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臉不要臉啊!沒收!”光頭曾哥曾幾何時碰到這樣不給他面子的人?更不要說是一個打獵的山民了,這種人,在曾哥眼里,屁都不算!曾哥當即勃然大怒,惡狠狠地叫道。
他身后的幾個同伴便捋起袖子,大聲吆喝,準備上前動手。
“敢!”中年獵人卻不是吃素的,隨手操起身邊的一條木棍,左右一擺,厲聲喝道。
他身材魁梧,看上去身手也很敏捷,曾哥的幾個同伴一時之間被鎮住了,倒也不敢造次,只是在一旁吆喝著,虛張聲勢。
見這邊起了爭執,附近的人們便都圍了過來,在一旁看熱鬧。
“你為什么要沒收他的麂子?”一個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自然就是一直旁觀的柳省長了。
見曾哥等人把出了流氓架勢,便開了口。
曾哥瞥了他一眼,很不屑地說道:“黑麂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知不知道?他捕獵國家保護的野生動物就是違法的,不但要沒收,還要把他抓起來呢!”原本柳俊一行人氣度不凡,任誰也能一眼看得出來,不是普通人。
不過柳俊那口正宗的普通話“泄了底”,曾哥見他是外地人,也就不怎么客氣。
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嘛,在德城縣藥材市場這一畝三分地,曾哥可是貨真價實的地頭蛇。
就算在德城縣,在丹陽市,曾哥的后臺也是很硬的,不怵誰!柳俊點點頭,說道:“保護野生動物,合理合法,應該的。
不過你剛才好像沒有這個想法,想掏錢買下這個麂子吧?這個又怎么解釋?”“怎么解釋?切!你是誰啊?我用得著向你解釋?”曾哥很不屑地一揮手,正眼也不朝柳俊望上一眼,隨即又轉向那個中年山民,冷笑著說道:“我跟你說,鄉巴佬,你別以為這是在你們山里,一條棍子就可以打天下!這是德城縣,明白嗎?是有王法所管的地方,你老實點,把麂子交出來,曾哥我心情好,放你一馬!你要是不識相,嘿嘿,不但要沒收你的麂子,還要把你抓進派出所去,判你坐幾年牢!”柯啟帆就低聲問身邊一個看熱鬧的群眾:“大姐,這是什么人啊?那么牛!”那個群眾是個三十幾歲的女子,圍著圍裙,估計也是市場里做生意的攤販,聞言看了柯啟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你們是外地來的吧?還是少管閑事。
這個曾韶峰,可是我們這里的厲害人物,工商所的副所長,聽說他叔叔,是市里的大人物,市委的大官吧。”
柯啟帆略略吃了一驚,說道:“市里的大官,曾永正嗎?”丹陽市委常委之中,只有一個姓曾的,叫曾永正,是丹陽市委副書記兼市紀委書記。
祖籍就是德城縣的,柯啟帆對各市的班子成員情況,都比較熟悉。
這也是給領導做秘書必修的功課。
“叫什么名字我可不知道,我說,你們要是做生意的老板,還是不要多管閑事吧。
得罪了曾韶峰,不要說做生意了,只怕還要吃虧呢!”那女子似乎頗為善良,低聲做起了柯啟帆的“思想工作”。
“謝謝你,大姐!”柯啟帆點點頭,客客氣氣地說道。
隨即附在柳俊耳邊,低聲說明了一下情況。
柳俊雙眉微微蹙起。
這個時候,那邊還在僵持。
那個中年山民也是個極為倔強的人物,面對曾韶峰的恐嚇之言,無動于衷,只是雙手緊握棍子,全神戒備。
瞧那情形,只要曾韶峰的人敢動手“沒收”他的麂子,他就要拼命。
倒不是說山民就那么不通人情世故,不服王法管束。
實在曾韶峰的所作所為,很讓中年山民懷疑。
別看他穿著制服,壓根就不像是公家人,倒是像個強盜一般。
山民好不容易套個麂子換錢,就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沒收”了,全年的油鹽錢就此打了水漂,無論如何都是不干的。
至于野生動物保護法,中年山民真的壓根就沒聽說過這回事。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山里人,祖祖輩輩都是打獵的,大山深處,什么野物都有,也是人們口中的一道菜,是孩子們成長的衣食,從里也沒聽說過打獵還犯法的。
至于曾韶峰,自然更加不可能向這個鄉巴佬服軟。
在這個藥材市場,他曾韶峰說的話就是法律!這個山里人,也太他的不識相了。
只是眼見山民一副“隨時拼命”的樣子,曾韶峰卻也不想去嘗他的棍棒。
若是被這樣一個傻不拉嘰的鄉巴佬在曾大少的大好頭顱上敲上一棍子,就算事后將這個鄉巴佬大卸八塊,可也挽不回曾大少的顏面。
“好,你不識相,我讓你不識相!”曾韶峰眼見圍觀的人們越來越多,心下更加焦躁起來,惡狠狠地盯著山民說道,眼睛里如欲噴出火來,瞧他神情,恨不得將這個山民生吞活剝了。
麂子事小,面子事大!曾韶峰當即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喂,蔡所嗎?我曾韶峰啊,對,是我!我在農貿市場呢……這里有人捕殺國家一級保護的野生動物,我們執法還遇到了暴力反抗,請你們派出所的同志馬上過來一下吧,好好處理一下這個情況!”打完電話,曾韶峰得意地望著山民,一副“看你怎么死”的樣子。
“快走吧,派出所的就要來了……”圍觀的人群里忽然爆出一個聲音,也不知道是誰。
估計是有人看不過眼,怕這個山民吃大虧,就出言提醒他。
中年山民卻篤定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又沒做壞事,怕什么派出所的?曹曉國雙眉緊蹙,很不高興地說道:“太不像話了!”出來“轉悠”,無巧不巧的就碰到了這樣仗勢欺人的事情,曹曉國心里那個氣啊。
說起來,丹陽市委書記鄧文,和曹曉國的交情還算不錯,以前大家一起在省直機關共過事,算得是朋友了。
原本這樣的小事,與鄧文也拉不上什么關系,市委書記不可能如此明察秋毫。
關鍵這事就不該讓柳俊碰到,萬一柳俊要借機修理鄧文,鄧文還真是有苦難言。
到目前為止,曹曉國心中還是認為柳俊堅持“微服私訪”,內里有“找茬”的意思。
柳俊打算要在地市一級層面樹立自己的威望了。
盡管曹曉國已經下定決心追隨柳俊,不過在可能的情形下,能夠幫鄧文一把,曹曉國也并不反對。
“像畫?像畫還掛在墻上呢!”曾韶峰狠狠瞪了曹曉國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
剛才人群中有人出言提醒山民,已經讓曾韶峰很不樂意了,在這個市場里,他的“地頭”,竟然還有人敢“胳膊肘往外拐”,向著一個山里來的鄉巴佬,曾韶峰就氣不打一處來,只是找不到人,不好作。
如今曹曉國這幫外地佬,又公然在此做“仗馬之鳴”,怎不令曾大少怒火勃?今天什么日子?不開眼的家伙一碰就是兩茬!真當曾大少是吃素的!“年輕人,怎么說話呢?你的父母長輩,沒有人教育過你嗎?”曹曉國大怒,厲聲說道。
曹曉國其實是很在意官威官體的那種領導干部,大凡靳秀實手里提拔起來的干部,均有這么個特點。
因為靳秀實是很講究這些東西的。
曹曉國自從擔任主要領導干部職務之后,就很少碰到有人敢和他這么頂嘴的!這個曾韶峰,不過二十幾歲,小小工商所的干部,就整得自己跟個土皇帝的似的,太過分了!“我的父母長輩,怎么教育我的,關你屁事啊?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老家伙,說話小心點,不要惹火了本少爺,讓你們這幫外地佬吃不了兜著走!”曾韶峰更加怒火勃,直言威脅道。
曹曉國氣得臉紅臉白,就要掏手機打電話,見身邊的柳俊一臉平靜地站在那里,并無絲毫氣急的表現,不由心中一凜,又將手機收了起來。
柳省長還沒表示呢,自己就這么冒冒失失的打電話通知丹陽市的領導,于理不合。
“微服私訪”可是柳俊的意思。
曹曉國再生氣,官場上的規矩,還是要謹守的,不能隨便僭越。
見曹曉國“色厲內荏”的樣子,曾韶峰更加得意地大笑起來。
外地佬,以為認識生意場上的幾個朋友,就牛哄哄的。
這里可是丹陽市,是老曾家的地頭。
生意人!生意人算個屁!果然如同那個女子提醒柯啟帆的那樣,曾韶峰的招牌在這里很好使,沒多久,一臺警車就嗚嗚鳴叫著開到了附近,幾個警察從車里跳下,直奔這邊而來。
為一個三十幾歲的警司,還沒走近就大聲吆喝起來:“看什么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曾少,什么人在這里販賣野生動物?”曾韶峰便笑著迎上去,說道:“蔡所,來得很快嘛。”
“那是,你曾少的事,就是我老蔡的事,咱們誰跟誰啊?你說是吧……哎,曾少,搗亂是哪個家伙?”蔡所笑呵呵地說道,隨即眼神在大伙身上…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