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離出了樹林就看到,除了特衛一分隊分隊長之外,還有另外幾名軍官,局促不安的站在樹林外面的草地上,其中的一位還認識,海軍陸戰隊第六旅旅長蔣先良。
身體虛弱的蔣先良,看到師長過來,急忙甩開警衛員的攙扶,跟另外兩名陌生的軍官,幾步到了唐秋離面前,三人立正敬禮,大聲說道:“報告師長,海軍陸戰隊第六旅旅長蔣先良,參謀長霍守山、第一團團長孟建柱,見過師長,請師長訓示!”看得出來,蔣先良還沒有從中毒狀態之中,徹底恢復,舉手敬禮的時候,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唐秋離的目光一熱,舉手還禮,說道:“蔣旅長、霍參謀長,孟團長,你們一路辛苦,傷員都撤下來了?”
蔣先良摘下軍帽,低垂著頭,滿是愧疚的說道:“師長,蔣先良首戰即敗,致使第六旅戰士傷亡大半,幾近全軍覆沒,有損軍威,請師長處分,否則,我內心難安,也對不起陣亡的士兵們!”
唐秋離嘆息一聲,說道:“蔣旅長,至于處分,以后再說,此次部隊遭到日軍突襲,事出有因,師指會拿出一個處理意見的,但不是現在,你們現在的唯一任務,就是要盡快的養好傷,還有很多場大仗,等著你們去打呢!”
蔣先良嘴唇翕動幾下,喉頭似乎哽咽了,師長并沒有疾言厲色的訓斥自己,這反到使自己更加自責,師長說“事出有因,”是因為小鬼子使用了毒氣彈,這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
可蔣先良無法原諒自己,被小鬼子特種迫擊炮大隊。摸到前沿陣地,就是自己的失職,如果提前覺察小鬼子的舉動,即使是小鬼子有毒氣彈,全旅戰士和軍官,都配備了防毒面具,毒氣彈又能奈何得了第六旅,說到底,原因還在自己這個旅長身上!
見蔣先良還是內疚得滿臉痛苦之色,唐秋離笑著拍拍他的肩頭。開玩笑似的說道:“我說蔣旅長啊,就別硬撐著了,趕緊坐下,什么也不要想,第六旅全部撤回到山東半島去。這件事,師指有專門的安排。給你們幾個月的休整時間。到時候,我可是要親自去檢閱的!”
一聽說第六旅要全部撤回山東半島,那不就是說,這一場大戰,沒有第六旅的份兒了嗎?蔣先良急了,他身邊的一團長孟建柱更急。忍不住拉拉旅長的衣角,唐秋離嘴角浮起一個弧度,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
蔣先良上前一步,說道:“師長。感謝您對第六旅的關心,不過,對于您讓第六旅全部撤回山東半島,不參加此次戰役的命令,我保留意見!”
唐秋離笑吟吟的說道:“保留意見!蔣先良,那你自己有什么另外的建議嗎?”
蔣先良急切的說道:“師長,第四旅和第五旅我不敢保證,但我們第六旅卻并沒有打得完全失去了戰斗力,就在部隊奉命從鳳凰山陣地撤離,航空兵掩護機群還沒有到的時候,遭到了小鬼子瘋狂的追擊,我們集中了全旅還能戰斗的兵力,可是六千多人啊,擔任掩護部隊撤退的任務!”
“依靠臨時修筑的野外工事,一下子干掉了小鬼子的一個加強騎兵聯隊,我們只輕傷了三十多人,指揮阻擊戰的,就是他!”說著,蔣先良一把將急得滿臉通紅的孟建柱,拉到前面來。
孟建柱強按捺著機動的心情,剛要喊報告,唐秋離擺手制止了他,說道:“我知道你,第六旅一團團長孟建柱,是你們旅長手下頭號大將!步兵對騎兵,又是撤退之時、倉促之下的野外阻擊,能消滅一個加強騎兵聯隊的日軍,嗯,不簡單!干得漂亮!”
孟建柱跨前一步,可這嗓門兒吼道:“報告師長,不是孟建柱有多厲害,是第六旅剩下能戰斗的戰士們,勇猛無敵,孟建柱請求師長批準,第六旅成建制的六千余名戰士,留下來參加戰斗,可以編入任何一支部隊,讓第六旅的戰旗,繼續飄揚在遼東半島,讓小鬼子知道,第六旅還在戰斗,并沒有因為毒氣彈而失去戰斗力!”
孟建柱的豪情,感染了周圍的每一個人,就連那些大連警備司令部的士兵們,也都兩眼放出異彩,心里暗自羨慕,這才是真正的軍人,想想剛才自己,聽見卡車馬達的轟鳴聲,不知道發生情況下,那種心里慌慌的感覺,都愧得慌!
蔣先良跟參謀長霍守山互相對視一下眼神兒,心里暗贊,“嘿!這個孟建柱啊,看不出來啊,平時粗枝大葉、火爆脾氣,沒想到,在關鍵的時候,說話盡說道點子上!”
蔣先良的本意,也是想讓孟建柱指揮第六旅還能打的部隊,留下來參戰,就這樣帶著一萬多傷員,灰溜溜的撤回山東半島,怎么著,也是不甘心,正想著怎么說服師長,孟建柱就主動請戰了,這家伙,還粗中有細啊!
唐秋離非常欣賞的看著渾身散發斗志的孟建柱,他喜歡這樣的部隊,不因為吃了一次敗仗,從上到下就垂頭喪氣、一蹶不振,便故意說道:“好啊,孟團長,你的意見我可以考慮,只不過,不知道你們旅長是怎么想的,畢竟,第六旅就剩下這么多還能戰斗的兵了,他不心疼?”
蔣先良急忙說道:“不心疼,師長,絕對不心疼,要不,我也留下來,哪怕是給您當個參謀也好啊!”第六旅參謀長霍守山急了,這兩人啊,光顧著自己了,怎么把我給忘了?
唐秋離沒理會蔣先良的要求,對孟建柱說道:“那好,我命令,第六旅第一團團長孟建柱上校,率領第六旅留下來的部隊,參加遼東半島戰役,整編為遼東半島戰區指揮部直屬團,直接歸我指揮,團長由孟建柱上校擔任!”
孟建柱咧著大嘴樂,卯足了勁兒喊道:“是!師長,戰區總部直屬團團長孟建柱,隨時聽候師長的命令!”
唐秋離笑瞇瞇的轉臉對蔣先良說道:“至于你蔣先良,還是乖乖兒的回到山東半島養傷吧,我可不收留一個有氣無力的參謀,再說了,你和霍參謀長都想留下,那第六旅誰來指揮!一萬多名傷員誰來管?”
“得,沒戲!”蔣先良和霍守山,都垂頭喪氣的想到,“得了,別垂頭喪氣的,趕緊跟著部隊繼續南撤!”看著兩個人蔫頭耷腦的模樣,唐秋離沒好氣兒說道。
蔣先良和霍守山只好告辭,臨走的時候,蔣先良使個眼色,把孟建柱叫道一邊兒,說道:“孟建柱,這可是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你代表的可是咱們第六旅,直接歸師長指揮,老子這個旅長也沒這福氣,給老子好好打,要是拉松或者不出彩,咱們旅部炊事班班長的位置,就是你的!”
送走蔣先良和霍守山,唐秋離就站在路邊,看著坐滿傷員的卡車,從眼前一輛接著一輛駛過,當看到那些畜力車和擔架抬著的傷員的時候,臉色難看起來,問身邊的孟建柱,“孟建柱,這是怎么回事兒,難道,安東市府沒有為部隊征集到足夠的車輛嗎?畜力車和擔架,行動速度慢,不但影響到部隊撤退的速度,還會影響搶救傷員的最佳時機的!”
孟建柱還是第一次見到獨立師的最高長官,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剛才的激情過后,是一陣后怕,也奇怪了,剛才自己那兒來的膽子?
聽見師長冷不丁的這么一問,立馬條件反射似的立正,大聲嚷嚷道:“報告師長,戰區指揮部直屬團團長孟建柱,聽候師長的命令!堅決完成師長交給的任務!”
唐秋離氣樂了,這都哪跟哪啊,一旁的參謀處處長葛振壯,急忙小聲的把師長剛才的問題,重復一遍,孟建柱臉上的汗都下來了,真是丟人啊,剛到師長身邊,就鬧出個笑話,你說,沒事兒瞎琢磨什么,分神了不是?
關于安東市府為第六旅傷員,征集車輛的事情,孟建柱是知道詳情的,他便把安東市長宋格平,為部隊所做的努力,詳細的說了一遍,“師長,宋市長盡了最大的努力,才勉強把第六旅的傷員全部運下來,而且,還有第五旅的部分傷員,也需要從安東路過,宋市長直到傷員全部通過安東之后,才帶著市府的各部門主要負責人,撤離安東,那時候,安東北部,已經聽見槍聲了!”
孟建柱的一番話,這讓唐秋離的臉色好轉起來,同時,對印象不好的宋格平,有了新的認識,內心頗為贊賞,這個宋格平,還是很稱職的嗎!
不過,孟建柱最后的幾句話,卻是氣得唐秋離幾乎當場暴怒,“還是安東市府的一個處長,私底下告訴我,鑒于安東室內的機動車輛嚴重不足,宋市長向莊河市府一連發了三封電報求援,但是,直到部隊傷員到達安東,也沒見到莊河方面派過來的汽車,沒辦法,才征集畜力車,實在不夠,只好用擔架抬了,抬擔架的人員,是安東警備司令部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