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鈺也未曾想會在此遇到云嫣然,本聽墨東說她對這間新開的菜館很敢興趣,但又不知味道如何,他這才特意來此代她嘗試。
不曾想……
看著站在云嫣然身后的江和,一人身穿淺碧色長裙,一人身著竹色長衫,女子溫婉,男人清俊,倒是有些般配。
他抬眸掃了一眼屋內桌案上的杯盤,眸光更深,看來兩人已經用過了飯,倒是他多此一舉了。
江和見是蘇鈺,忙拱手一禮,“見過王爺。”
蘇鈺冷冷看著他,眸光幽深而凌厲,好在江和滿心滿眼都放在云嫣然身上,倒是未曾發覺。
云嫣然心口痛的很,是她未曾體會過的感覺,她不欲再留,低垂著頭匆匆下樓。
“王爺,下官先行告辭。”江和略一拱手,撂下一句話,便追了上去。
蔣婉晴只瞥到云嫣然的一抹側影,含笑望著道:“看來應是小情侶吵架了,不過瞧那公子在意的模樣,想來很快就能把那位小姐哄好。”
“是嗎?”一直不曾理會蔣婉晴的蘇鈺破天荒的開了口。
聽蘇鈺應聲,蔣婉晴心中甚是歡喜,連連頷首,柔聲應道:“一段感情,只要男子不愿放棄便一定不會終止。”
語落,她還不忘抬眸脈脈含情的望了蘇鈺一眼。
蘇鈺若有所思,斂了斂眸,“原是這般……”
喃喃自語只字片言,蘇鈺便轉身邁下樓梯。
見他要走,蔣婉晴忙喚道:“表哥不在這里用午膳嗎?”
可回答她的只有靜默的空氣。
蔣婉晴無力的倚著樓梯扶手,輕輕嘆了口氣,還是不行嗎?
姨母得知表哥坐著馬車出門后,便派人帶著她一路尾隨,然后在這館子前做出偶遇的模樣。
本以為在這里碰到表哥如何也不能趕她走,誰曾想竟還是半分眼神都不肯給她。
蔣婉晴雖然低落,但卻并不氣餒,眼中反是閃著勢在必得的光。
她堅信成事在人,只要她不放棄,凡事終有解決之法!
金府,晚膳時金寒時磨蹭半晌才敢邁步進去,見云嫣然抬眸投來視線,他咧嘴一笑,露出白凈的牙齒,“呀,嫣然穿這茜色衣裙也好看的很,真真國色天香。”
云嫣然睫羽微動,倏然揚唇一笑,卻是樂得金寒時背后汗毛豎起。
完了,他被小表妹記恨了!
“嫣然,今日可不怪我,都是你外祖父逼我去的。”
金老太爺吹著胡子,義正言辭,“胡說八道,你有證據嗎?分明是你自作主張!”
金誠頷首應是,“對,都是你表哥自己張羅的。”
金寒時已經徹底看透了自家人的嘴臉,日后再想讓他做事非得白紙黑字按手印不可!
話鋒一轉,金老太爺和藹笑道:“不過話說回來,嫣然你也長大了,多接觸一些良家子弟也是可以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得只是門當戶對,終究還是要你自己喜歡才好。”
如今大越民風對女子并不苛刻,疼愛女兒的人家都會考慮女兒的喜好。
金老太爺不在意貧富,但一定要家世清白,人員簡單,再不可找個宋清君那樣的。
云嫣然卻垂下了眸子,睫羽微顫,門當戶對嗎?
她牽起嘴角,無聲笑了笑,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真是越發不切實際了。
她捧起桌上的甜湯抿了一口,入喉竟覺苦澀。
阿芙服侍云嫣然沐浴之后,小心的掩上房門走到后院,對著枇杷樹上兇巴巴的喊道:“下來!”
墨東從樹上跳下,先發制人,“你怎么辦事的,你家小姐去相親你還讓我去找王爺,怕我死得慢是不是?”
阿芙有一點點心虛,“表少爺又沒說給小姐相看親事,我這不是為了創造偶遇的機會嗎?”
畢竟只有兩人見面才能有進展嘛。
旋即,阿芙也發難道:“你還說我呢,你家王爺是怎么回事,后面居然跟著個小尾巴,他若是有意旁人你趁早告訴我,我家小姐又不愁嫁!”
墨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主要他也不敢去問主子,不過有一點他能保證,“主子對那蔣小姐絕對沒有興趣。”
“你又不是你家主子,你怎么知道?”
主子與太王妃勢同水火,怎么可能會喜歡她請來的外甥女,不過這種事他沒法細說,只道:“此事你盡管放心,我在外面可瞧得一清二楚,我家主子不但自己離開,而且臉色陰沉得要命。”
“唉。”阿芙放心的同時又不由為自家小姐擔憂,小姐今日的心情明顯要更差了。
他們還得另找時機幫兩人解除誤會才是。
就在阿芙絞盡腦汁思考著該如何才能讓云嫣然出門時,平樂長公主府忽然傳來一封帖子,竟是邀云嫣然隨駕去行宮。
金氏不免擔心,一邊幫云嫣然收拾東西一邊道:“此番去行宮的都是皇親國戚,他們身份高,脾氣也大,你平時就待在長公主殿下身邊,有她護著你想來也不會有人欺負你。”
金氏將每一個細節都想到了,甚至還將云嫣然平時用的香枕都一并裝上了,“你素有認床的習慣,到了那怕是會睡不好,用自己的東西心情也會放松一些。”
“哦對了,還有那宋安然……”
“娘。”云嫣然無奈開口,笑著道:“我不過就去半月而已,你別擔心我。
那宋安然雖是側妃,但有殿下在她不敢生事,您放心吧。
反倒是您別整日窩在家中,無事可與謝夫人她們出去走走,玉顏閣的雅間也很好,你們可以打打葉子牌……”
于是金氏就變成了被嘮叨的對象,就差被云嫣然安排一日三餐了。
走出房間的時候金氏還迷迷糊糊的,她這個娘親當的好像越發沒有權威了呢。
辰時剛過,皇家儀仗便浩浩湯湯的從宣武門出發,旌旗朝陽,甲兵列陣,馬蹄腳步聲回蕩在街道之上,震耳欲聾。
各府依位份跟跟隨在皇家儀仗之后,平樂長公主的車駕自然排在前面,云嫣然透過掀起的車簾眺望車外,但天色尚暗,她只看到了一片暗沉。
“這有什么可看呢,還是躺著睡會兒吧,到了行宮再逛不遲。”平樂長公主不喜歡起早,整個人都無精打采懶洋洋的。
她早已不是一聽到去行宮便興奮不已的小女孩兒了,如今最討厭車馬勞頓。
“是。”云嫣然乖巧頷首,安安靜靜的倚靠著松軟的錦枕,心思卻早已飄遠。
他應該就在后面的玄色馬車里吧,不知道他的小表妹是不是也在……
云嫣然連忙晃頭,試圖將某人的身影從自己的腦袋瓜里晃出去,他愛與誰就與誰,和她有什么關系!
馬車行至傍晚終是抵達了行宮,平樂長公主只覺腰酸背痛,越發后悔跟了過來。
云嫣然攙著平樂長公主下了馬車,恰好蘇鈺走過來,與平樂長公主拱手見禮。
視線輕瞥落在垂首埋頭的少女身上,直到蘇鈺離開她都未曾抬起頭。
引線燒盡,蘇鈺心里埋著的雷徹底炸裂,眸色雖依舊平靜,但心底早已暗流涌動,掀起滔天巨浪。
這是心有所屬,要與他劃清界限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