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杜若醒過來已經是晚上了,手扶到額頭上,輕輕吸了口氣,后腦勺還有些隱約的疼,感覺到身上輕薄溫暖的被子,苦笑起來,看來自己還沒掛。
“醒了?”突然聽見聲音,杜若微微皺眉,看過去發現是一臉冷然的席岳辰,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這時候才看清自己躺在新家臥室里,不是醫院就好。杜若現在對醫院有種排斥感,生平就進過幾次醫院,偏偏回回都是大災大難,實在讓她生不出一丁點好感來。
還有就是,不在醫院說明自己摔得并不嚴重,至少沒有危及小命。
席岳辰站在門前看著杜若并不答話,猶自在那發著呆,也并不惱,又一次開口說話:“頭還疼嗎?”
“恩,稍微有些疼。”聲音帶著微微委屈。
杜若在上輩子就一直孤苦伶仃的,非常向往一個溫暖的家庭,希望能有一個對她噓寒問暖關懷上心的人,但是交了兩個男朋友,最終還是沒能走到一起。大概是越自卑的人越在意自尊,所以基本上一無所有的杜若,越表現的強悍堅強,生怕叫別人看出自己心中大片的孤獨脆弱。
本以為重生后隱藏在自己心里的脆弱也已消失,畢竟如今的環境這般優渥,還有親人。但如影隨形了二十多年的刻骨感受,又豈是一朝一夕就消失的,兩次受傷,終于將深埋心間的脆弱給逼了出來。
席岳辰看見一臉蒼白的杜若眼神里流露出來的脆弱,微低的聲音帶著隱約的委屈,整個人看起來嬌弱而又倔強,心下突然一震,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襲上心頭,縈繞不去。
這樣的杜若是席岳辰從未見過的,大步走過去坐到床沿上,輕聲問道:“嚴不嚴重?這里有藥,吃了吧。”
說話間抬起垂在腿邊的手,輕輕拂過杜若潔白光滑的額頭,又將微亂的頭發別過耳際,動作輕柔緩慢。杜若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席岳暉,任他粗糙的手指劃過額頭,粗糙的手指與細滑的皮膚產生細微摩擦,徑直傳進心里,不自覺地顫了顫,這樣的席岳辰,竟有種溫柔的錯覺……
“我去倒水。”
沉默的氛圍被席岳辰打破,說完就快步走出了臥室。
杜若著才從愣怔中反應過來,聽著漸行漸遠的沉穩的腳步聲,一張小臉瞬間通紅,咬著唇無措的眨著眼,心跳的有些快……
席岳辰站在餐廳里,皺著眉沉思,剛才怎么會有那樣的動作?在部隊里早就對自己的一言一行嚴謹慣了,也從未出現過這種……情不自禁的動作,剛才怎么回事?
不過剛才手下觸及的皮膚倒是細滑非常,如同上等的絲綢,劃過手指。
想到這里,席岳辰清明的眼神深沉了下去。
伺候著杜若吃完藥,沒錯,從小獨立自主慣了的席岳辰,從不讓別人伺候自己,也從未伺候過別人,此時非常自然的伺候著杜若起身、吃藥、睡覺,動作一氣呵成,連貫流暢。
如果忽略一成不變的冷淡表情,絕對像極了溫柔好好丈夫。杜若躺在床上看著端水離開的席岳辰如是想到。
不過,今晚的席岳辰實在詭異,對于她的又一次大意受傷,不僅沒一句呵斥,還算仔細的伺候著,最不可思議的是那動作,之前杜若是打死也想不出他這樣剛健冷硬的人,也會照顧人,動作還這般輕柔。就連淡漠的表情,也沒了往日的冷淡……
詭異,詭異,實在太詭異。
席岳辰洗過澡回到臥室,發現杜若已經睡著了,將自己用被子捂成一團,只留一個頭在外面。
輕輕脫鞋,拉過這側被杜若的動作弄得有些凌亂的被子,躺了下去,剛閉目準備睡覺時,旁邊的杜若突然翻了個身,靠近了他。
席岳辰正被杜若翻身的動作愣了一下,卻在下一秒杜若滾進他懷里的動作僵了身體。
翻身過來的杜若許是感覺到身側的溫暖,下意識的一滾,就滾進了席岳辰的懷里,頭還在強壯熾熱的胸膛上蹭了幾下,這才滿意的繼續沉睡。
席岳辰卻被弄得睡意全無,從來沒跟別人這般親密無間過,下意識的想推開杜若,但是在聞見杜若身上淡淡的清香,還有她清淺的呼吸聲,手下的動作停了下來,就這么舉在了空中。
胸膛被小腦袋蹭了幾下,帶起的發絲柔柔地拂過席岳辰的下巴,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席岳辰盯著下巴處的腦袋,只覺得自己某處有些憋得難受。
看著蜷縮在自己懷里的杜若,席岳辰深深地呼吸了下,過了好久才將半空中的手放了下來,一把撈住杜若的腰,動作微微有些粗魯,杜若皺了下眉,倒是沒醒過來。
緊緊扣著杜若的腰,席岳辰覺得這小女人的腰倒是挺細,不盈一握。忽略掉身體某處的蠢蠢欲動,閉上眼睡了起來。
因為杜若沒有傷及要害,只是細細休息調養一下就好,所以席岳辰沒將這事告訴給兩家老人,免得擔心。因此在沈良打電話過來要他們晚上去大院吃飯時,席岳辰找了個借口拒絕了她的熱情。
沈良也沒懷疑什么,聽兒子說這幾天還有事,過幾天再來的話,還以為是他不習慣人多,也沒再強求,再說既然兒子愿意和兒媳獨處,那也是好事,早點培養出感情,和和美美的過小日子,最好再給自己添兩個小孫子,真是再好不過了。
席岳暉看著老媽一臉遮不住的笑意,搖了搖頭暗自嘆了口氣,老媽,你想象的世界未免過于美好了,事實絕不是你腦子里想的那些。但再給席岳暉十個膽他也不敢說出真相,別說大哥給他說過瞞著家里,就是杜若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次摔傷,他也不敢坦白,老媽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杜若躺在床上無所事事,想下床溜達兩圈,被席岳辰面目表情的勒令她要好好休息。所謂的好好休息,就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無聊。
想要玩游戲,被說頭受傷了,會輻射。
杜若退而求其,想要看書,又被說不能用眼過度,會疲勞。
杜若一臉黑線的望著屋頂,心中一陣煩悶,就這么干躺著算怎么回事啊?而席岳辰每次在她蠢蠢欲動的時候,適時出現,然后平淡的陳述不行,接著又離開。
杜若狠狠地想著席岳辰真是多事,不就是摔了一下嗎,又沒有摔到以前的傷口上,醫生都只是讓注意一下,他憑什么這么困著自己?
正所謂好了傷疤忘了疼,說的就是杜若,現在早就忘了昨天要命般的疼痛,一心想著沒有自由的痛苦,一臉的氣悶。
席岳辰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杜若苦著一張小臉,唉聲嘆氣把玩著纖細的手指,嘴里念念有詞的,大約是:“無聊……真霸道……”之類的抱怨。
不用細聽,席岳辰就知道霸道指的是他,微微一挑眉,昨天還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沒想到過了一天就恢復過來了,生龍活虎的哪有一點受傷的樣子。
昨天雖然摔得沒有傷及要害,但也不輕,醫生交代過要好好休息,況且上次摔得還沒完全恢復過來,無論怎樣,這小女人都該好好躺一陣了,所以,對于她的不愿意,果斷視而不見。
“起來吃藥。”
杜若正嘀咕著席岳辰的壞話,突然聽見這道冷酷的聲音,不免嚇了一跳。轉頭看過去,只見席岳辰一手端著還冒著熱氣的水杯,一手拿著三瓶藥罐,穩步走了過來。
看見害自己失去行動自由的罪魁禍首,不僅來去自如,還一臉風輕云淡的表情,杜若就不樂意了,憑什么自己好好的人就得聽他的話,這么委屈自己?
杜若一激動,就沖動了,接過水杯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悠閑的靠著床頭,看著站在床沿的席岳辰,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首長,真是辛苦你,商量個事兒唄。”
如今席岳辰聽見杜若叫他首長,也沒有什么反應了,幾乎是默認的態度,所以說習慣成自然這話絕不是沒有道理,連最理智淡漠的席上校大人都被潛移默化了。
席岳辰看了眼一臉怪異表情的杜若,依言坐了下來,就見杜若仰著別扭的笑,用有些諂媚的聲音說道:“首長,你看啊,我現在也不疼了,醫生說也沒有什么大礙,你看,你的政策能不能寬松些?至少讓我下地走走,看看書啊電視什么的吧?”
“吃藥。”席岳辰聽完后端起杯子遞給杜若,表情從始至終就沒變一下。
杜若哽了一下,沒想到居然被席岳辰充耳不聞,還繼續若無其事的讓自己吃藥,一下子怒火中燒,這人怎么這樣,不管如何總得給個反應吧?還吃藥,吃你個頭啊!
“不吃!”杜若瞪著席岳辰挑釁道。
席岳辰也不惱,只是拿著水杯的手依舊停在杜若的手前,目的顯而易見。
“反正都得一動不動的躺著,何必吃藥多此一舉?首長您忙您的去,我就不用你操心了。”
杜若一臉不滿,斜著眼看著席岳辰,口氣微沖。
席岳辰終于有了動作,轉手放下水杯,沉著臉開口:“賭氣?挑釁?”
杜若低頭并不答話。
“杜若,你自己犯的錯,就沒本事承擔?因為自己的大意,你有什么資格耍脾氣?你還當自己是小孩子?”
席岳辰平靜的語調卻將杜若說的紅了臉,眼里浮起一層薄薄的霧氣,心里百味陳雜,有難堪,有委屈,有后悔,但更多的是難過。
席岳辰是什么人,早就練就的一雙火眼金睛自是能揣測人的心思,更何況杜若幾乎將所有情緒都表現在臉上了,當下心里一動,是不是說的太重了?
還沒等席岳辰好好反思,杜若就仰起通紅的俏臉說道:“是,是我活該,死了都活該!可是你憑什么這么說我?我不是你的兵,我爸媽把我嫁給你不是讓你討伐我的,我受傷了憑什么不能耍脾氣,是我自己不小心,但我不是機器人,憑什么就不能喜怒哀樂?人生地不熟的就算了,還要一天看你的冷眼,讓你罵,我是做了什么了,憑什么這么欺負我?”
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哽咽著一把拿起藥一口吞了下去,剛灌了一口水就被嗆住了,隨即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
席岳辰被杜若說的有些自責,看見她哭了起來,語氣悲愴,正不知道該怎么辦時,就聽見杜若咳了起來,看見她滿臉痛苦地咳嗽,趕緊伸手拍著她的后背幫忙順氣。
好不容易好了些,杜若側身躲過席岳辰的手,徑直躺下,背對著席岳辰冷冷說道:“吃完藥了,我自然明白自己是什么人,你走吧,免得我礙你的眼讓你不痛快。”
席岳辰聽見逐客令,收回半空中的手,張口想說什么,頓了一下又抿緊了嘴唇,深深看了眼肩膀還在微微抽動的杜若,站起身走了出去,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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