴死我了!”
大凌河南岸,裝甲兵指揮官巴特爾少將,看了看腕上的夜光表,時針已經指向十點四十五分的位置,他輕聲的笑了一下,對于這樣臨戰前的情形,巴特爾并不陌生,當初在歐洲戰場上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次,就是在這樣的氣氛下,身后幾千輛坦克,沉默如猛獸般,蹲踞在夜色之中,等待霹靂般的戰斗爆發那一刻!
巴特爾跨進自己的戰車,打開通訊頻道,“各旅注意,戰斗馬上就要開始,所有坦克進入待啟動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