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石砬子,億萬年前火山噴發巖漿冷卻、沉積而成,遍布褚紅色巖石,陽光下,紅彤彤的分外顯眼,因此,當地人稱之為紅石砬子。
山勢不高,勝在險峻,怪石林立,溝洞極多,山上少見高大松樺,長滿當地人稱之為“爬地松”的灌木林,利于隱藏行蹤,一條蜿蜒山路由此穿過,為北上之唯一咽喉要道,地勢險要。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鐘,先頭部隊一、二大隊一千六百多人終于到達這里。
沒等休息,唐秋離帶領各級指揮官馬上查看地形,選擇伏擊地點,安排預設陣地,大家邊看邊贊嘆,真是一個打伏擊的好地方,山坡上的地形,利守不利攻,天然的山洞,大者可藏二十余人,小者可藏八九人,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戰士遭受敵人的火力殺傷,山坡后面還有幾個天然大山洞,位于火力射擊死角,可以安排傷員和彈藥、物資等,天然的地形,連構筑工事都省了不少力氣。。
十一點多鐘,后續三大隊、炮兵大隊和輜重、新兵大隊、醫療分隊全部到達。
唐秋離馬上開始部署,選擇一處溝底較為寬敞,隱蔽物少的地段,做為伏擊戰場,二大隊部署在東面山崗,三大隊部署在西面山崗,利用天然隱蔽物,建立穩固的火力支撐點,一大隊在溝底正面構筑工事,堵住鬼子突破的方向。
在山谷進口處,預先埋設大量炸藥,這是整個伏擊地段最狹窄的地方,兩山對峙,抬頭一線天,當鬼子進入伏擊圈之后,馬上引爆,傾瀉而下的大量山石塞滿山口,切斷鬼子的退路。
相比之下,一大隊的責任比其他大隊要重得多,在這個方向,兩側山崗距離較寬,爆破堵塞道路不現實,鬼子遭受到突然打擊后,后路斷絕,兩側山崗易守難攻,必然要強行突圍,奪路而逃,所有的壓力都落在一大隊肩上,這也是唐秋離比較擔心的地方。
所有,唐秋離和李洪剛仔細的研究了方案,還是采取在鷹嘴嶺的老辦法,潑水凍冰,構筑堅固的防御工事,又從另外兩個大隊各抽出一個排的兵力,加強給一大隊,并且還把捷克式輕機槍二十挺,重機槍五挺,擲彈筒十五具調到正面阻擊陣地,特種大隊趕回來之后,馬上投入到正面陣地。
忙完這些,唐秋離和劉鐵漢、馮繼武來到炮兵陣地,二十門步兵炮,四十五門迫擊炮,分布在兩側山崗上,炮兵們正忙著平整炮位,他看了一下,覺得有些不妥,把鄭勇叫到跟前,指著一大隊陣地的方向說:“鄭大隊長,我們兩側一開火,鬼子肯定往那邊突圍,你的炮兵陣地,在那個方向是死角,你如何給一大隊提供炮火支援?”
鄭勇仔細觀察了一下,一拍腦袋,“嗨!失誤、失誤,我馬上調整!”幾個人研究了一下,最后,四門步兵炮、五門迫擊炮專門給一大隊提供火力支援,事先定好坐標,只有鬼子往那一沖,就來個火力覆蓋。
唐秋離他們又來到后山,在一個山洞里,醫療分隊已經準備救護裝備,周玉山正在給新兵們做戰前動員,幾個中隊長在教一些新戰士使用武器,忙得熱火朝天,見到指揮長他們過來,忙上前敬禮,親熱的打著招呼,唐秋離看著這些新戰士,這就是他手里的預備隊,但愿用不上他們,都是些新兵啊!
他們又檢查了輜重大隊,幾百匹馬,已經全部隱蔽到幾個山洞里,所有的馬匹都在那安靜的嚼著草料,一些戰士忙著往給作戰部隊分發彈藥,忙而不亂,他們三個相視一笑,周玉山這個大隊長,蠻稱職的,無論管理輜重大隊還是新兵大隊都得心應手,紅軍出事的干部,就是不一樣。
所有的準備工作完成以后,已經是下午四點來鐘,鬼子也快來了,部隊抓緊吃飯、休息,他們才回到指揮部,指揮部設在靠近山頂的一個山洞里,視野寬闊,可以鳥瞰整個戰場。
山洞里面,通訊中心的電臺和步話機已經溝通了個大隊的聯系,正在調整頻率,電鍵“滴答”做響,一派臨戰前的緊張氣氛,他馬上讓報務員叫出秋泉,耳機中,秋泉的聲音非常興奮,這讓他放心不少。
秋泉說:“這一路上,他們跟在鬼子屁股后頭,讓敵人吃不好、休息不好,零碎敲掉有二百來個敵人,自己無一傷亡,現在,鬼子已經到了紅石砬子外圍,估計再有兩個來小時,就能進入伏擊圈,可能是地勢險要,鬼子變得小心謹慎,加強了搜索和警戒,他們也就不在襲擾鬼子,現在正往回趕,爭取在鬼子前面和大部隊會合。”
一切都在計劃控制之中,唐秋離內心松懈下來,忽然感到一陣困倦,眼皮不受控制的沉重,裹著大衣,靠著山洞的石頭,沉沉睡去,手里還拿著一張咬了幾口的大餅,臉上這時才看出依稀帶有的童稚。
喧鬧的山洞里,忽然變得安靜起來,進進出出的參謀和通訊員,都放慢了腳步,大聲喊話的機要員們,也都壓低了聲音。
圍在一張地圖前,和參謀們研究問題的劉鐵漢和馮繼武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相互看了一眼,劉鐵漢脫下身上的大衣,輕輕的給唐秋離蓋上,眼睛里滿是一種兄長般的關愛,難為他了,一個才十六歲的大男孩兒,卻要撐起這么重的擔子,部隊的前途,幾千人的生死命運,都系于一身,我們十六歲的時候在干啥?童心未泯,混沌初開,他身上還有多少我們未知的智慧?
也就是過來二十來分鐘,唐秋離忽然睜開眼睛,我怎么睡著了?大敵當前,還有閑心睡覺,他懊惱的晃晃腦袋。
馮繼武遺憾的說:“指揮長,你應該多睡會兒!才二十來分鐘,這兒有我們盯著呢!”
睡足了,難怪老人們說,長睡不如打盹兒,唐秋離就感覺神清氣爽,所以的疲勞一掃而空,他做了幾個體操動作,“鬼子來了嗎?”他問道,昏暗的燈光下,黝黑的眸子熠熠閃光,
“還沒有,已經沿途派出偵察哨,一有消息,我們馬上就知道”,劉鐵漢答道,緊接著又說:“指揮長,快吃飯吧,都涼了,給你留著呢!”,唐秋離一看,嗬!伙食還不錯,有湯有菜,還有特制的五香肉干兒,這也是唐秋離特別要求后勤部門的,必須保證部隊的肉食供應,為了這,張全沒少磨嘰,不管用,指揮長要求的就是保持戰士們的體力,他可沒少費腦筋,最后才琢磨出這么一招兒來。
大量腌漬風干肉,易保存,方便攜帶,口感又好,一下發部隊,可把戰士們樂壞了,行軍打仗間隙,來不及做飯,吃上幾塊兒肉干,抓上幾把雪,又解饞又頂飽,都說這是好東西,也就成了部隊的制式口糧。
吃完飯,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無風,寒氣刺骨,干巴冷,要變天了,又是一場大雪要降臨。
唐秋離站在洞口,眺望夜色中的關東大地,思緒悠遠飄揚。
背后傳來馮繼武的聲音,“指揮長,前方偵察哨傳來消息,鬼子先頭部隊已經接近谷口”,幾副望遠鏡對準了谷口的方向。
黑沉沉的夜色之中,先是兩道燈光刺破黑暗,就像毒蛇的眼睛,接著,馬燈、手電、火把的亮光想遍地的鬼火撲了上來,一陣發動機的響聲,清晰的傳過來,鬼子還是老一套,先是裝甲車輛開路,步兵緊隨,炮兵壓陣。
燈光在谷口哪里忽然停了下來,唐秋離馬上意識到一個問題,鬼子見這里地勢險要,怕不是先來個火力偵察?他馬上讓馮繼武通知各部隊,立即進入掩體,躲避鬼子的偵察火力,沒有指揮部的命令,就是炮彈落在身上,也不許開槍,馮繼武忙著去布置。
果然,十幾分鐘之后,山谷外面傳來悶雷一樣的響聲,數道火焰怪叫著破空而來,隨之炮彈就在山崗兩側部隊埋伏的地方爆炸,炸起團團火球,小鬼子還有野炮?緊接著,迫擊炮彈、擲彈筒彈也紛紛打來,一時間,把兩面山崗炸得火光四起,碎石亂飛,馮繼武敬佩的看著唐秋離的背影,幸虧指揮長看透了鬼子的把戲,要不,部隊都暴露在前沿,這陣炮火夠喝一壺的,傷亡小不了。
鬼子的炮火足足打了有二十多分鐘,才漸漸停了下來,山谷里,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味兒。
燈光動了起來,鬼子在炮火偵察之后,又開始行軍了。
其實,帶隊的老鬼子岡崎,這一天一宿夠郁悶的,自打離開那個小山村之后,部隊不知道被那股武裝給盯上了,跟在自己屁股后頭放冷槍,部隊擺好陣勢,卻連一個人影都抓不著,蒼蠅一樣的可惡,一路下來,已經有二百來名士兵負傷和陣亡,尤其是昨天晚上宿營時,幾口行軍鍋竟然被打漏了,害的堂堂皇軍士兵只好吃生米,中國人,武士的不是,一群膽小鬼,偷偷摸摸的干活!
不過,那個小村子還是有印象的,皇軍士兵展示了武功,給那些敢勾結抗聯的滿洲人一個教訓,尤其是那個十七八歲漂亮的花姑娘,是部下專門挑出來獻給我的,本來強暴完要帶回到軍營里,好好享用幾天,可她竟然咬了堂堂大日本皇軍軍官,自己一氣之下,把她賞給了手下的十幾個衛兵,那可都是精壯的天皇子民,聽著花姑娘的慘叫,心里才覺得出來一口氣,這就是敢于反抗皇軍的結果。
本來是要在今天中午通過這里的,可被該死的中國人耽誤了行軍速度。
到了紅石砬子山口,岡崎看著這里的地形,倒吸一口涼氣,咋覺得心里沒底呢?揮手叫過來國兵團長劉閻王,詳細的詢問了這里的地形,經劉閻王這么一說,岡崎心里更沒底了,有點兒滲得慌。
他眼珠兒一轉,想出個主意,要劉閻王的國兵部隊,沿著兩側的山崗搜索前進,掩護皇軍大部隊通過這里,劉閻王一聽,心里這個罵呀,你們日本人不敢走,黑燈瞎火的,荒山野嶺,那是人干的活兒?其實在鬼子眼里,你根本不是個人,頂多是條狗。
劉閻王一想,得把這差事推嘍啊,他也知道自己手下那些少爺兵,平時打家劫舍,禍害百姓那行,這會兒要說摸黑兒爬山,準拉稀,劉閻王直咂牙花子,添油加醋的把困難夸大了一千倍,說要是那樣的話,皇軍明天晚上也走不出紅石砬子。
岡崎一聽,也有道理啊,那咋辦呢,又不能說自己害怕有埋伏,那不丟了皇軍的面子!幾個腦袋湊到一起,想出這么個轍。
一陣亂炮轟過之后,岡崎踏實了,放下心來,就是有抗日分子埋伏在這里,也早就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快快的,開路!”鬼子大隊人馬繼續行軍。
山崗上,戰士們打山洞里摸出來,抖抖身上的灰塵,剛才那頓炮彈,連個汗毛都沒傷著,就是震下來的土,有點兒迷眼睛。
很快,戰士們就進入了陣地,黑夜里,幾千雙復仇的眼睛,無數支黑洞洞的槍口,緊緊盯著不知死活的鬼子和漢奸,一步步往埋伏圈中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