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扣留在南粵大酒店大堂里的賓客,大多數是余漢謀的心腹自從余漢謀跟著獨立師哪個上校走了之后,再也沒有回來,大家都知道,余漢謀恐怕是完蛋了,每個人都在考慮自己的命運,以及今后的出路,這里,只有余漢謀的首席智囊,廣東省府秘書長肖漢乾除外,他已經抱著必死之心,所以,面無懼色的用冷冷的眼神,看著這些昔日圍繞在余漢謀身邊,極盡溜須拍馬、阿諛奉承之能事的人,看著他們這副丑態
讓肖漢乾非常寒心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敢當場質問唐秋離,敢當面問余主席的下落,尤其是那幾個肩上掛著將軍軍銜,余漢謀的拜把子兄弟,臉上的討好神態,比其他人都要明顯,那可是統兵數萬的將軍,平時在余漢謀面前,豪氣沖天,可如今狗一樣,這讓肖漢乾一陣惡心,同時,也痛苦的閉上眼睛,不愿意看到諸般丑態。
唐秋離目光一掃,把每個人的神態,都看在眼里,肖漢乾的舉動,更是逃不過他的眼睛,語氣冰冷的說道:“諸位,今天發生的事情,唐某是在是出于不得已而為之,日寇侵犯我廣,大敵當前,誰愿手足相殘,內耗我抗日部隊?我獨立師部隊,系遠道而來,尚能夠積極開赴前線,以必死之心迎敵。
“可余漢謀身為廣東省主政一方的軍政大員,日寇北侵之時,不但不執行我的軍令,反而畏敵不前,保存實力,把部隊撤至遠離日軍的地方觀望,把我獨立師十幾萬將士,置于及其危險之境地,使我精心策劃的廣州戰役無疾而終,成為了泡影,致使日軍第十五軍山下奉文所部九萬余人·逃脫了被全殲的命運,這樣的人,有何臉面去面對廣東省的父老?”
“籌劃廣州戰役之前,我已經給粵軍補充了大批的槍支彈藥和物資給養·是讓他用來抗擊日寇,保家衛國的,不是讓他龜縮不前、保存實力的,還有,余漢謀竟然在廣州戰役執行期間,派心腹去聯系日軍南方派遣軍總司令寺內壽一這個大日酋,其漢奸的嘴臉·已經昭然若揭,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死嗎?”
說道這里,唐秋離停頓下來,目光如刀的掃視了一下眾人,凡是被他目光掃到的人,都不禁脊梁骨一陣發涼,身子略微佝僂下去·他接著說道:“臨敵畏戰、違抗軍令、保存實力,這些罪名,余漢謀逃脫不了·還有,今天這個所謂的廣州大捷慶功宴,純屬于子虛烏有,捏造出來的殲敵數萬,就是因為余漢謀沒有執行命令,才喪失了最好的殲敵機會,這謊報戰功的罪名,余漢謀怕是逃脫不了吧?肖秘書長,你說是嗎?”
唐秋離話風驟然一轉,直接提問肖漢乾·對于此人,唐秋離在駐守廣州期間,打過多次交道,對于他的人品和能力,還是很看重的,并且在廣東省府中·頗有些官聲,幾乎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雖然他是余漢謀的首席智囊,可根據唐秋離的分析,大概是為了報答余漢謀的知遇之恩,士為知己者死的心態。
降服了肖漢乾,就等于收服原廣東省府的大對數人,畢竟,還不能把廣東省行政系統的所有人,都換上獨立師派來的人,維持這個系統的運轉,少不了當地的人士,肖漢乾猛然睜開眼睛,掙脫了兩名看著他的警衛大隊戰士,渾然不懼的走到唐秋離面前,眼中射出桀桀精光。
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平靜自己激蕩的內心,他是余漢謀的首席智囊,這些事情,他都知道,并且親自籌劃和參加執行,就像今天晚上的慶功宴,可對于余漢謀違抗軍令,畏縮不前、保存實力,肖漢乾完全反對,也曾經竭力勸阻過,他看的比余漢謀深遠的多,借著唐秋離勢力進入廣東的機會,發展壯大余漢謀的實力,借助日本人侵犯的機會,掃除陳濟棠遺留下來的勢力,借力發展,是肖漢乾為余漢謀策劃的既定策略。
為了達到這兩個目的,粵軍就應該拿出誠意和行動,與唐秋離全力配合,唯有如此,等到日本人退兵之后,余漢謀一系,才能完全掌控廣東,可余漢謀沒有聽從他的建議,反而信了自己幾個帶兵的把兄弟的話,公然違抗唐秋離的命令,保存實力,結果,惹下今天的殺身之禍。
對于余漢謀的這個愚蠢舉動,肖漢乾無可奈何,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可他還是盡心竭力為余漢謀謀劃,并盡量把這種不祥的預感,消除在萌芽狀態之中,可如今,一切都完了,唐秋離手段老道,出手狠辣,早就撒下大網,所有的智計,在絕對優勢面前,都是一場空,肖漢乾心如死灰。
現在,唐秋離問道了自己的頭上,肖漢乾毫不示弱,可唐秋離說的話,證據確鑿,他也清楚,根本無法批駁,只是對于余漢謀派人秘密與日軍首腦聯系一事,他比較懷疑,這么大的事情,余漢謀會瞞著自己?轉念又一想,這是漢奸行為,余漢謀知道自己絕不會同意,利令智昏,瞞著自己極有可能。
想到這里,喟然長嘆一聲,余漢謀對自己有知遇之恩,賓主一場,盡些人事,能保他一條命,也是人之常情,至此,肖漢乾已經心灰意懶,眼中的精光散去,換上比較平和的語氣說道:“唐副委員長,余主席系一方大員,國民政府有委任狀的省府主席,主政粵省期間,雖然建樹不多,可也一心造福廣東百姓,希望唐副委員長手下留情,讓余主席做個富家翁如何?肖某可以擔保,余主席可遠走香港,讓位與賢能之士。”
唐秋離眼中的殺氣,閃即沒,廣東先有陳濟棠,后有余漢謀,這兩系勢力都是經營多年,再不濟,也是盤根錯節,留下余漢謀,就是留下后患,兩個前廣東地方實力派,治安香港遙控,攪風攪雨,未來的東南亞戰役后方基地,還不亂成一鍋粥,余漢謀非殺不可,也是給陳濟棠一個警告,讓他在香港老實點。
所以,唐秋離的語氣更加冰冷,絲毫沒有通融的余地說道:“不行,戰場抗命,私通日寇,此等漢奸行為,必當人神共憤,已經觸及了我唐秋離的心理底線,對于賣國求榮的漢奸,我唐秋離向來是毫不手軟,見一個殺一個,明天,我就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兼前敵指揮所主任的名義,組成軍事法庭,宣判余漢謀的死罪。”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大家都知道余漢謀是斷無活命的道理,唐秋離已經徹底動了殺心,誰也救不了他,肖漢乾默然無語,他已經盡力了,但還是接著說道:“唐副委員長,肖某有個懇求,余主席所有之事,都是肖某從中謀劃,居中調度,若是余主席其罪當誅,肖某也斷無幸存的道理,就讓肖某陪著余主席一起上路吧,也是盡了一場賓主之誼。”
唐秋離忽然一笑,這個肖漢乾,還是很重情義的,不失為一條漢子,這樣的人,除了那些認死理兒、愚忠不可救藥的人之外,能收服其心,都是能干之人,可為我所用,“肖秘書長,首惡必辦,脅從不究,我唐秋離也不是嗜殺之人,請沈處長陪伴肖秘書長到隔壁休息,”唐秋離命令到,沈俊非常客氣的清肖漢乾離去。
唐秋離這一笑,這一番話,顯然是讓在場這些心驚膽戰的賓客,大大松了一口氣,只要余漢謀一個人的腦袋,咱們沒事兒了,只要與余漢謀撇清關系,咱們就沒事兒了,很多人,已經在考慮,如何落井下石,把余漢謀的罪行大大的夸大一番,好在唐秋離眼里留下好印象,也能夠在未來的廣東政局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尤其是余漢謀那幾個帶兵的把兄弟。
可唐秋離接下來的話,如同迎頭澆下一桶冷水,又讓他們內心極度的惴惴不安,“至于其他人,凡是不在軍政界任職的,現在就可以離開,在軍政界任職的,暫時拘押在我獨立師的軍營里,逐個甄別,查明所犯罪行,再做處理,尤其是擔任軍職的人,諸位工商界和其他各界名流,秋離給諸位造成的不便,還請多多諒解,改日,唐某定當另尋機會,再與諸位把酒言歡,屆時,定當給諸位一個真正的大捷。”
離去的眾人,千恩萬謝,一邊告辭,一邊打著主意,廣東換了天,如何重新鉆營門路,與這位強勢的唐副委員長搭上關系,留下的人,臉如死灰,在警衛大隊戰士的押送下,被送上一輛輛汽車,他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樣的命運,那些心理有鬼的人,更是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他們的嬌妻美妾,更是哭哭啼啼,拉著自己男人的手不放,有的還撲進他們的懷里,大概是借機詢問家里的金銀財寶藏匿之處,打定了注意,要卷款潛逃,這些平時花天酒地的男人,能不能回來還不知道,誰在一棵樹上吊死?
不一會兒,人都走光了,南粵大酒店的大堂里,立時就顯得有些空曠,廣東省參議會參議長楊漢庭卻沒有走,一直注視著形勢,也許在他看來,這是一次絕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