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在龍頭江大橋的伏擊,徹底打亂了山下奉文的全盤計劃偌大的輜重車隊和炮兵部隊,混亂了大半夜,到天明的時候,借著晨光,才止住了亂勁兒,接下來,就是清點損失,統計傷亡,忙亂得連修復被炸毀的龍頭江大橋都沒顧得及。
云集在都勻西云峰下,蓄勢待發、擺出攻擊架勢的九萬多日軍,今天的早飯就是隨身攜帶的干巴巴的飯團子,連下飯的菜都沒有,后勤車隊被阻在龍頭江南岸,幸虧黔南一帶不缺乏小河與溪水,否則,九萬多皇軍只有頂著烈日艱難的咽吐沫。
中午十一點鐘,第十五軍司令官山下奉文中將,沒有等來炮兵,卻等來了一封讓他有殺人沖動的電報,“根據統計,昨夜遭到不明身份武裝襲擊之后,我部損失如下,給養損失約二分之一,彈藥損失約四分之一,炮兵部隊損失各種口徑火炮計四百七十八門,人員傷亡一千三百八十余人,龍頭江江水持續不落,工兵聯隊架橋十分困難,預計在七日內,炮兵部隊無法趕到西云峰前線。”
山下奉文一把把電報撕得粉碎,劈頭打到送電報的參謀臉上,“命令護衛后勤和炮兵部隊的七十三聯隊聯隊長立即剖腹自殺謝罪,副聯隊長接任其職務,工兵聯隊聯隊撤銷職務,由聯隊參謀長接替,告訴他,今天傍晚之前,必須讓炮兵部隊過龍頭江,”山下奉文惡狠狠的命令到。
被打得暈頭轉向的參謀,戰戰兢兢地回答道:“司令官閣下,七十三聯隊聯隊長在昨夜的戰斗中,為天皇陛下玉碎了,工兵聯隊聯隊長在此前,已經剖腹自殺謝罪,”山下奉文一口氣兒沒上來,就覺得頭昏眼花。
這兩個混蛋可到識時務不用本司令官責罰,就自己找去路了,損失那么多輜重和火炮,影響了整體作戰計劃竟然連一個直接處罰的人都找不到,這口氣生生憋在心里發泄不出去,山下奉文拿著大刀,找不到可砍的腦袋,氣得要發瘋,一轉頭,剛才送電報的參謀還在那傻乎乎的站著。
不長眼睛的家伙,從今天早上就沒報告什么好消息,山下奉文氣往上涌,抽出天皇御賜的金把指揮刀,殺氣騰騰的奔著這個倒霉的參謀就去了,指揮刀剛舉起來,通訊參謀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要成為司令官閣下發泄怒火的對象想跑,可兩腿就跟長在地上似的,心意到了腿不動一著急,兩眼一黑,一頭栽倒在地,活生生的嚇死過去了。
山下奉文也愣住了,人家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總不能在拿刀砍吧?又好笑又可氣,一擺手,兩個衛兵過來,把這個嚇昏過去的倒霉的家伙拖走了,山下奉文也平靜下來,就算把工兵聯隊都砍了腦袋,也于事無補,只有等,等炮兵上來再進攻。
在都勻城里密切關注日軍動向的中央軍第十九集團軍司令官郭化文中將,搞不清發生了什么狀況,他派出炸毀龍頭江大橋的特務營,到現在還沒有返回,如果是任務完成了,這么多的日軍部隊,不可能開到西云峰山下,至少得三四天之后,如果是任務沒有完成,日軍已經大兵壓境,過了一上午,怎么還不進攻?
事情透著蹊蹺,日本人氣勢洶洶而來,總不會是來這里觀山景的吧?不但是郭化文,所有第十九集團軍的各級軍官,都在猜測日軍的意圖,到了中午的時候,守衛西云峰的獨立旅旅長池子風來電話請示,“司令,小鬼子搞什么名堂?在山下拉開架勢一上午,一槍未發,成心惡心這么不是,司令,我請求帶著一個營的兵力,殺下山去,搞他一家伙,看小鬼子在耍什么鬼花樣?”
郭化文嚇了一跳,急忙說道:“池子風,我告訴你,老實在山上呆著,仗有你打的,一個營下山,還不夠日本人塞牙縫的呢,記住,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亂動,違者軍法從事,”池子風尷尬的笑了,說道:“司令,我就是這么一說,不是看弟兄們憋得難受嗎。”
放下電話,郭化文不解的看著地圖,揣測日軍的意圖,可他就不明白,日本人明明是已經準備好了,為什么不進攻?圍而不打,不可能啊,不占領都勻,北上的通道打不開,就不無法去攻擊貴陽,圍城,更不可能,都勻與麻江之間的聯系未被切斷,日本人不會干這樣的傻事兒,思考了半天,也沒有理出個頭緒,只好帶著滿肚子的疑問,在院子里來回的踱步。
集團軍參謀長興沖沖的進來,見到郭化文大聲喊道:“司令,史金生他們回來了,礻饣文精神一震,只有這個史金生能解開謎團,“快、快,讓他馬上到司令部,”“司令,史金生就在門外等候您的召見呢,”參謀長說道。
史金生一進來,馬上立正,報告到:“郭司令、集團軍特務營營長史金生,完成炸毀龍頭江大橋任務歸隊,請司令訓示,”郭化文沒大注意史金生的報告,一名穿著與中央軍軍裝款式明顯不一樣的年輕上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楚天見一名中將,把探尋的目光轉向自己,就知道,這是防守都勻城的最高軍事指揮官,中央軍第十九集團軍司令郭化文將軍了,上前一步立正敬禮,說道:“報告郭司令,華北獨立師師長唐秋離將軍直屬部隊,特戰支隊支隊長楚天向您報道,請郭司令訓示,”語氣平靜,態度不卑不亢,舉止落落大方,再加上年輕英俊的面容,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贏得了郭化文的好感。
最主要的,是楚天的身份,唐秋離的直屬部隊,那就是他的心腹親兵啊,一個小小的上校,可能不放在郭化文的眼里,可他背后那個龐然大物唐副委員長,誰能惹得起,“是楚支隊長啊,歡迎唐副委員長的部隊,來到我們第十九集團軍,參謀長,楚支隊長一路辛苦,你就帶著弟兄們下去,好好休息一下,”郭化文十分客氣的說道。
唐秋離的隊伍,到了自己這里,不是小事兒,郭化文雖然不屑于更不熱衷參加黨派之爭,對重慶國府那些黨同伐異,鏟除異己的做法也不贊同,可他畢竟是中央軍的高級指揮官,對于一些內幕還是略有了解的,蔣委員長對這位唐副委員長可是戒備和擔心的很。
兩人面和心不合到現在的公然分庭抗禮,原中央軍校教育長、淞滬戰區司令官張治中將軍,就是因為與唐秋離走的過近,犯了忌諱,才被蔣委員長擱置閑職,他的心腹部下到了自己這里,有什么企圖?
這個史金生啊,真不讓人省心,出去執行一次任務,就帶回了這么大的麻煩,自己把劉峙得罪到底了,若是知道自己與唐秋離有聯系,背后陰一把,后果不堪設想,想到這里,因為史金生完成任務而帶來的喜悅心情,也沖淡不少,再者,郭化文還有許多疑問,要從史金生的身上破解,楚天在,很多話不好說也不好問。
等聽史金生講述完整個過程,郭化文的驚訝,不必當初的史金生少,原來,這里面還有這么多的曲折,縈繞這他腦海里的疑團,也全部解開了,不是日本人不打都勻,是他們的炮兵和輜重部隊,遭到了特戰支隊的伏擊,損失慘重,再加上龍頭江大橋被炸毀,短時間之內上不來,沒有炮兵,攻擊西云峰,日本人那是自己找死。
不過,他也隱約判斷出,這個楚天,不是與史金生偶然遭遇,似乎是專門來找自己的,目的何在?先不去管他,郭化文立即命令到:“向駐守西云峰的池子風傳達我的命令,利用日軍無法發動進攻的時間,加固和完善防御體系,還有,都勻城內的各部隊,也要完善工事,”難得的幾天,再不加以利用,那就太沒有水準了。
這個楚天還是要見的,再次見面之后,楚天也沒有隱瞞,“郭司令,我們師長的意思很簡單,我留在都勻擔任聯絡官,隨時通報戰情,還望郭司令提供方便,”這個要求不過分,也無法拒絕,畢竟唐秋離還擔任著茸事委員會前敵指揮部主任的職務,理論上,全國的軍隊,都歸他指揮。
在山下奉文的嚴令下,逼死了兩個繼任的工兵聯隊長之后,第六天下午,龍頭江大橋終于被日軍工兵修復,急得亂蹦的日軍炮兵部隊,第一個沖過龍頭江大橋,在傍晚時分,抵達西云峰山下日軍駐地。
山下奉文絕對是急紅了眼,命令炮兵部隊連夜修筑陣地,一反日軍部隊從來不進行夜間作戰的傳統,把進攻西云峰的時間,定為炮兵能進行炮擊的時刻,也就是說,什么時候炮兵開始炮擊,就是發起進攻的時候,至于是否是在夜間,司令官閣下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
在都勻城下,耽誤的時間太多,他再也耽擱不起,讓山下奉文遺憾的是,炮兵的火力,還是沒有達到他的理想密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