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民窟”的消息傳得快,得知俞明學家里來了客人,附近的人家聞訊趕來瞧熱鬧。只是俞明學的“家”實在太小,容納不下許多人,一些年歲較大的居民看了一下就走了,年輕人不怕冷,就擠在俞明學的家門口看熱鬧。
大家也都猜到,俞明學家來的這幾個客人不同尋常。尤其是坐在床上那個高大年輕人,態度和藹,氣勢不凡,估計是個大人物。當然,在棚戶區居民的眼里,有體面的工作,或者是個做生意的老板,均能稱之為大人物。
通過和俞明學等人的交談,柳俊基本上對整個“貧民窟”的成因有所了解。妥豐市強拆了這一片棚戶區之后,沒有將居民安置好,許多居民無處可去,便在被拆掉的棚戶區上搭起簡易房“堅守不撤”0一來也是無奈,二來以此抗爭。”貧民窟”的居民不時組織上訪。去市委市政府“鬧”乃是家常便飯。不過每次都沒有什么結果。
市里為此開會研究了好幾次,最近下了通知,在年底前,所有“貧民窟”的居民必須全部遷走,入住市里在郊區準備的安置房。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安豐市委采取了強制辦法,那就是“責任到人”0
這個責任到人,是很有內容的。”貧民窟”的居民,如果是在國有企業或者集體企業上班的,不管是正式工還是臨時工,均必抵率先響應市里的號召,帶頭遷走。不然,立即停職,不許再上班。如果是做小生意糊口的,也同等對待,要是不搬遷,做生意的鋪面立即查封,小攤販壓根就不許出攤。如果“貧民窟”的居民子女,有在國有企業或者國家單位上班的,依此辦理,必須回家做動員工作,父母不搬遷,子女就停職。假如是國家干部,那就更要帶頭,不然就調職或者下崗。
洪天敬給三山區和“貧民窟”所在街道辦事處,下達了死命令。如果年底前不能完成搬遷任務,黨政一把手就地免職,另行安排工作。
洪天敬在安豐市就是一個土皇帝,一手遮天,中層干部的任免,由他一個人說了算。安豐市的書記辦公會議和市委常委會,形同虛設。市長等副手,更是唯洪天敬馬首是瞻,不敢對他說半個“不”字。
這種情況,以前也有人在省委書記辦公會議上提出來過,瞿浩錦不以為然,認為這是洪天敬有能力的表現,安豐市需要這樣一個強有力的領導人,才能更好更快的發展。
當時柳俊的表現過于耀眼,主政潛州和主政玉蘭,這兩個城市均取得了飛速的發展,瞿浩錦很希望省內還有其他的城市,能夠迎頭趕上,免得柳俊太過得意。在大家看來,柳俊不也是一個強勢無比的領導人嗎?可見城市要進步,經濟要發展“當家人”就必須強勢,說一不二。
洪天敬此人,精通官場手法,不但死抱著瞿浩錦與劉飛鵬的大腿不放,對于邰惟清等省內其他大佬,也想盡辦法奉承拍馬,逢年過節,柳俊家里也會收到洪天敬以安豐市委辦公室名義送過來的諸般禮物。不一定是土特產,還有很多“試吃品”、“試用品”
安豐市企業生產的一些產品,洪天敬以試吃試用的名義,堂而皇之的往省里領導家里送。據柳俊所知,很手桌檔電器,根本就不是安豐市能夠生產的,洪天敬也有辦法,那就是把這些電器的“標牌”拿掉,隨便換上一個安豐市企業的標志,一樣的請領導“試用”0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只是送給柳俊的諸般禮物,柳俊均吩咐玉蘭市務辦公室,原封不動的給安豐市委辦公室退回去。洪天敬有一次,甚至親自登門,給柳書記帶了一些土特產,柳書記那一回倒是沒有拒絕,也沒有退還,而是拿了幾條煙幾瓶酒,回贈給洪天敬,算是禮尚往來。這一次之后,洪天敬沒有再登門。
柳俊原也知道,洪天敬這樣拼命鉆營,安豐市肯定存在一些問題。不過那個時候,他的鞭子還不夠長,管不到安豐市。沒想到洪天敬胡作非備,到了這個地步。柳俊心里涓具一股憤怒之意。”兄弟,你們在這里吃飯吧,我去準備點飯菜!
俞明學的老伴客氣地說道。盡管家里的生活很困難,但客人工門是不能不招待的。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民,更加的熱情好客。“不了不了,嫂子,我們待會就是。”俞奔忙即說道。
俞明學抽了一口煙,說道:“兄弟,你們要是也行。不是我不留你,實在這里很危險……”“危險?怎么會危險呢?”柳俊有些詫異的問道。
“嘿嘿,柳老板,你不知道,市里現在對我們貧民窟的人,那比防賊還厲害。怕我們上訪,怕記看來采訪……上回俞勇他們兩個在我這里做了一回客,被警察追著攆。事后他們還未問過幾次,問俞勇他倆是不是省里中央來的記者!要是被他們抓進去,可不輕松。這里的警察,兇著呢!”俞明學有些畏懼地說道。
似乎是有意要驗證俞明學這個說法,他話音剛落,問外忽然響起一陣驚呼。
“警察來了,快跑!”
頓時好一陣慌亂,圍在門口看熱鬧的人群呼啦啦的散了,隨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好多人到了門外。“我們是派出所的,里面的人出來!”一個兇狠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氣勢十足。
俞明學大吃一驚,壓低聲音說道:“壞了壞了,他們來了……兄弟,柳老板,你們可千萬別跟他們犟啊,他們打人是真狠,能下手.....
柳俊臉上頓時起了一層冰棱子,淡然說道:“浩然,俞勇,小吳,你們幾個出去看看。”“是!”
胡浩然三人聞言起身,走出門外,柳俊隨即也慢慢站起身未,走了出去。
“你們是什么人?到這里來干什么?”
門口是七八個穿著警察和協警制服的男子,仔細看去,只有兩個是正式警察,另外六個是協警。警察是空著手的,六名年輕的協警手里都拿著橡皮警棍。
為頭的一個一級警司,約莫三十歲樣子,挺胸凸肚,沖著胡浩然等人叫嚷道。
“警察同志,我們是來走親戚格。”
俞勇沉著地應答道。
“走親戚?嘿嘿,你哄誰呢?老實點,好好交代,你們到底是干什么的?不然,有你們受的。”
一級警司見出門的只有三四個人,心中大定,更加趾高氣揚起來。
俞勇奇怪地說道:“警備同志,難道這里不準走親戚嗎?”
“喲,格的嘴巴還挺會說的嘛……哼哼,我看你們幾個就不是什么好人?是記者吧?嘿嘿,到這里來搞新聞,告訴你們,打錯主意了!”
一級警司惡狠狠地說道。此人身材也不是甚高,不過長相兇狠,頗能“震懾”住人,估計也正是這個原因,他的上級才派他到這里在執勤。“哎呀,陳所,誤會嘣會,他們幾個,確實是我家的親戚,過來看看我們的……”
俞明學見不是頭,只得硬著頭皮出來做解釋,滿臉堆笑,拿著一包兩元錢的香煙,緊著給那個陳所敬煙。
“俞明學,少來這一套!”陳所毫不客氣地將俞明學敬過來的香煙打到一邊,很不屑地說道:“上回你家里也來了兩個親戚,就是這幾個人吧?那次給他們跑了,這一回我看你們往哪跑?”
這時候幾個協警已經隱隱對他們采取了“合圍”的態勢。其中兩三個,將警棍在手心里輕輕敲打著,斜乜著他們,一副亟不可待想要沖上來動手的樣子。
“就算我們是記者,那又怎么樣呢?難道你們妥豐市,不許記者采訪嗎?”柳俊站在俞勇身后,淡然說道。
“我呸!你個外地佬,是沒吃過虧是吧?瞧你人模狗樣的,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告訴你,在我們安豐市,你就是條龍,也得給我乖乖的盤著!把他們都銬起來,帶回所里去!”陳所非常輕蔑地朝著柳省長“啐”了一口,大聲發令。六名協警立即亮出了手銬,嗷嗷叫著沖了上來。”哎,你們干什么?為什么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人?”
俞明學急了,想要阻攔沖上來的協警,不防被一名協警操起警棍一下砸在肩膀上,頓時“哎呀”一聲,倒在了地上。“把他們的器械都下了!”柳俊冷冷說道。”是!”
胡浩然等人答應一聲,悠忽之間,也動了。只聽得一連串的“啊喲”之聲,眼花繚亂了一陣,六名協警躺了一地,手里的警棍都被奪了下來。
俞勇和杜偉航能夠被王博超相中去執行這種任務,手底下也是很有真功夫的,較之胡浩然固然大為不如,對付幾個毫無心里準備的協警,倒是不成問題。“你們……你們敢打警察!”
陳所和另一名正式警察大吃一驚,忙不迭的伸手去掏槍,手剛剛動了一下,忽然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站在那里一動不敢動了。
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徑直指到了他倆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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